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瑾澜说道:“夏风,你随我夫君去了解情况,我带着人和村民一起处理尸体,李大壮,你去破庙看看流民的情况,再安排人去西边探查,防止马匪杀个回马枪。”
    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还得赶紧了解清楚马匪的情况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村里的大夫家里住的偏僻,他一家都躲进了木柴堆中毫发无损。跟着萧沣来的受伤的流民暂时住进了全家都被马匪屠戮而空出的屋中接受治疗。
    伴随着村里的哭嚎声、啜泣声,村民们一把火将马匪的尸体给烧了。
    看的出来,他们没有丝毫想找官府做主的想法,本地的官府到底如何,在万瑾澜心里也有了一杆秤。
    村里就一个大夫,忙到了三更天还没歇下,万瑾澜忙的手臂酸疼,将长钉清洗干净后,也去包扎了一下。
    她这一身从前养起来的好皮子,好不容易褪去青紫,留疤还未好,新疤又来了。
    “敢问大夫您贵姓啊?”万瑾澜觉得这个大夫还是很有能耐的。
    流民在喝了这位大夫开的药后大都好转了,虽还有死伤,但总归是没有大规模的死人。
    “免贵姓李,名富贵。”
    万瑾澜竖了个大拇指,“这名字好,您医术高超,日后一定会大富大贵。”
    李富贵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方正的脸上一双狭长的小眼睛如睁不开般:“今日诊金就免了,看在你们也是好心的份上。”
    万瑾澜见他比给流民看诊时态度好说话,趁机打听,“李大夫,你会治疗风寒?”
    李大夫小眼一斜,“风热病者,风热之气,先从皮毛入于肺也。肺为五脏上盖,候身之皮毛,若肤腠虚…”
    见万瑾澜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李大夫识趣闭嘴,他可是见过这年纪轻轻的妇人是怎么从死人身上擦拔暗器的。
    他抚着自己还没蓄多长的小胡子,“不是我,是我师傅留下的手札中记录着针对风寒的不同症状而该用的药方,用到患者身上时,还需酌情下药量。”
    那日,他不过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将流民分类,又给了三个药方而已。至于有没有用,会死多少人,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他师傅曾说过,风寒并非不治之症,病患在此期间除了对症的药,还需养气,说通俗点,就是要吃着养身体却又不大补的食物。可对于得了此病的普通百姓,连生存都是问题,又怎么能恰到好处的养着?
    万瑾澜觉得李大夫此时是有些得意在脸上的,她继续追问道:“敢问李大夫,您师傅贵姓?”
    李富贵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宋夫人,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的身体受过寒,不好好调理,日后子嗣艰难。”
    李富贵说完就转身去了烧水的灶房。
    万瑾澜愣在当场,连萧沣什么时候到的都不知道。
    他握上她的手时,万瑾澜回过神来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此生我若没有子嗣,你也不能有!”
    自从她提前入了齐王府,日子就乱糟糟的,哪有空想子嗣的问题。
    她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她只知道,她的身体若是落了病根不能生育,萧沣也绝对绝对不能有子嗣!她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不贤又心毒。
    她一想到她未来孤家寡人,而萧沣儿女双全子孙满堂的情景,拳头就握紧了。
    虽然她该为自己选择了他而落到现在这种地步负全责,可她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他该她的。
    萧沣将她拉入怀中,紧紧的抱着,“我此生若有儿女,也只会是你所生。”
    李富贵正伸着头往院里看,见萧沣拉着万瑾澜往灶房方向走,忙拿起蒲扇扇火。
    “还要劳烦李大夫调养宋某夫人的身子,至于诊金都好说。”
    万瑾澜和萧沣早就觉得李富贵不简单了,二人在京中都没听说太医院里有可治风寒的大夫,不止今朝,纵观前朝,风寒都是大疫,但凡风寒出现、扩散,朝廷甚至都不会派太医去民间诊治,而是选择最为激烈一劳永逸的法子。
    李富贵见萧沣虽然穿着落魄,但举止间自有一股贵气和上位者的威严,那日第一次在村里见面时,李富贵就觉得眼前这位不是一般人。
    此时他捋了捋短胡子,没有拒绝,“解决村中马匪后患,在下就免费给宋夫人诊治。”
    萧沣点头,“这是自然,李大夫不说,我也会做。”
    萧沣拉着万瑾澜去了里正家,在院中,他语气柔和,“你今日在里正家歇下,我带着人出去办点事,我走了,村里人不安心,担忧我会弃他们不顾而逃走,你在此处,他们也能放心些。”
    万瑾澜皱眉,“你要去匪寨偷袭?”
    萧沣眸中掠过浅浅笑意,她好像总能猜到他会做什么。
    第107章 山寨
    “不是偷袭,是去井中下药。”
    萧沣手中出现了一个泛黄的纸包,“这是一路来凉州的路上我在各大城镇的药堂搜集买的,龙爪花研磨成的粉。”
    万瑾澜不知道龙爪花为何物,但大致能猜到其用途。
    “剂量多,可致人昏迷,剂量适当,可止痛镇静,有麻醉作用。”
    萧沣捏捏她的手背,“马匪不会想到我们敢在夜里去山寨,还胆大包天的去投毒,机不可失。”
    万瑾澜只好点点头,只要将毒顺利投到井中,还是可行的。以他的身手,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小心些。”
    村里知道马匪窝在哪的汉子亲自给萧沣带路,夜里跑马,动静自然是不小,一行十四人只有八个是会骑马的。
    马匪窝离下平村不到二十里路的路程,骑马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到了离马匪窝几里远的地方,众人下了马,萧沣孤身一人在夜色中朝着马匪村走去,他的腰间别着陆原送的火器。
    冬日夜长,凉州的冬日比中原的夜更长。
    若在京都,此时天色早已大亮。
    一柱香后,他到了马匪窝的正下方。
    夜色中山寨的轮廓并不清晰,顺着上山的路,他走的无声无息。
    然而再小心,他却还是险些掉进路上设的陷阱中,发出了声响。
    他以为山上会有人放哨巡视,可屏息凝神在巨石后躲了半晌,也没有动静传来。
    等他上了山后,如入无人之境,大致看清了山寨的内部布局,并找到了一口井,一个大水缸,还在北面的两座矮山之间发现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通道。
    山寨内此时还有人惨叫的声音。
    “啊,啊”
    惨叫声响彻山寨内外,在夜色中听起来格外渗人。
    传出惨叫声的屋外聚集着四五人守在门口。
    “这东西可真是阴毒至极,取下来,胸口上一大块肉就没了,也不知道大当家的能不能挺过去。”
    “下平村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群人,我们要是有这种东西,就能把蟒山挑了,清源县十里八乡就都归咱们了。”
    “二当家的,大当家要是挺不过去,你带着我们去下平村给大当家报仇,将那群狗东西全部杀光,把那些暗器夺过来后,咱们去挑蟒山,杀了姓吴的。”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山寨里的刘郎中抹着汗出来,“胸口血洞太大,血止不住,怕是没救了。”
    刘郎中取钉前就犹豫,那枚长钉就在胸口上方,不拔,人只有一死,拔了,现在还是死。
    二当家抹了把眼泪,叹气,“看来大哥的命数已到,兄弟们,我一定会为大哥报仇。”
    “二当家的,要不要通知高副尉?要是高副尉知道大当家的被那群人所伤致死,一定会给大当家报仇,那群人手中的暗器太过厉害,先让高副尉带人去探探他们的深浅。”
    二当家的神色闪烁了一番,拍拍他的肩膀,“主意不错,但还是算了,高副尉的人要是先我们一步把暗器抢走,还有我们什么事。”
    二当家的被大当家的压在头上多年,就是因为大当家的有一个副尉儿子。
    如今大当家要死了,又不是他杀的,趁着和他不对付的高副尉还不知情,他总得先掌控山寨,再将死讯报给高副尉,不然,他不敢保证高副尉会不会插手山寨内的事务。
    “今日死伤了不少兄弟,马也丢了不少,让兄弟们先养伤,等查清那伙人的来历,咱们就去给大哥报仇。”
    “高副尉那里,我自有打算,尔等不要多言。”二当家神色凶狠的看了一眼围在他身前的几人。
    萧沣在水缸后听了个全程,对所谓的高副尉产生了几分兴趣。
    他若想将此地占为己有,这位姓高的,日后应当是一大麻烦。
    天色蒙蒙亮时,萧沣回到了几里地外,山寨上空飘起了袅袅炊烟。
    夏风问道:“如何?”
    萧沣上马淡淡道:“应当成了,走吧。”
    下平村里正的儿子余良叹气:“解决了这群马匪,还有后患,真是不知道是对是错。”
    萧沣看他一眼,看来这位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要多些。
    他们只有十四人,手上拿着长矛长刀等兵器。
    小半个时辰过去后,众人才到山寨下。
    药起作用也要有些时候,萧沣为防出万一,下山前将那位刘郎中敲晕扔进了没人的屋内。
    凉州的屋子较之中原,墙体很厚,山看起来光秃秃的,山寨上的房屋根据高度分了三层,背靠着两座高山。
    山上的马匪一眼就看到了十几人提着兵器而来的身影。
    巨石从上方被推下来,众人躲闪着浪费了些时间才进了山寨,四人守着下山的路,剩下的人上了山寨。
    余良:“他们怎么还是醒的?”
    萧沣侧身避开向他抡来的长刀,一脚将人踹开,没用什么力,九尺大汉就摔了个狗吃屎,手软脚软脑袋昏沉的爬不起来。
    见状,众人心中一喜,
    “将所有人都扔到院落中间的空地上。”
    萧沣交代完,忙带着李大壮去了山寨后两座山的缝隙处。
    二当家带着几个人正在用锤子砸被他专门堵住通道放置的石头。
    两山之间的缝隙上窄下宽,仅能允许一人矮着身子通过,到了那头,缝隙就像是一个狗洞,只能钻过去,现在,这洞被堵住了。
    二当家的一头冷汗,身上提不起劲,拳头都捏不紧了,卯着一口劲催手下人快点砸。
    “出来,或能饶你不死。”
    萧沣手中的机弩对准了二当家。
    二当家面色难看的回过头,看到机弩口长钉的模样,想起昨个回来拔出暗器就死的一个兄弟和大当家的。
    他自是不甘心,可他现在手软脚软,连武器都拿不起来。
    最后,山寨内昏迷的,未昏迷浑身无力的,都被扔到了院子里的空地处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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