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熹静静听着。
    经理:“其实实不相瞒,你的名字,两个月前我就从副总那儿听过了,本来他是一开始就准备给你送到一个不错的岗位上的,至少不是你现在这样的基层岗位,辛苦不说,确实人际关系也比较复杂。但是晚了点,他跟我说到你名字的时候,你已经接受了这个岗位的offer,所以也就没有突兀地让你换岗,想让你自己试试,喜不喜欢这个行业,喜欢的话试用期后再给你调。”
    君熹很意外,原来这份工作真的从一开始就和应晨书有关系,虽然那会儿,她是靠自己进来的,但现在……
    “我听副总说,是之前在你学校酒会见过你,很赏识,但这次也是机缘巧合居多,如果你是后面几天到试用期的话,那也许大概率就碰不上这个岗位了,可能已经招到了人。”
    君熹点点头。
    “那,君小姐的意思是?其实你不用有负担,从南师大出来的人,”他眼神很赞赏,“一个助手罢了,只是个清净一点的普通岗位,君小姐以后当不只止步于此。”
    云鲸是个在业内很有名的大公司,君熹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所以觉得冲对方这么客气的一句话,这地方还是很值得留下的。
    “谢谢。那我试试,如果我没那个能力,后面你们招到人了,我自己辞。我现在只是,需要工作,需要赚钱,能不辞就不辞了。”
    经理微笑:“我就很欣赏你的直言不讳,一副也没太看得上我们公司的样子。那你明天来上班的时候,来办公室找我,我让副总的助手来带你去办公室。”
    “好。”
    回到办公室,君熹心情很不错,抱着水杯喝了大半,再问旁边的同事要不要去接水。
    同事拿起水杯还没起身呢,对面组长就说她发了个工作在群里,完成了才能出去。
    君熹真是觉得对方有毛病,让同事留下,她自己直接拿起两个水杯就出去了。
    组长在后面气得七窍生烟。
    …
    大概有十天没和应晨书联系了,君熹今天下班后就没忍住,在地铁口被限流管控的时候,抱着手机就一直按着。
    没想到应晨书给她回电话了。
    “我连个工作都要您帮忙,我觉得北市我都活不下去了。”她在人群中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忽然惆怅地撒了个娇。
    应晨书的声音忽远忽近,似乎有风在穿梭:“胡说,我们熹熹是最棒的,你们经理不是说了吗?我们君小姐当不止止步于此。”
    “如果不是那个组长太烦人,我,我还想自力更生呢。”
    他浅笑。
    清朗又温润的笑声由远而近飘来,让整个燥热的天气都凉却了下来,心头的闷沉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熹熹,其实有人靠着不是坏事,不是没能力的表现,大部分家庭的努力就是为了亲人过得舒服,而不是赚一堆的钱,只为了每一分都给自己花,所谓亲人,就是可以理所应当被爱,也可以理所当然接受照顾的一个存在。没得倚靠才需要努力,你有我呢。如果每个人生来就要千辛万苦地努力,那上一辈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人群动了动,君熹顺着人潮往地铁口走……
    “可是,你这么说,我好像是你的女儿。”
    “……”
    他失笑。
    君熹脸色也有些红,没再胡说八道。
    应晨书:“你是我,没关系的亲人,嗯?”
    君熹笑了起来,觉得浑身神清气爽。
    “你那边有点嘈杂,在哪里?地铁?”
    “还没进去呢,人太多限流了。”
    “要不打个车吧?打到谢安街路口。”
    “为什么?出租车可以直接开到合院门口啊,从路口走进去要多一百多米。”说完她又表示,“算了我不打车,每次打车去谢安街人家都问我干嘛,我说我住在那儿,人家问我怎么不住故宫。”
    “……”
    “小看人,哼。”
    应晨书被逗得直笑:“就是小看人。今天再勉为其难打一次?我怕叫司机过去接你,来回太久了,你自己回来可以省下一半的时间。”
    “我坐地铁得了,我那么快回去干嘛?今天练练不上课,我觉得她上太快了,还是给小朋友安排个双休吧,劳逸结合。”
    “今天晚上和我们一起吃饭。”
    君熹在汹涌人潮中刹住了脚步,“你说……你回来啦?”
    “嗯。”
    君熹扭头往外挤,在所有人困惑地注视下,跑出了地铁口拥挤的人群,冲到马路边去打车。
    不到一分钟就上去了:“去谢安街,谢谢。”
    司机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这么晚了还去谢安街玩啊?去到那儿都天黑了,没啥好玩了小姑娘。”
    “我回家。”
    司机回头看她,欲言又止。
    君熹:“……”
    秉着有钱就赚的想法,司机倒也没啰嗦,不磨蹭。为了赶到谢安街时还能接到一波回市区的客人,他开得很快。
    到合院门口,六点四十分。
    君熹一边给应晨书发消息问他在哪儿一边跑进院子。
    来不及去后院,直接把包丢在前院客厅里。
    应晨书还没消息,倒是练安跑过去和她说:“君熹姐姐,我们一起去吃饭啊。”
    君熹蹲下去捧起她的脸:“你爸爸,就是应先生,他回来了是嘛?”
    “对。他让我去兰厅吃,我们走着去呗,那儿离这很近的。”
    君熹马上就牵起她的手出去。
    出了谢安街,练安带着她走街串巷。
    君熹不知道兰厅是什么地方,只是听小孩子说就在城北胡同区,走路就能到,司机不方便送,所以两个人单独去,虽然她感觉司机还有安保人员其实一直在后方悄悄跟着。
    这种陪小孩子玩捉迷藏式的引路方式也挺独特好玩,君熹感觉那半小时里她走遍了很多年没走过的城北胡同区。
    半小时后,小练安皱着眉头指了一个巷子说,“明明就在这啊,是拆迁了吗?”
    “……”
    君熹说:“这边有历史价值,不会随意拆迁的,可能是走错了。”
    “可是,我记得路口有盏兰花形状的路灯啊,就是这啊。”
    君熹仰头一瞧,唇角一抽,“据姐姐所知,全北市的路灯都是兰花形状的。”
    “……”
    练安懵懵看她,“不会吧。”
    “可能是你平时很少注意太高的东西。”君熹拿手机查兰厅,却一字没查出来,可能是私人领地。
    她只能屈膝下去和她对视,“你想想,除了这个兰花路灯,它还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比如墙体是什么颜色的?是像你家那样的平院还是高楼?门口有灯笼吗?”
    “是平院,有灯笼。”
    “……”完了,好像所有四合院都是这模样,而这胡同区最不缺的就是历史悠久的四合院。
    君熹:“要不我打电话问给你爸爸吧。”
    “唔,我跟他打赌我一定能自己找到的。”
    “……”她失笑。
    君熹牵着她继续走,她觉得如果太晚了应晨书肯定会打电话来的,所以暂时还不急。
    老胡同里不少建筑被人改造成餐厅、会所,君熹路过一间就问孩子是不是,她都摇头。
    眼看天要黑了,小朋友又看到一盏路灯觉得像,钻入小巷子去看。
    君熹一边关顾着她的安危一边眼神瞥向远处走来的一个身着中山服有些眼熟的年轻男人,对方脚步悠闲,看着对这边很熟悉。
    整个人看清后,君熹蓦然认出来那个人是,曾山。
    “你好,曾……教授?”君熹喊了声。
    他朝这递来一眼。
    君熹一下子确认是他了。
    “你是……君熹?”他笑了笑走来。
    君熹点点头:“巧,我想问个路,您知道兰厅怎么走吗?”
    他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阵细碎脚步声从巷子里跑来,“曾叔叔。”
    “哟,练安啊。”男人屈膝下去抱小练安,“你怎么搁这儿玩呢?”
    “找兰厅,它在哪里啊?爸爸说晚上在那儿吃饭。”
    男人抬头看君熹,乐道:“不是,应晨书那家伙,喊你们吃饭却不给地址?他什么意思啊?这人你可别跟着,玩你呢。”
    “……”
    君熹忙摇头:“不是,陪练安玩游戏呢,她要自己找到爸爸,我就陪她找。”
    “哦……”他恍然,点点头,“有趣。”
    “……”你们公子哥讲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曾叔叔你也要去吃是不是?咱一起走得了,我认输了,再耗下去君熹姐姐要饿死了,她上班很累的。”练安开口。
    曾山笑着拉起她的手:“走走走,我也饿了。”
    三人踏着刚亮起的路灯往目的地走,路上曾山闲来无事问君熹说:“你不打算考研了吗?现在在工作?”
    “哦,我现在有工作,但还不稳定,我再考虑考虑吧。”
    “行,有需要帮忙的,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用客气。”
    君熹偏头看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的说话方式和相处模式和应晨书真的很像:“谢谢曾教授。”
    突然,跟在曾山身边的小练安刹住了脚步。君熹低头去看,再顺着小姑娘的视线朝远处望去。
    十米开外,一个装潢高雅的院门口停着一辆通体漆黑的车子,车门边站着一个一袭黑衣的男人。
    看着三十来岁,瘦瘦高高的,清俊儒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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