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铺天盖地的掌声中,贺津行将手中的花剑随手一扔,抬手揉了揉被捅得很疼的肩膀——
    剧烈的运动突然静止,方才在比赛中紧绷的肌肉骤然放松,浑身的酸痛席卷而来时,腿还真的有点发软。
    贺津行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很需要洗个澡,然后来一个午觉。
    比赛结果无须质疑的是贺氏掌权人压倒性胜利,你天王老爷还是你天王老爷,裁判示意双方做最后的礼仪动作结束比赛,天王老爷站在赛台中间,向着僵着脸的野狗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快点走流程。
    夜朗靠近的时候,贺津行掀了护面。
    热浪伴随着他汗湿的头发扩散开来,热量让分子运动更加剧烈,如果原著小说的作者再潮一点加入abo元素,那么现在可能那扑面而来的浓郁alpha信息素能给夜朗熏得掀个跟头——
    可惜作者只会土狗文学。
    所以夜朗经历了今日的第二次心神震动,瞳孔缩聚,因为他在扑面而来贺津行的汗味和令人不适的雄性气息中,闻到了苟安身上的味道。
    准确的说,是苟安同款的洗发水味。
    眼下伴随着男人脱下面罩、汗湿的头发滚动在空气中。
    夜朗像是喉咙被堵住,喉结翻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果只是刚才贺津行抱了一下苟安染上的味道——
    就像是猜到了他心中猜想,敷衍的鞠躬后,贺津行脱下了击剑服,短袖t恤下摆凌乱地堆积在裤腰,露出一小截腰和一点点清晰的鲨鱼线……
    “阿朗,做什么那么拼命,你下手太重了。”男人若无其事地冲他笑,拉扯了下自己t恤的领口,示意他看,“青了啊。”
    听腻这人阴阳怪气,夜朗才懒得理他。
    但是对方执意非要他看一眼的气氛浓郁,夜朗便习惯性地瞥了一眼,这一眼将他看得一愣——
    在被拉开得白色t恤领口下,除却确实有击剑重击的淤青,还是有一道红色的咬痕。
    深深地咬痕,齿印整齐,好像还带着犬牙圆圆的小洞痕迹……位置暧昧,显然不可能是贺津行自己咬的,据众人所知,贺津行也没养猫。
    就像是他后腰的那颗痣一样,是无法用任何一种纯洁的情况解释的存在。
    ——他们昨晚应该确实发生了什么。
    他被她咬了。
    今早起床的时候,他在她的浴室洗了澡,用了她放在浴室的洗浴用品,尽管这个气味和他本人完全不搭。
    他甚至堂而皇之带着这样若有若无的暧昧气味,昭然过市。
    ……好似炫耀。
    好似炫耀。
    这个想法钻入脑海中时,夜朗听见有名为“侥幸”的高台轰然倒塌的声音。
    在死一般的沉默中,贺津行歪头看了看自己肩膀,像是才发现咬痕一般,有些吃惊地停顿了下,唇角上扬,“哎呀”了一声。
    把领口拉回一个完全保守的位置,男人笑着说:“这个不能让你看见啊,见笑,忘了吧。”
    目送一言不发,浑浑噩噩地转身下台的野狗,贺津行无声地挑了挑眉。
    所以说。
    安全感这种东西……
    果然还是自己动手,比较脚踏实地。
    女人真是靠不住啊。
    ……
    下了台,苟安抱着他的外套站在旁边。
    夜朗没有再缠着她不放,整个人已经不知所踪。
    贺津行无所谓地笑了笑,虽然不知道这野狗和他师父比试那场最后发生了什么,当时他一副已经魂不附体的样子……
    但他也毫不留情地给这份灵魂离家出走套餐体贴加码,送上了一张助其灵魂漂泊更远的机票。
    光是刚才夜朗在台上得到的信息量,怕不是也已经够他消化一会儿。
    伸手接过了自己的外套,苟安歪着脑袋看他:“你刚才给夜朗看什么?”
    “肩。”贺津行说,“被他敲青了。”
    苟安闻言一愣,伸手就要扯他的衣领要看,贺津行有些心虚地躲开,“全是汗,我回去洗个澡。”
    苟安缩回手,“哦”了声。
    虽然贺津行好像没有邀请她的意思,她还是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了他的身后,隔着他穿过长廊,穿过昨晚被他扔了张房卡进去的人工湖,最终来到套房跟前,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新的房卡,刷卡,开门。
    苟安全程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自己应该为他肩膀上的伤负责——
    夜朗的击剑确实是她教的,冒然拎着剑挑战贺津行也很难说不是因为她……
    倒不是她自恋。
    当时那个气氛,迟钝如唐辛酒都扯着周雨彤问:他们在什么,保镖突然爱上了苟安?
    直到房间门被打开,也没人说话。
    苟安要当小尾巴,贺津行也让她跟着,甚至在打开门后,他侧身让了让,让她先进去。
    套房很宽敞,不是一般的客房可以比,暗色主色调,柔软的皮质沙发,茶几上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沙发上散落着一些打开的文件夹和抽出来的资料……
    苟安找了个角落坐下,在一旁看男人单手脱了被汗湿透得t恤,随手扔进换洗衣篓里,远远地看了眼他肩上果然有淤青,还有一块红的不知道是什么痕迹(太远了看不清),她动了动唇,想说要不要我回房拿跌打药……
    然而空气之中漂浮的沉默,让她挣扎之后,诡异地保持了这份寂静。
    贺津行瞥了安静如鸡的人一眼。
    在她看过来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转身进了浴室。
    在贺津行抬手打开花洒的一瞬间,浴室门被人打开,刚才成了哑巴的人这会儿依然是哑巴,手握门把站在门口。
    水蒸气蒸腾而上,侧脸看过来的男人的脸变得有些模糊。
    呆立在门前,苟安顺着他被热水淋湿的脸和贴着脸的黑发,视线往下挪了一段距离停在他的喉结上……
    湿漉漉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她恍然回过神来。
    扔下一句“打扰了”,迅速往后退。
    然而转过身没走两步,腰就被湿透了的结实手臂一把拦腰抱住,男人嗤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耍流氓耍一半就停叫演戏……别演了,累不累?”
    “啊,我肩好疼,抬不起来,你帮我。”
    他收紧胳膊,垂首,用唇蹭了蹭她的耳尖,“你身上也好大汗味。”
    停顿了下。
    “有点好闻。”
    苟安觉得自己再不理他,这个老家伙能抱着她,絮絮叨叨到天黑,所以她抬脚,面无表情地踹上了浴室的门,转身把他推回了花洒下面。
    第92章 四只青蛙跳下水
    【友好度:65】。
    夜朗独自回到客房, 现在他已经是可以拥有一间独立的、正式的客房的身份了,但是其实这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宽大的衣帽间里挂不了几件衣服,免费的吧台被使用的也不过是胶囊咖啡,他从来不是一个对物质追求很高的人——
    会踮起脚进入这个其实过去他丝毫不感冒的世界, 不过是有人告诉他:阿朗, 人活一辈子, 前面十年懵懵懂懂,第二个十年寒窗苦读, 然后人生才刚刚开始, 在斋普区,抬起头总是看不见阳光, 你要走出来。
    那时候的苟大小姐眼里只有保镖,她一心想为保镖好。
    倒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 夜朗想了想, 这辈子还能不能听见苟安和他再说一遍这句话——
    或许再也不能。
    毕竟现在的苟安或许恨死他了。
    夜朗翻了个身, 又浑浑噩噩想到了关于苟安和贺津行,在原著中,这两人似乎也有一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想了想,原著中的贺津行和苟安是怎么回事?
    贺津行好像也曾经为了苟安有过一些操作,但听说那只是含蓄地限于“青眼有加”, 会出手帮一帮苟安一些不痛不痒的事, 大多数来看是为了推动剧情、刺激陆晚,达到所谓的“虐恋”效果。
    在他这个男配角相关的剧情中, 贺津行、苟安同时出现的场面更是少之又少, 其中有一次是苟安出狱那天, 他也去了。
    【苟安出狱那天的天气不好, 云层乌压压的。
    苟安入狱后,夜朗便辞去苟家的工作,做回了下城三区阴暗箱子里的那条野狗。
    从贺津行拿到证据到翻案又用了小半年的时间,期间夜朗安静等待着传唤,但是怎么也没等到,等到开庭的那天,他才知道,是对岸那边有人动手把他摘了出去。
    对方没有完全表明身份,只是托贺津行转达:要记得自己姓叶。
    此时是上午十点半,夜朗不知道为什么苟宅毫无动静,他从早上等在苟宅外,一直到这个时候都没有人出来,大门紧闭。
    距离苟安出狱时间不到两个小时。
    夜朗转身,跳上了自己的大众车,黑色的,大街上一个红绿灯就能过去四辆的烂大街款。
    没那么怕冷,就把围巾摘下来塞进包里,他抓紧时间去了一趟商场,出来时往副驾驶扔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一套可以让苟安暖的衣服。
    他开车青山监狱。
    远远的把车停在了指定停车场,拎着塑料袋的夜朗难得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紧张,他开始设想第一秒见到苟安的话自己应该说什么,又想应该把她带回苟家还是筒子楼里。
    苟旬放寒假在家,他一向不太喜欢这个姐姐,反而喜欢陆晚多一些。
    夜朗胡思乱想,却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肉眼可见的监狱大门正前方,停着一辆熟悉的白色劳斯莱斯。
    夜朗的脚步停顿,站在了拐角墙后,他看着依靠在车门边低头抽烟的男人,有些震惊他怎么会在这里。
    监狱的大门开了,从里面出来的人果然穿的很单薄,她裹着围巾像是鹌鹑似的缩着脑袋走出来,一抬头看见那辆无法忽视的白色豪车,下意识地往后退。
    靠在车门上的男人微笑着冲她招招手,苟安一脸抗拒,还是靠了过去。
    在两人还有一些的距离站定,男人伸手拉扯了下她的围巾,将她像是小动物似的拎到自己跟前,弯腰凑到她面前简单说了几句话,然后一偏头,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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