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节骨眼上,善战的三个将军亡故,至此后我军一败再败,帝王不去忧心反倒还在逼迫一个女娘?
    无能又无耻。
    实在昏庸!
    舆论太大压不住。
    这也是爀帝第一个赐了婚,又亲手做罢的。
    宣沉的呼吸微不可闻。定定了许久,一动未动。嗓音嘶哑的利害。
    “阿兄,我对那个小女娘好吗?”
    “好。”
    “那就成了。”
    宣沉的手在抖,可倏然间极为冷静。
    “那时的我,看来做了父亲该做的。”
    “可那也只是那时的我罢了,如今一切都没发生,于如今的我,又有何干?我不必去背负那些。她也并不是我期待而来的。”
    甚至……
    可以自私的说。
    “她的存在只能证明,我负过她。”
    这是件多可怕的事。
    也是件不值得被原谅的事。
    宣沉一身的冷汗。
    他清楚又明确。
    毋庸置疑,他就要温以冉!
    “与其不知,对你才好,偏你非要问个彻底,何必?”
    “担负该担负的,总不能痛苦只有阿兄一人背负。我得知晓那时的求而不得,还有如今的来之不易。”
    听这一番话,崔韫吝啬的抬起手,拍了拍。语气波澜不惊。
    “又是个痴情的。”
    说着,他看崔柏。
    “那我呢?”
    “想来我也是有担当的。”
    崔柏没言。只是看向宣沉。
    “婚事太赶,想好对外的说辞了吗?”
    宣沉:“温太夫人近些时日身子骨不好,总要冲冲喜。”
    而在大祁,冲喜一事,从不大办,就如白发苍苍的老者,做寿不愿放鞭炮闹的天地公知,这是一桩忌讳。
    处理的算是妥当。
    “婚期呢?”
    宣沉:“就在半月后。”
    “婚事赶,温娘子的嫁衣可来得及备?”
    宣沉低声:“只能买了。”
    还得托人帮着买,莫让人察觉。他连一个盛大的婚礼,都不能给她。
    崔柏温润笑开:“这倒是不难丰州的沈家绣房,闻名天下。让维桢帮着跑这一趟就成。”
    宣沉看看崔柏,又看向崔韫。他朝后者拱了拱手:“有劳表弟了。”
    崔韫:??
    他止不住提醒:“半个月。”
    让他来回?
    崔柏似瞧不见他的一言难尽:“骑你那匹良驹去。阿兄也没让你没日没夜的赶路。可但凡你对表哥上心,总是来得及的。”
    崔韫死死拧眉。
    就在这时,穹空从外头进来。
    “爷,倪康的行踪有消息了。”
    他如今也不叫崔柏少将军了。不合适。
    崔韫:“倪康?”
    崔柏颔首。
    “这次你和穹空一道去,届时喜服到手让穹空送,你不必急着回来,且去请倪康出山。”
    “阿兄受伤了?”崔韫正襟危坐。
    “不是我。”
    崔韫又躺回去,厌世脸:“那我为何找他?”
    倪康一身医术,却是个脾气怪的,想让他出山的成百上千,可能请动他的,却少之又少。
    那时的崔韫可以,这次也定然可以。
    崔柏:“找到人后,你将他送去丰州沈家。”
    崔韫从没听过如此无礼的请求。要不是说这话的是崔柏,他早就甩脸走人了。
    “原由?”他眯了眯眼,问。
    崔柏:“绣坊卖了喜服,了表谢礼。”
    可这是花了钱买的,不是赠!
    “那沈家小女娘,身子不好,你总要过去探探病。权当提前认门了。”
    这一句话,饱含了太多深意。
    宣沉沉重的心情得到片刻的瓦解。
    他显然还记得,多年前,他问崔韫。
    ——你喜欢怎样的小女娘?
    少年那时瞥一眼崔柏。
    ——阿兄日后娶的嫂嫂,总归是最好的,我寻着她的性子去挑就是。
    看来也是如表嫂那般知书达理的好女娘。崔柏能这么说,自然是认可这个弟媳的。
    宣沉看似懂了,可他却没真的动,他了然的颔首:“原来如此。”
    “你不去请倪康,总不能指望别人。”
    “算起来,喜服也只是个幌子。”
    崔韫:……
    他面无表情的起身,面无表情的往外走。身子跨过门槛时,他又僵住了。
    少年扯了扯衣摆,静默一瞬,不耐烦又很不自然的出声。
    “她叫什么?”
    崔柏答非所问:“其阿娘阿兄是个好相与的,不必担心。”
    崔韫了然。
    看来,那人……早年丧父。
    怪可怜的。
    “路上奔波不打紧,去见沈小娘子时,可得注意些。择日不如撞日,用了晚膳,就出发罢。”
    ————
    夜幕降临,即清收拾了行李。抱着跟在崔韫身后。
    他多次想张嘴,可见崔韫绷紧的下颌线,又给咽了下去。
    上回见他如此,还是爷被三公主含羞带怯的拦了路。
    可见是!遇到晦气事了!
    但看崔韫失态拿着空杯子喝水,他又觉得还是不同的。
    爷在自家人面前倦懒,可在外人跟前,却是另一幅面孔。
    他连犯事都能做的不留线索,干干净净。
    上回爷没给三公主好脸,他耐心的听三公主说完,只道:“可惜崔韫福薄。”
    他是个很讲究的人。
    三日后,午时三刻,三公主不知怎么就狠狠的摔了一跤。险些破了相。
    眼下,即清不知发生了什么,可见崔韫眼睫微颤。
    至少,他的心乱了。
    出了府,三人骑马。
    夜色浓稠,各府无事,全都关了朱门。
    经过颜提督府时,崔韫驾马的速度停了下来。
    他有些意外的看向那立在提督府外提着灯的人。
    他眯了眯眼。
    谢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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