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姑奶,你歇着吧。”
    姑奶仍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家里的糖快坏了,坏了浪费,就给他们喝碗糖水。”
    糖哪有坏的时候啊。
    冬树知道,这是姑奶的好意,她没再抢活,将手里的猪肉放到了桌上:“姑奶,我以后去武馆当弟子,这是师父给的。”
    姑奶立刻扭头过来,凶巴巴地看着冬树:“你卖身了?”
    姑奶还是老思想,冬树都比她懂得多:“没有,现在不让卖身了。那边的爷爷觉得我有天赋,想让我当弟子。我想把小花小草都带过去,住在那里……”
    姑奶的脸皱得更厉害了:“我不养你还是怎么的!非得去人家里!不说好在我这儿半个月的吗!”
    冬树原以为姑奶听到他们要搬走会高兴,但没想到竟然这么不高兴,冬树就没再提。
    姑奶声音又大又凶,把小花和小草吓得不得了,他们捧着糖水,大碗遮住了小脸,像两个胆战心惊的小老鼠。
    冬树想着,半个月就半个月,半个月后,自己就该走了,也就几天了。
    之后的几天里,冬树每天都去虎爷爷那里,荷花婶子和祥文叔也对他们三个越来越好。
    姑奶还是那副模样,不怎么说话,但一开口,便是凶巴巴的关心。
    冬树等着,等着,便等到了半个月的时候到了。
    但到那一天都结束了,姑奶仍然和往日无异。
    临睡前,冬树小心提了一嘴:“……我们都来蔚市半个月了……”
    姑奶瞥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给你们织的毛衣快好了?”
    冬树:?
    她不知道啊。
    第10章 读大学,读大大大学
    搬走这事还毫无音讯,冬树却穿上了姑奶织的毛衣。
    姑奶只会一种织法,家里也只有一种绿色的毛线,都是从纺织厂搞来的,因为绿得实在太过鲜艳,销量不好,便只能低价卖给纺织厂员工。于是冬树和小花、小草的毛衣长得一模一样,同样得翠绿夺目。
    三人同时出门的时候,便像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小葱。
    “总得有点区别,”荷花婶子说,然后想了想,在三件小毛衣上绣了不同图案。看到荷花婶子的手艺,冬树有些头疼。
    这说不上是绣,单纯就是缝了两笔罢了。
    冬树的毛衣上,缝了直直的两道。“这是树干。”荷花婶子比划着:“给小树的。”
    “这是小草的。”荷花婶子指着另一件说,上面缝的线条多了一些,很难说这是草。
    只有小花的好一些,荷花婶子从小喜欢荷花,于是笨拙地缝了朵荷花,每片花瓣都长得一样,整朵花看起来呆呆愣愣。
    但小花小草不在乎,他们高兴极了,小花立刻套上了毛衣,兴奋地走来走去。小草不穿,他和及时行乐的小花不一样,更愿意把好东西留着。
    “好看吗?”小花仰着头巴巴地问。
    “好看。”冬树夸她。
    荷花婶子笑着说:“这可是姑奶给你们织的,怎么不去问问姑奶好不好看?”
    小花有些怕,但冬树觉得是应该和姑奶道谢,她带着小花到了姑奶屋里。冬树轻轻推了推小花的后背,小花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姑奶……”
    她实在怕,下意识回头看了姐姐一眼,冬树对她致以鼓励的笑意。
    小花便继续说了下去:“我好看吗,姑奶?”
    姑奶手里纳着鞋底,冷冷淡淡地抬头看小花。小花小心翼翼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可怜巴巴地看向姑奶。
    姑奶一向以冷硬的态度对待生活,即使现在可怜的小眼神让她心里有些微微的柔软,但她嘴里仍然说不出什么温和的词汇。
    “小丑东西。”姑奶的声音很轻。
    小花的嘴立刻瘪了下来,她回头看向姐姐,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姑奶逗你呢。”冬树立刻安慰小花:“姑奶的意思是小花最漂亮了。”
    小花并不相信,她泫然欲泣,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个小丑东西。大清山的大夫说过,小花的情绪不能欺负太大,对心脏不好。冬树不想让她哭,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哄。
    “姑奶真的觉得你好看。”她认真说,向前一步问姑奶:“是不是啊,姑奶?”
    “小花是不是很好看?”冬树祈求地看向姑奶。
    对着两张可怜兮兮的小瘦脸,姑奶有些不适,最后她只能“嗯”了一声。
    这一下,小花便立刻高兴起来。
    她雀跃着往外走,小花心眼子不多,悲伤和高兴都很快,她将刚刚的不快乐忘的干干净净,走到房门前,她忽然转了身:“姑奶也好看!”
    小丫头出去了,和小草讨论新衣服去了。
    留下了有些手足无措的姑奶,她这辈子都没被人夸过好看,现在有些生气,又有点高兴。
    “小丑东西。”她最后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冬树看着她,无奈地柔声劝她:“姑奶,人都爱听好话呢。”她知道姑奶性格强硬,于是也没多说,便也出去了。
    姑奶一直都对冬树他们的奶奶有感情,也可怜三个孩子,刚开始不愿意接收他们,还是因为家里不富裕。
    但既然让他们进了这个门,姑奶就不打算将他们赶走了。
    现在冬树又找到了武馆,能带着弟弟妹妹去吃饭,偶尔还能带回来一些肉,姑奶家就更没什么压力了。
    荷花婶子和祥文叔性格都很好,也想让三个孩子住在家里。冬树不好再说离开的事情了。她便天天都去武馆,虎爷爷愿意看到她,她便想让他高兴。
    她受了别人的恩情,便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虎爷爷确实懂得不多,冬树便借着编造出来的大清山猎户的名义,给他展示了一些拳法。
    每次练拳法的时候,虎爷爷都让阿丁来。
    冬树手下有轻重,所以阿丁不疼,但次次都被按倒在地上。
    ——羞辱感极强。
    小花和小草也开始跟着姐姐去武馆了,路程比较远,他们去的次数便不多。但第一次去了之后,他们两个便很喜欢那里。
    因为那里的叔叔们都很强壮,又有些凶……有些像他们喜欢的宝宝哥。
    被喜欢了的武馆小伙子,有些受宠若惊。阿丁是虎爷爷的远方侄子,原来是在家种地的,因为虎爷爷没有子女,被虎爷爷的哥哥从老家找来照顾虎爷爷。
    还有阿呈,原来是个孤儿,没人管教,走了岔路。试图在武馆偷盗的时候被虎爷爷和阿丁抓住,从此也留下了。
    阿丁和阿呈其实都不怎么喜欢练武,只是他们受了虎爷爷的恩情,便想让老人高兴。冬树听阿丁说过,等虎爷爷年纪实在大了,伺候完了,他和阿呈就想出去做点别的营生。
    其他的就是来练着玩的,大多是下了班后来打一会儿。他们来练拳,不是为了仗势欺人,有的是因为喜欢功夫,有的是喜欢锻炼,也有些是喜欢这里的环境。
    武馆对他们而言,就和老人们常去的棋牌室是一种地方,都是休闲的,但他们看起来确实有些凶恶,走亲戚时甚至有些孩子会被吓哭。
    对着两个弱小的崽崽的喜欢,他们也尽力投注了自己的善意。有人家里得到些难得的零嘴,便会想起来带点给这两个小东西。
    小花和小草喝到了黑黑的、甜甜的、冒气泡的水。
    小花郑重对武馆的叔叔说,这是她和哥哥姐姐喝过的最好喝的水了。
    小草没说话,他隐约记得,自己之前好像喝过更多的甜水,有白的,有橙色的,还有绿色的。但现在黑色的、和姐姐妹妹分享的甜水,确实是最好喝的。
    在虎爷爷习惯了搏击的眼光中,小花和小草瘦弱得不堪一击。这样瘦弱又残疾的孩子,让虎爷爷有些焦虑。
    他每次都给小花和小草很多肉吃。
    但他们小小的两个肠胃,其实根本吃不了多少。每次看了他们的食量,虎爷爷都要唉声叹气。
    小花和小草很懂事,他们来了武馆,也不是光蹭饭。
    他们会在大家休息的时候,去场地中打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杂物,擦干净地上的汗水。
    这样懂事的孩子,无法让人讨厌。
    于是,他们得到了更多的肉肉,还被允许带回姑奶家里。
    荷花从纺织厂买了些卖不出去的碎布料,姑奶便给他们三个做了更多的衣服,针脚仍然有些简陋,但这是全新的衣服。
    他们变成了体面的小孩。
    爱美的小花闹着留起了长头发,小草没什么要求,只是习惯性地将好衣服收起来,却被冬树要求穿上了。
    “在姑奶家还穿破的,会被人以为姑奶对我们不好。”
    小草思考着,姑奶对他们好吗?
    姑奶总是不笑,有时候嘴里还说些不好听的怪话。但小草慢慢开始学着透过表面看事情,他缓慢地意识到,姑奶对他们,很好。他也终于穿上了好衣服。
    姑奶和奶奶一样,也想节省布料,不给小草残缺的腿做裤腿了。但荷花争取了一下:“妈,孩子要面子呢。”
    于是,小草穿上了有两只裤腿的裤子,他拄着拐站着,无风的时候,裤腿自然下垂,他努力站直,便恍然觉得自己也是个普通的、有两条腿的男孩了。
    除此之外,对面的许老师也上了门,和祥文说了孩子们上学的问题。
    “现在是春季,”许老师温温柔柔:“再过段时间,就该给孩子们报名了。”
    许老师任教的学校就在附近,能帮忙递交手续。祥文很是感谢,他将冬树和小草的材料都准备好了。
    但许老师觉得有些困难:“冬树好说,但小草……”
    她悄悄看了眼院子里正坐着晒太阳的三个孩子:“学校可能不会愿意要。”
    “有专门的残疾人学校,”她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那里虽然不如实验小学,但是能学技术。”
    祥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肯定是读大学好,但残疾的小草,又能怎么上学呢?他自然是可以天天将小草送到学校,但到了学校之后呢?
    让冬树一直陪着他吗?
    那课间上卫生间呢?他自己能行吗?
    虽说可以让其他的同学帮忙,但人家的孩子也是来上学的,不是专门来帮小草的。他们不能将所有希望都放在别人的善良上。
    祥文将事情全都告诉了冬树,冬树年纪不大,但祥文知道,她是有能力来决定、来解决很多事情的。其实,祥文希望的是,冬树能同意小草去学技术。
    但冬树听过了之后,她便问小草:“你想怎么办?”
    小草犹豫片刻便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当炸药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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