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怀了二胎,一等公世子福晋兼冠勇侯福晋的位置固若金汤。
    那些个悄悄走开的所谓闺友们,才一个个重又凑了回来。
    现在听说马齐重又被启用,前头被牵连的家人们也都重获自由。以前被贬官的那些除了马武跟李荣保另有安排之外,其余的也都官复原职。
    她们这一个个的,可就更加热情了。
    对此,淑宁只微笑着嘱咐自家脸带愁容的儿媳妇:“趋利避害,人之本能也。只是你那些所谓的闺友,表现的有些过于明显,难免让人心有唏嘘。”
    “咱们蝴蝶儿若是不介意,寻常往来倒也无妨。若始终过不去心里这个疙瘩,也不妨远离些。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到了你如今这个身份,早已不需要过分讨好谁了。”
    倒是那些心有所求的,得换着法的讨好她。
    格佛贺笑:“好,我听额娘的。与其跟她们虚以委蛇,看那些个前倨后恭的嘴脸。我还不如留在府中陪额娘说说话,哄哄孩子,与妯娌们打打叶子牌呢,再不为那些无所谓的人纠结。”
    可惜,她这个厨艺是真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
    硬是被婆婆这个世间门难得的厨艺高手亲手教学指导,也这么多年都难有寸进。怕是这辈子,都做不了给丈夫孩子洗手做羹汤的贤妻了。
    虎圆媳妇乐:“那有啥?大嫂可以让大哥洗手为你做羹汤呀!冠勇侯下厨,光是这个名头就够你被全天下的女子艳羡。更别说大哥不只会做羹汤,还会品茶了。啧啧,那句正是因为家妻不擅厨艺,才有本侯施展机会简直绝了。”
    格佛贺俏脸绯红,追着妯娌作势要拧嘴。
    武将家出身的虎圆媳妇微拧了拧身子,就顺利逃过了她的追捕。然后继续说笑打趣,引格佛贺又羞又恼地追打她。
    很快,满室之间门就都是妯娌两个银铃般的笑声,哪还记得前头那点小惆怅啊?
    虽然有些羞人,但妯娌说的对!
    自家夫君鉴茶手艺一流。
    发觉某女明褒暗贬,试图勾搭他入府为侧后,果断掐灭对方想法。并当众提及,自己擅长厨艺,喜欢给父母妻儿做饭。
    真是,连堂堂冠勇侯的脸都不要了!
    害她忐忑内疚许久,生怕旁人非议。结果连皇上都说他既贤且孝,还勇猛无敌,是大清的福将。
    有格佛贺在,马齐就是一等公府正经的姻亲。
    他自从公推太子事获罪到如今,被罢官被八阿哥严格看管这么久。终于重新被启用,正经是大好事一桩。
    不但作为侄女儿的格佛贺得带着夫君和儿子们回去看看。
    就是阿灵阿跟淑宁也该备些礼物,过府道声贺。
    毕竟这里头不只代表着一等公府对马齐等人的重视,还表示着他们一家子对格佛贺的重视。
    去是应该去一趟的。
    但是临行之前,父子两个都先后找到了康熙,跟他提起了这事。
    康熙颇有些无奈地看了阿灵阿一眼:“虽说处在你这个位置上,最好是与人保持距离,免有结党营私之嫌。但朕又不是那不食人间门烟火的,连点子人之常情的事儿都要约束于你。”
    阿灵阿嘿笑:“皇上自然最是仁慈,可奴才笨嘛,有些尺度上怕自己拿捏不好,所以就先来问问皇上。您许可了,奴才这心里才没有负担。稍后往富察家吃酒的时候,也能放开心怀尽兴而归不是?”
    虎威则表示马齐虽然是他的叔丈人,为了福晋的面子也得走这么一趟。
    但他那叔丈人不是犯过糊涂吗?
    如今皇恩浩荡又将他放了出来予以重用,还赦免了全家的罪责。奴才便想着去之前禀告皇上一声,看您可有什么训诫要奴才转达。
    名为请示,实则探口风。只是康熙素来喜欢他,自然也不拆穿。
    还真就嘱咐了几句,盼着马齐能改过自新,只兢兢业业办事,别再掺和那些他所不能掺和的。
    此一遭险死还生,还把家人都连累的那么惨。
    马齐早就心有余悸,哪还敢再重蹈覆辙?
    听到侄女婿的转达之后,他就认认真真跪谢,隔空表白康熙,表示日后只尽心戮力地为皇上办差,为大清效力。以往那些糊里糊涂的想法再不敢有,皇上只观后效便是云云。
    虎威轻轻颔首:“二叔放心,你所言我会一五一十转呈给皇上。皇上仁慈,又素来爱惜人才。二叔只要言行如一,好生踏实办差,皇上必不负你。”
    嗯嗯嗯。
    马齐连连点头,一次轻举妄动,就差点害自己身死、连累全家被发配黑龙江。再借他个百八十胆子,也不敢轻易造次了呀。
    就算如今太子再度被废黜,大阿哥、十三阿哥都被皇上所厌。
    相比之下,深受朝臣喜欢的八阿哥又重新有了机会。筹谋得当,没准儿他这从龙之臣就当上了。他也只安分守己,再不出任何幺蛾子。
    虎威见他真想明白了,才满意点头,回去后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禀告给了康熙。
    至于叔丈人会不会因此被重用,重回往日辉煌之类他就不管啦!只要他安分守己,当个规规矩矩的大臣。别跟着起哄架秧子,自己倒霉还要连累族人,害他家福晋因为担忧亲人而时不时垂泪就完事儿。
    就跟往江南长安的那两波钦差大臣一样,折子上都是满满的春秋笔法。
    只是说噶礼跟张伯行同为朝廷封疆大吏,不思同心合力忠于皇命,反而互相攻诘,也是玷污极了大臣之职。
    按说两个人都应该革职,但地方得有清正官员治理,才不会贻害百姓。张伯行是否要革职还看皇上圣裁,噶礼却是建议革职的。
    贪腐成那个样子,还搅和到江南弊案、甚至与废太子有所勾连,只轻拿轻放得个革职?
    想要清廉名声,也想要江南江西两地的胤襈勇敢地站出来参噶礼了一本。
    不日后,噶礼母亲叩阍,控诉噶礼、弟弟色勒奇、儿子干都等曾在食物下毒,徒谋弑母。其妻子及养子干泰,纠众毁屋……
    此等不孝之行一出,朝野哗然,康熙立即派人彻查。
    第208章 雍王优势倘他那贤王的理想变一变,未……
    康熙再三审慎,就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冤枉了他的好忠臣去。
    结果,才一传噶礼之母,那老太太就哭着跪下:“老奴大不幸,养这么个不孝子。竟令家内做饭女人下毒药,要杀老奴。这般凶恶……”
    呜咽啼哭之间,招出噶礼许多罪状。除贪赃枉法之外,还说噶礼将常泰的私生子冒认为己子,私自抚养。
    老太太夫婿普善痛责噶礼,将那奸生子逐出。因而惹了常泰嫉恨,聚集亲戚拆毁老太太房屋,几番殴打……
    言语之间对噶礼恨到咬牙切齿,言说他奸诈无恩,断不可留于世间。
    康熙大怒,着人仔细查问。
    你道为何?
    原来那常泰乃赫舍里氏,仁孝皇后亲弟,废太子胤礽的亲舅舅。在世时,跟索额图两人尽心竭力地为太子打算。向来身为康熙所恨,曾不止一次说起,废太子就是被他们带坏。每一想起索额图、常泰就恨不得生啖其肉之语。
    噶礼私养其子,岂不是明晃晃对康熙的背叛吗?
    亏得这么些年来,一直有人举奏言说噶礼巨贪,他都未与理会。只以为噶礼是升官太快,所以遭人嫉妒。
    即便此番他贪腐、涉及科考弊案,与张伯行互相攻诘。康熙也依然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轻飘飘地打算来个革职了事。
    结果呢?
    偏疼偏信,宠出来这么个吃里扒外的背主东西。康熙怎不怒火欲燃,气到想杀人?
    后来清查其财产,竟查出房屋七十五处、地一百余顷、当铺十三座,金银细软无数。那长长的抄家清单,看得康熙眼皮直跳。
    经审讯之后,其母所控告之事也尽皆属实。
    刑部官员等皆言噶礼应该按谋杀祖父、父母已行者,无论成伤不成伤皆斩,依律治罪。但噶礼蒙皇上隆恩,历任大臣,自应捐躯效力,一心报国。他却肆意贪妄,素行奸诈。既有负皇上隆恩,又欲谋杀亲母,不忠不孝已极,按这条律法来判就有些太轻了。
    该按着谋杀祖父、父母已死者律,凌迟处死。
    色尔气、甘都、五姐、六子一律立斩。噶礼妻忤逆婆婆,应判绞刑。噶礼收养的常泰之子与他妻子该发配黑龙江当苦差,噶礼家人该没为官奴,一应财产尽数充公。
    此等结果之下,康熙也恼:“噶礼断不能留!为官既无状又不孝,还这么恶迹斑斑。满洲官员中,从未有人像他这么混账。如此罪行昭昭,不管是满汉,都应一律处斩。”
    不过为了那个仁字,康熙到底还是没判噶礼凌迟,只将他们夫妻都斩首,剩下的都依律办理。
    曾经赫赫扬扬,权倾一方的封疆大吏转眼变成刀下亡魂。
    纷纷扰扰了许久的两个朝廷大员互相攻讦,甚至隐隐勾起满汉大臣之争的江南科场舞弊案,终于也算落下帷幕。
    二废二立的太子哪怕是为了皇上的脸面呢,再被复立的机会也微乎其微。
    大阿哥刚迈出试探的小脚脚,就被皇父狠狠骂了一顿。
    倒是八阿哥坚持参奏噶礼,竟为朝廷拔了这么一枚毒瘤。一时之间赞誉纷纷,皆言其既贤且能。
    连皇上都夸了他几句,赏了些金银珠玉之物。
    让前头许多拥立过八阿哥的又都蠢蠢欲动,仿佛看到了春天。
    尤其下五旗的旗主王爷们,这么些年被嚣张跋扈的太子胤礽所制。又被康熙看似怀柔,其实一步步鲸吞蚕食的手段弄得苦不堪言。
    曾经能与皇权分庭抗礼的存在们一个个被分化,分化,再分化。
    做梦都想着有个像八阿哥这么温柔和软的成为新太子。
    可废太子刚刚被禁锢在咸安宫,皇上正伤心不已。再加上前车之鉴不远,他们也怕好心办坏事。再自坑,也狠狠地坑八阿哥一把。
    所以暂时都按捺不言,静静地等一个机会。
    他们都知道这个道理,胤禛跟德妃又怎么可能去做那出头的椽子?
    母子两个,一个踏踏实实办差,时不时单纯关心孝顺皇阿玛。用在自家三儿子那里学来的按摩技术,给老阿玛舒缓解乏。
    一个常使人往乾清宫送茶点,再对小儿子耳提面命。让他跟着四哥好好学学,莫老大不晓得只知道玩乐享受。有事儿没事儿的多往宫里请请安,好好孝敬孝敬皇阿玛。他遭此巨变,正是需要儿子关心体贴的时候。
    你小子从小被你皇阿玛疼到大,如今他有所需,你这当儿子的怎可不尽心?
    十四跟那受了惊的小鹿似的,大眼睛赶紧扫了扫四周。
    确定没有被偷听之虞后,才压低了声线说:“儿子自然是愿意为皇阿玛尽心的,可是额娘你不知道。自打太子二哥再度被废之后,哥哥们那叫一个蓄势待发呀,群情踊跃,都盯着毓庆宫呢!”
    “您瞧那地方不大,狭小又逼仄的,还不如儿子那贝子府瞧着宽敞又舒适。但是哥哥们脑瓜子削尖了,都惦着往里住一住呢。儿子知道自己这三两三,根本扛不起咱们大清江山。自然不敢积极表现,免得被哥哥们当成劲敌。一不小心之间,被误杀了可多可怜?”
    什么东西???
    德妃瞠目,真·做梦也没想到能在自家小儿子嘴里听到如此之语。
    正常来说,他一直深受皇上宠爱,经常随身携带。
    南巡北狩,西巡、谒陵等。比起当初的十三,那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怎么这般宠溺之下,臭小子就没有一点点的野心抱负呢?
    十四虽然不知道自家额娘还能对他有这么深的期许,但孝顺如他,却极知道宽慰自家额娘:“您放心,儿子知道自知之明是个好东西,也一直有。”
    “所以此前才一直欣赏八哥,为他不平。甚至……”
    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想着跟他身后混,弄个从龙之臣,搞个铁帽子王当当。被好表哥言传身教许久之后,那点子傻念头早已经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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