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教会采取的措施只是缓兵之计,为了尽可能多地拯救居民。等找到且除掉根源后,佩恩镇会被彻底封锁,幸存者也会转移到其他地方。”
    到达走廊尽头,这里有一个小庭院,里面坐着亚伯和四个身着灰色教袍的人,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这是威廉·格罗金斯和爱丽丝·查普曼,他们是约瑟镇圣安德鲁教堂的驱魔执事。另外两位是那伊镇的约翰·巴拉姆和詹姆斯·琼斯,是斯托文斯教堂的驱魔执事。”
    听着罗恩的介绍,希思暗自打量着这几位新面孔,在心里搜索相关的记忆。
    约瑟镇和那伊镇与佩恩镇相邻,所以教会安排这两镇的教堂进行支援。
    教会的驱魔执事是身穿灰袍?希思看了亚伯一眼。亚伯每次都穿的是和普通修士一样的黑袍,难道他不是执事?可是他的地位看起来不低,和那些执事也是平起平坐……
    罗恩介绍完庭院中人的身份,希思他们也接着自我介绍。
    “介绍完毕,现在我们进入正题吧!”众人皆落座,年纪最大的威廉就冷冷地说。他有一头银灰色头发,面容严厉而冷峻。
    亚伯看了他一眼,随后缓缓开口,将目前掌握的佩恩镇的具体情况详细讲出。
    希思坐在椅子上,静静听着亚伯的述说。其中大部分情况他都已了解。随着亚伯的讲解,他在脑海中对整个事件进行梳理,心里的脉络也更加清晰。
    庭院中的会议缓慢地进行着,后来的四位执事时不时打断亚伯的话,提出自己的疑问和想法。他们的发言一针见血,显露出深厚的经验和见多识广的阅历。
    两个多小时后,会议进入尾声。每人都有了新的分工。
    爱丽丝·查普曼小姐负责研究针对‘红色眼球’的新型驱魔仪式,约翰·巴拉姆先生则利用【天使提灯】和圣水,带领修士继续对镇民驱魔。而剩下的人,则负责在镇上巡逻,寻找失踪村民以及诅咒根源的下落。
    “大家能聚在这里,想必各有不凡之处。希望诸位能不吝啬自己的能力和道具,尽力寻找诅咒的根源。如果遇到异常或危险,也请各位保护好自身,并及时通知同伴。”亚伯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声音坚定而有威严。
    众人注视着他,点了点头,脸上也都露出慎重的表情。
    离开修道院,希思和艾凡奔向他们负责的搜索区域。整座小镇其实已经被普通修士搜查过,他们现在只是在进行第二次排查。依靠各自的象征和道具,他们或许能找出那些隐藏在深处的异样。
    这次搜查两人为一组,希思和艾凡一起,罗恩和维丽娜同行,威廉、詹姆斯和亚伯则各带了一个修士行动。
    “你在看什么?”
    艾凡抱着手臂,看希思站在道路中央左顾右盼。
    希思回过头。他在开会前就让伊丽娅、利奥和菲尔去镇上找贝蒂的下落,找到以后就告诉他。但现在他们还没回来,这让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艾凡,能用你的怀表帮我找找贝蒂的下落吗?”抬起眼睛,希思看着他道。
    “那个黄发女孩?”艾凡皱了皱眉,“我只能看见她在不在外面,建筑物里面我无法观测。”
    “我知道,麻烦你了。”希思点点头,眉间微微有些忧虑。
    “行,你等一会儿。”艾凡拿出怀表,拎起表链吊在眼前。几分钟后,他收起怀表,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样?”希思问。
    “没有看见。”艾凡睁开眼道。
    “修道院也没有她,那她会在哪里?”希思低头陷入思绪中。
    “也许她呆在家里,我们先巡逻过去,等到了集市再去她家里找她。”艾凡表情镇定地说。
    “你知道她家的位置?”希思略有些惊讶。
    “在活动上分开后,我一直用怀表看着你和乔他们。那女孩家里似乎开了个肉铺,集市应该能找到她家的商店。”艾凡不紧不慢地说,转过身朝前走。
    “那你也知道我碰见了泽维尔?”希思追上他,跟他并排走在一起。
    艾凡深深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当然。”他自然的笑容下掩盖着一丝戏谑,还有某种更难以捕捉的东西。
    希思凝视着他的眼睛,随后突然停住。
    “我躲着泽维尔,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他说。
    艾凡转过头看他。两人的目光相遇。
    “走了。”艾凡别过头,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继续朝前走,“我对你那些破事儿不感兴趣,你回去跟老大说吧。”
    希思看着他的背影,眸光闪动,心绪万千。
    天色阴沉,黑云低低地压在屋顶上,沉甸甸地仿佛能滴出水来。室外的风很大,路上积聚着污水、粪便和腐烂物,小巷里偶尔传出几声狗吠,还有狡诈的乌鸦时起时落,叫声嘶哑,在幽暗的天空下盘旋低飞。
    两人来到集市,缓慢地寻找贝蒂家的肉铺。根据印象里肉铺的特征,他们很快就锁定了几个目标。
    “这些店铺都关着门啊。”希思站在路边喃喃道,“里面似乎没人,敲门也没有回应。”
    耳边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希思侧过头,就看见艾凡拿着匕首,将店铺大门轻松撬开。
    “进去找找。”推开门,闻着里面腥臭的肉味儿,艾凡皱了皱鼻子,提脚走了进去。希思跟在他身后,也朝里继续探索。
    几分钟后,两人回到路边,一无所获。
    就这样寻找了三家肉铺,找到第四家时,正当他们开始敲门,希思敏锐地察觉到隔壁房子里传出些许动静。
    “这栋房子里有人。”希思对艾凡说。
    这似乎是一间铁匠铺,希思敲了敲门,但无人回应。艾凡熟练地拿出匕首撬开门。
    两人刚把门推开,就看见屋内一个男人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手里还举着一把菜刀。
    “我们是教会的人,有事要问。”艾凡关上门,淡定地说。
    男人惊疑地后退了半步,干枯的嘴唇在空气中微微翕动。
    “先生,请问你认识隔壁那间肉铺的人吗?我们在找一个叫贝蒂的黄头发女孩,她家里也是开肉铺的。”希思靠近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询问道。
    “你们在找贝蒂?”男人慢慢放下手里的菜刀,抹了把脸上的汗渍,黝黑的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
    “你们找那个苦命的姑娘做什么?难不成她被诅咒了?”男人发出一声长叹。
    “你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吗?”希思心里一动,接着问。
    男人用手搓着脸,声音低沉地说:
    “隔壁就是她家的肉铺,我知道她在学院当女仆,贝蒂长得漂亮,性格也好,我儿子一直很喜欢她。”
    “除了她,她家的人都死了。听说是她爸发了疯,拿剁肉刀把老婆和四个孩子都砍了。当时他们一家在广场卖烤肉。贝蒂不在那里,才能逃过一劫。”
    说到这里,男人停下来,用粗糙的手掌遮住脸颊。
    “那把刀还是我打的……”
    他的声音沉闷,嘴角的肌肉痛苦地抽动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男人又接着说:
    “我老婆在修道院看见她,就把她带回来了。后来她跑到广场上,看见那些修士在处理她家人的尸体,就晕了过去。醒来以后她也不吃不喝,就是站在家门口发呆,傍晚的时候我们一个没看住,她就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讲到这里,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懊悔:
    “都怪我们家没有看好她!她跑走以后,我们其实沿着路找了一会儿,但是雨越下越大,外面也不能多呆,我们就回来了。”
    “她朝哪个方向跑的?”希思微微皱起眉,轻声问。
    “就是沿外面这条路一直朝前走,走一段后有个岔路口,一个朝河边,一个朝镇中央的广场。我们推测她可能跑回了广场,但那里现在堆满了尸体。有许多尸体没来得及下葬,都先堆在那里。”
    希思和艾凡对视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向男人道谢。
    “我们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信息。”
    “不用客气。”男人连忙摆了摆手,“我们也想知道她的下落。如果你们找到了贝蒂,可以把她带回这儿,我们家会好好照顾她的。”
    “好。”希思答应道。
    第91章 雨夜与井
    ◎雨夜与井◎
    天空幽暗,破烂的装饰物和木杆在寒风中摇摇晃晃,希思和艾凡进入广场,就看见地上支起了几个简陋的棚子,无数具被裹上白布的尸体堆叠其中,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
    有几个修士正站在广场上巡逻,但他们均表示昨晚没见到一个黄头发女孩来过。希思和艾凡又将整座广场都找了一遍,但仍未发现贝蒂的踪影。
    从广场出来,两人又奔向河边。时间悄然而逝,很快,暮色降临,寒风渐大,天上下起冰冷的黑雨。
    “走吧,该回去了。”艾凡抬起头,感受到天上落下的雨滴,对希思说。
    “好。”希思皱眉望着平静深邃的河水,心里的疑惑和不安也越来越重。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天地之间很快弥漫起一层水汽,地平线变得朦朦胧胧,最后消失于黑暗。隐隐约约看见镇上的零星灯光,两人加快步伐,很快就又回到镇上的岔路口。
    从旁边一户没人居住的房子里取了两盏油灯,两人将其点燃,提在手上照亮。
    “回修道院?”
    屋檐下,艾凡侧头问道。
    希思低着头思索,沉默良久,他才突然开口:“我们再回一趟广场吧,肯定有什么地方疏忽了,我想再回去找一遍。”
    艾凡看了他一眼:“那走吧。”他抓了抓被雨淋湿的头发,继而再次步入雨中。
    两人折回广场,此时的广场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木棚上搭的破布时不时被风吹起,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奇怪声响。
    希思深深皱起眉,死死盯着陷入黑暗的广场。
    “广场上没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我记得夜晚这里也会有修士值班。”艾凡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峻起来。
    此时眼前不见一丝亮光,广场上的修士都跑到哪里去了?
    按捺住心头那股强烈的不安感,希思从怀里拿出教会专用的传信道具【鸽帕】。对其说完话,希思便将手帕变成白鸽放飞。
    “进去看看吧。”艾凡神色冷厉,提着灯径直走入广场。
    希思跟在他身边,两人在黑暗中缓慢前进。
    灯光穿过潮湿的雨水,照亮前方摇摇欲坠的木棚。两人看见木棚底下被风吹进雨水,有些尸体上的裹尸布被雨水浸湿,在布上留下深褐色的血迹和僵硬的身体线条。有的甚至被风吹开,露出底下残破不堪的躯体。
    两人沉默地朝内走,感觉到那种诡异的气氛在身边弥漫。
    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沉重,脸颊上的雨冰凉刺骨,希思感觉有什么东西就在前方的黑暗中等待着他。
    突然——
    天边一道亮光劈开黑暗。
    一个怪诞的身影从视野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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