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他就从看热闹的热情评论家,下场和人开吵了。
    陌生的新语言都没影响他舌战群儒似的优秀能力,一个人怼七八个人,把人家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进集市不许带武器,都想抽刀子宰了他。
    卢舟哒哒哒跑来协调矛盾,他们俩都是有话直说的性格,但卢舟的交际能力甩他八条街,又和各部熟悉,总算没闹出什么岔子。
    梅孟希不知道他们这集市,从无到有,连最初大家拿着刀子在坡上互相警惕,虎贲军和黑川部抽刀对峙,都没真闹出过打架事件,他一个人差点儿创了新纪录。
    他理直气壮地跟卢舟抱怨:“我又没说错,你为什么要制止我?”
    卢舟:“梅大哥你说话太快了,也要给别人说话的机会才对。而且你蛮语还不够好,用词不准确,说出来像在骂人家,还是你来说,我来翻译吧!”
    梅孟希:“……?”
    他确实是在骂他们呀。
    愤怒的蛮人们:“……?”
    哦,原来不是骂人,是蛮语说得太差?
    有卢舟居中翻译,梅孟希说的怎么招人恼火,卢舟都能把火按下。
    他很纳闷儿地问暴跳如雷的蛮人:“梅大哥说得很有道理呀,不过大岐和贵部对宝物的评价标准可能不一样,他说的,算是多一种交流的角度,若他说的不对,大家姑且一听,没必要生气的。”
    见对方还生气,他又很客气地建议道:“您的估价是如何估的,也可以交流呀,若您说的更有道理,大家会认同的。”
    他充满好奇和求知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看,看得叫人心虚。
    见对方说不出来,卢舟也体贴地问:“那您今日还想交换吗?再等等其他合适的也行,或者等我哥哥回来。”
    而不是像梅孟希那样,怼走了人,还总是忍不住追一句“心虚了吧”,然后惹得对方再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不过梅孟希的本事还是有人欣赏的。
    他看不上金银的审美很快就得到了弩垛部贵族们的喜爱了。
    蛮人爱金银,但他们并不将金银当货币。
    尤其是贵族们,他们只把金银当做象征奢华的物品,用来做刀碟碗筷,首饰和装饰品。
    梅孟希说的工艺、审美等等非常对他们的胃口。
    一大块金子是粪土,金子做到美轮美奂才是宝物。
    他们很有兴趣和大岐收藏家交流一下。
    于是,胆大包天的梅榜眼,就真受他们邀请,跑去弩垛部做客了。
    虽然卢舟已经和弩垛部很熟了,他的小伙伴之一就是弩垛部显赫的贵族,但梅孟希从集市跑去做客这事,还让卢舟懵懵的。
    他只好去问贺承业,能放他去吗?
    一直在等卢舟寻求帮助的贺承业:“……”
    到底谁十七?!
    作者有话要说:
    梅孟希:你可以质疑我,但不能质疑我的才华和审美。
    卢栩:那你咋不把我的蘑菇分分级呢?顶级的蘑菇还嫌贵,啧。
    第319章 误解
    结果梅孟希还真去了。
    他那鉴赏水平一看也不是出身于普通人家,既然瞒不过,贺承业直接告诉各部,他是大岐的翰林,是重要的京城官员。
    有了这层身份,哪怕是战时他被抓了做俘虏,一般情况下蛮人也不会虐待他。
    梅孟希玩儿得乐不思蜀,根本不记得贺承业叮嘱的时间,从弩垛部又跑去了附近其他部落,还成了人家各部首领的座上宾。
    卢栩他们回来时,梅孟希还在不知哪个部落取材呢。
    他要以蛮人口口相传的神话传说、勇士故事为蓝本,写话本。
    梅榜眼不愧是自负到能天天自命状元的人,写出来的文章和诗词,哪怕隔了层语言障碍,再翻译成蛮语让蛮人听,都让蛮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为了表达精准,不在翻译转换中丢失他文章的才思韵味,梅孟希也认真学起蛮语来。
    只有日常用语哪能满足呢?
    他还很有兴致地和蛮族的巫师交流起蛮人都不大用的古语言。
    卢栩想请蛮人巫师交流医术至今没成功,梅孟希倒是凭一己之力,生猛地怼人,生猛地交友,靠学识、能力,征服蛮族有识之士,和好几个部落的巫师都混成朋友了。
    卢舟也只能在集市时候见到他,每次都是替他带一堆别人送他的礼物回县衙,暂时帮他收着。
    有新物资抵达,县衙附近的部落对集市热情更加的高涨。
    连从前不太敢来和他们接触的普通牧民,也壮着胆子来了。
    他们需要盐来腌肉、做肉干,也想要些便宜实惠的大岐日用品。
    除了肉外,他们还拿出了他们做的手工品,毛毯等等来试试摆摊交换。
    另一边,新到的郡守已经和苏岭中交接结束,苏岭中由太医接手,要随太子一道回京治病疗养。
    新到的郡守是太子举荐的,世家出身,却不是什么显赫的世家。
    他年轻有抱负,和颜君齐一样出身翰林,从翰林院出来,在刑部任职三年,建树却不多。
    之后调任地方,在南方任郡守,却得以施展抱负,在任兢兢业业,政绩斐然。
    他按惯例,他本该调去富饶的州郡任郡守,太子举荐他到定北郡,他十分诧异。
    这是平调,定北郡甚至还不如他原本任职的地方。
    但他思索后,还是愿意再历练一番。
    他知道,以他的家世和经历,即便去了更富饶的地方,再做上一任甚至两任郡守,做出一些成绩,调入京城不难,但想要入内阁,进中枢也难于登天。
    但定北郡不一样,这里虽然危险,却是太子在关注的,只要能做出政绩,将来说不定机会更大一些。
    他入京复命时,特意去拜访了同乡的师长,好好打听了定北郡的情况,还有太子举荐他的用意。
    他是个锐意奋进的性格,若还是要守成守旧,只是给虎贲军当个后勤,那他多少还是有点儿不情愿。
    好在,太子的态度非常明确——不要固步自封。
    来的路上太子也没少和他交流,他们要将定北郡变成大岐真正的郡县。
    有了太子的支持,这位名为江建詹新郡守与求稳的苏岭中十分不同,一正式上任,他就召集各县的县令,先开个动员会。
    照理说,一方郡守上任,下属县城的县令都要去欢迎拜见,只是定北郡情况实在是情况不同。
    光是这巨大的领地,通知一趟,就不知要花多少时间。
    跋山涉水过来,说不定还有安危问题。
    于是,江郡守只召集了西北的三县县令,另外再派人去通知北境三县,等他去北境巡视时,再去见北境的三县令。
    颜君齐不在,卢舟接到通知,就带上人到北关县开会了。
    不过,大老远的去一趟也不能白去,他还带上了县里的商户,运上他们才从集市上换来的皮货、肉、毛毯等等。
    正好还有几个要给他哥哥运粮的商人没到呢,说不定还能遇见。
    三县之中,西峰县与北关县更近,卢舟到时,西峰县县令早已经到了,江郡守正在听两县的民情。
    瞧见卢舟,自认年轻的江建詹也惊呆了。
    这也太年轻了!
    不过很快他知道这是闹了乌龙,卢舟不是颜君齐,颜县令跑去巡查了。
    江建詹忍不住脑门青筋直跳,这么敏感的地方,竟然扔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这颜君齐可真是……大胆!
    但他同样也看出了北庭县的窘境——无人可用。
    这也不怪他们,新建立的郡,新建设的县,连人都是新的,上哪儿来人才?
    另外两县也照样,县衙能抗事的,几乎都是两个县令自家的亲戚和家仆。
    江建詹默默记下问题,也没指责卢舟不该替县令来,很和蔼地让他一起旁听,问到北庭县,若他知道就说,不知道就记下问题,回头等颜君齐回来再来一趟。
    不想卢舟全知道,而且知道的无比详细,比另外两个县令回答得还快还果断。
    谁叫他们北庭县缺人,所有文书都是他和颜君齐两个人亲力亲为呢?
    北庭县没一份文书档案是他不知道的。
    北关、西峰县令:“……”
    万万没想到,有帮手竟然要面对这种痛!
    相处一天,江郡守可不再觉得颜君齐留下卢舟看家不靠谱了,他十分喜欢这个年轻实在,有话直说,还不懂任何潜规则,不会打官腔,却聪明能干的孩子。
    晚上吃饭时,还很爱怜地问起卢舟读了什么书,可有考过功名,有没有先生。
    这次来,他也是携家带口来的,带了儿女家眷,也带了很多书,若卢舟不够,也没地方读书,他打算留卢舟在北关县,同他儿子一起读书。
    卢舟十分感激,委婉谢过:“学生才刚刚考上童生,现下贺先生在教学生,平时颜大人在县衙时,每日也会抽空教我。”
    “哦,那便好,”江郡守和蔼道:“我家两个小子,一个比你大些,一个比你小些,家中有先生在,若颜县令不得空时,你尽管来找他们一起读书。他们也带了不少书来。”
    卢舟谢过。
    江郡守:“科考一事并不急在一时,你还年轻,只要有一颗报国之心,有恒心,早晚能考上。”
    卢舟点头。
    江郡守:“等今年本郡统计好郡内读书人,上奏陛下,便能举行科考一事了。
    咱们定北郡不同别处,陛下恩准,若考生够百人,便可在定北郡自行组织县试、院试和乡试,官员的亲眷也可在本县科考,往后你也不必担心回祖籍科考路途遥远,不方便。”
    卢舟乖巧地点头戛然而止,呆呆地看着江郡守。
    江郡守不知他的纠结,捋着胡子很满意地想,这本是吏部给他的福利。
    大岐律法,官员任地与原籍相距千里以上,则官员亲属可以选择回原籍科考,也可以选择在任地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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