高行修顿了顿,“给他们交代,把她们灭口?”
    季云天拼命摇头,“我没有想杀她们!我只是想套她们的话,问他们藏的那人去了哪里,可是她怎么也不肯说,我没办法,只好打了她的爹,最后才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是你……我当时就怕了,我不敢……”
    高行修又不说话了。
    “杨修文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答应给我升迁,让我做县令……”
    “我看不止这一件吧。”高行修平静道,“你若想不起来,我可以帮你好好想想。”
    下一刻传来杜齐拔剑的声音。
    “我说我说!”季云天被吓怕了,“还有……”
    “还有?”语气已是不虞。
    “还有……”季云天艰难道,“我表弟季先明的事,也是他做的……”
    “他篡改了李怀玉的成绩,动了手脚……”
    ……
    季云天已经被带走了,高行修也不知去了哪里。苏婵愣愣站在屏风外,一时对刚才听到的话还有些消化不过来。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杜齐不知何时又站在她身边,道,“好了,事到如今你也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苏婵愣愣抬头,看着他。
    “李怀玉这件事,与将军毫无关系。”
    她嗫嚅了一下嘴唇,一时想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慢慢垂下头去,闭了嘴。
    杜齐看着她这幅模样,淡淡道,“将军在隔壁。”
    看她一幅不为所动的模样,他又加一句,“将军的脸已经被你划伤,他又不肯上药,你难道真的想让将军破相?”
    .
    隔壁屋内,高行修慵懒坐在榻上,一只长腿伸展,一只单膝曲起搭着一只手臂。他正在喝酒。
    他其实并不喜欢喝酒,但行军御下,朝廷设宴,他身为一方将帅有的时候不得不喝。此刻一杯一杯水一样的下肚,也不觉得有什么。
    感觉到身边有人在静静侍酒,似乎还是个女人,高行修蹙了蹙眉,下意识就想开口让人滚。但还没张嘴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是他很熟悉的,那种仿佛润物细无声般浸润在空气里的梅花香。
    苏婵垂着眼,默默给他倒酒,眼睫心无旁骛地低垂着,忽然感觉到腰间一紧,她被人拽去了怀里。
    高行修将她拖到了怀里,一张放大的俊脸凑近她,他皱了皱眉,似要再确认一遍,又凑近了一些。
    “怎么是你……”
    苏婵则是被他脸上那一道伤口夺去了注意力。那道伤口正好在颧骨一道横切,因为主人不甚在意的关照,让它显得十分红肿,在俊美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
    她怔怔看着,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酒壶因为忽如其来的大力而歪斜,酒液倾倒在桌面,再一滴滴汇落到了地上。苏婵回过神来,下意识伸腰去扶。
    高行修以为她要跑,不满地蹙了蹙眉,手劲更加用力了几分。
    她的腰还真是盈盈一握,两只手握着还有很大余剩,只要一只手微微用力,就可以让她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高行修垂下头,修长的脊背倾身看她,就这么沉沉看着她,并不说话。
    热热的呼吸萦绕在她周围,苏婵心悸在他漆黑又灼灼的视线中,她垂下眼去,不去接受他的目光,手指微微蜷缩,耳垂开始缓缓发起烫。
    博山炉中的檀香在寂静的空气中飘成一线,她在萦绕的酒气中听见了他低沉的声音,“跟了我……嗯?”
    苏婵不知是被他的酒气吹得有点热,还是怎么的,她觉得自己仿佛也慢慢烧了起来,她缩着肩头和锁骨,用手推他,“……将军,您喝醉了。”
    “你的小梨涡和小虎牙呢?”高行修突然道,竟然还揪起她的脸颊,分别往两边扯了扯。
    他似乎真的有些醉了,连声音都有些说不出来的磁与沉,还带着那么一丝落寞,“你笑起来那么好看,你对李怀玉笑的也那么好看,你为什么不对我笑?”
    作者有话说:
    高行修:杜齐再升职加薪。
    周奉年每日一问:真不明白将军看上杜齐那小子什么了……
    对了,第一次开防盗,试一下。
    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道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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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第 33 章
    ◎他……醉过头了?◎
    苏婵愣了一愣。
    随即她沉了沉眼, 极轻地扯了扯嘴角,无意识地张阖了一下,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她不想去回答这个问题,选择了沉默。脸颊被他扯的有些疼, 他身上都是酒气, 酒气意味着失控, 意味着危险, 她天然地抵触这个味道, 她不相信高行修的定力,始终低垂着眉眼,不去接受他灼热又有些涣散的视线, 用手轻轻推他,还是那句话,“将军……您喝醉了。”
    高行修将她推拒的小手握在手里, 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她的手指修长而纤细, 但在他掌中依旧被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了, 他的手心都是纵横不平的伤疤,手背也是,骨节分明的指节缓缓收紧, 不动声色地慢慢将她的手攥紧,手背青筋凸显。又曲起长腿,抵在苏婵的腰间,将她整个人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这是个无处可逃的姿势,苏婵如坐针毡,下一刻男人的酒气又近了一些, 他俯身凑到她的脖颈, 拨开洒在上面的乱发, 轻轻地嗅了一口,“……今夜,来陪我?”
    话音刚落,微冷又带着热意的吻落了下来。苏婵一个激灵,奈何双手早已被他桎梏,只能被迫扬起那天鹅般修长的细颈,他趁机埋得更深,细密的吻如同点点红梅落在了上面。
    他倾身俯下,如一头衔着猎物狩猎的豹,默默喘息着,目光里满是诡谲和凶悍。她就是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幼兽,那点子挣扎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完全不值一看。
    “别——”苏婵又惊又急,胸前玉山起伏,耳垂连带着整个雪颈都红透了。感觉一只手被松开,她慌忙挡在了胸前,可是并没有阻止他继续向下。
    他一只手依旧桎梏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空了出来,带着点酒后的急切与狂肆。
    腰肢连带着手臂被他箍在铁钳一样的手里,全身像是暴在炉火上烤一样又热又疼,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她的脸颊火辣辣的发起烫。
    直到腰下感受到那不寻常的热铁,她猛然惊醒,泣出声,终是再忍受不住,不作他想地猛地扬起了手。
    “啪——”
    清脆的响声让静谧的檀香也晃了一晃。
    高行修侧了侧脸,脸颊火辣辣的痛感让他从酒意中清醒。他蹙了蹙眉,涣散的眼神恢复如常,低下头,缓慢地用手扶住了额。
    苏婵拽着衣襟,又羞又怒地看着他,急促的呼吸让整个雪玉都微微起伏。
    看到男人又回过头来,她吓得猛地向后退去,水汪汪的杏眼圆睁,如临大敌看着他。
    高行修静静看着她,脸颊上又多了一道淡淡的红印。苏婵捂着胸前,虎视眈眈与他对视,时刻心惊胆战着男人下一步的动作。
    在盯着她看了一会后,高行修终于动了一动,她脊背绷紧,吓得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差点都要叫出声。
    可是下一刻,他便闭上了眼,身形一歪,轰然倒了下去。
    苏婵呆呆看着倒在地上的高行修,一脸震惊。
    他……醉过头了?
    她盯着看了好一会,直到地上的人始终一动不动,再无任何的动作之后,她咬了咬唇,想了想,慢慢挪了过去。
    高行修沉沉闭着眼,模样像是睡着了,剑眉微微蹙着,看上去像是染上了几分宿醉的焦灼。
    苏婵静静盯着他的脸。
    鬼使神差下,她伸出了手,悄悄在他脸上隔空晃了一晃。
    男人连一个睫毛都没动。
    终于确定他是真的睡过去了,苏婵心中一松,暗暗舒了一口气。
    她目光依旧落在他的脸上,缓缓游移在男人高挺的鼻梁,微微抿起的薄唇,还有颧骨之上,那红肿的一道伤口之上。
    伤口很突兀,破坏了英俊的一张脸,此刻伤口之下又多了淡淡的一片红痕,是她刚才留下的痕迹。
    苏婵久久盯着那伤口,心中有些复杂。
    他此刻无知无觉,是她最好的时机,她久久地犹豫,动了动唇,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想了想,走到美人榻前,拿起了一条毯子,轻轻披在了他的身上。
    她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杜齐目送着苏婵默默离去的身影,心里还在纳闷,然后便听见屋里传来敲了几下地面的声音,是高行修在传唤。
    他走了进去,高行修正坐在地上,身上逶迤下来一条毯子,面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有些看不透,右脸还有一片可疑的红。
    “你叫她来的?”他声音平淡。
    杜齐却听得心中一紧,单膝跪了下去,“属下擅作主张,请将军责罚。”
    良久后,传来他的声音,“退下吧。”
    “是。”杜齐松了一口气,退了下去,默默关上了门。心想这次自己可能没做错。
    充满酒气的屋里仿佛还残留着那若有若无的梅花香,高行修坐在原地,手里捏着身上的毯子,静静望着虚无的空气。
    半晌,他薄唇轻动,唇角勾起,极轻地笑了一下。
    。
    陆琳琅继续在和卢明镇对弈。
    陆琳琅落下一子:“老师听说过高行修前段时间的事吗?”
    “强抢民女,人尽皆知……”此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他又岂会不知。
    卢明镇摇了摇头,又道,“可是,下官也和高行修打过交道,此人历练老成,城府极深,说话滴水不漏……此举,实在不似他所为。”
    “老师心知肚明,不妨有话直言呢。”
    “公主折煞。”
    陆琳琅笑了笑,也不兜圈子了,“父皇之前对我提过下嫁一事,或许只是随便一说,庆功宴上,我无意间将此事告知了高行修,然后过段时间便传来了他在江南强抢民女的事。”
    “他这么做,或许就是想向父皇、向我表明他的态度——他并不想娶我。”
    卢明镇默了默,“……公主不必放在心上。公主一人之下,地位至尊,只要公主想,天下郎婿皆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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