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彩花后脚也回来了这边, 她听到这些人今天数落这个,明天数落那个, 也不知道一天天的, 咋来的这么多数落人的话说?
    眉毛横起, 张彩花站到她们面前:“真是给你们闲的,天天说别人这个那个的,要是没事干,不如去把村口的粪给挑了!”
    “......?”
    “怎么说话的你?”
    “干什么?我们说别人说着玩玩,碍着你这丫头什么事了吗?”
    几个妇人莫名其妙,不知道张家这丫头今天又是吃错什么药了,来跟她们发莫须有的脾气。
    张彩花进了屋,不悦的表情还挂在脸上。张黑牛瞧见她这幅表情,问:“又有谁惹你不高兴了?”
    张彩花把晾衣服的盆往地上一放,火气冲冲地说:“没人惹我不高兴,我就是突然觉得,这个话啊,听听就好,有些事情还是得自己用眼睛去看才行!”
    “???”张黑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彩花板着脸,拿起笤帚扫地,等下她还要去挑水捡柴,哪有时间跟那些妇人生气。
    她只是觉得,不管怎么说,楚年把门前那堆野蒿子全拔了,某种程度上也方便了住在这的大家不是?不比坐在门口天天就知道说别人闲话的人强点么?
    再说她们说的话其实没什么道理。人家不笑,难道还哭吗?谁规定的家里有病人就不能笑了?苦也一天,乐也一天,非得人前苦大仇深才叫好?
    至于狐媚子什么的,就更没有道理了。楚年的长相...确实是挺好看的,放在整个村子里都算不错,可哪里就成了她们嘴里的狐媚了?撇开楚年为人不讲,单看表面的话,第一眼看过去,只觉得他干净。
    不过张彩花也很想不通,那就是罗老爷子那样的一个人,多少人巴结他都巴结不来,为什么、凭什么,会对一个非亲非故的哥儿这么好?
    张彩花对楚年的敌意是没那么重了,可好奇心却一下子起来了。
    ——
    楚年回到家,发现木柜上面残留着水渍痕迹,是被擦过的样子。
    他咦了一声,去看江自流:“阿流,你把柜子给擦了?”
    江自流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土屋的墙壁黄不拉几的,房间也不大,就属靠窗那块儿明亮,江自流坐在那儿,手里捧着一卷书在看,听到楚年问话,把书合上往窗柩上一放,抬头看来,黑漆漆的眼睛里盛着细碎的光,深黝又动人。
    江自流说:“你昨日说这些都是要再擦一遍的,便想着多少帮一些忙。”
    江自流只擦了个木柜。原本他是想把其他家具也擦掉的,可楚年不在,他一个人走路,走上两步便得扶着墙歇一歇,不是很方便,打水也没那么容易......
    怕好心办了坏事,反而给楚年添麻烦,江自流勉强擦了一个木柜后便作罢了。
    楚年唇角上扬,心情好得不行。
    江自流都能帮着干活了,这不是恢复得不错么?而且他这身体状态,还想着帮自己干活...也太乖了吧!
    “这些都是小事,不用你上手的,你好好休息嘛,要是觉得有精力,就多走动走动,活动一下身体就好。”楚年笑着对江自流说。
    江自流抿了一下唇,低声说:“一些能做到的事,我是可以做的。”
    江自流知道楚年的好意,但他不想楚年太累,也不想楚年总是照顾他,可以的话,他想为楚年做些什么。他知道以现在的身体状态很难照顾楚年,便想着至少分担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楚年笑着说:“你能做的事情多着呢,谁说非要帮我做这些体力活了?”
    说完他向江自流走去。
    楚年视线在江自流骨节修长的白皙指尖扫过,转而又看向窗柩上的那本书。
    江自流漂亮得就像一幅画,声音也好听,就算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陪伴在左右,都能提供极高的情绪价值,更何况还这么善解人意。
    江自流听到楚年的话,抬头看向他。他看到楚年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正向自己走来,且还伸出了手。
    心跳加快一瞬,江自流下意识地抬起手,一把接住楚年的手。
    掌心相贴,温热和偏凉的体温交织在了一起。
    楚年突然被捏住手,一愣,低头去看江自流。
    楚年:“......”
    这,我想拿书,病美人拉住我的手,是几个意思?
    江自流握住楚年的手,感受着手心细腻的温度,说:“阿年想让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的。”
    声音低低的,眸光几次飘忽,囿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正对着这样一双丰富漂亮的眼睛,楚年的心脏蓦然突突了几下。
    江自流是坐着的,他是站着的,现在的姿势和距离,只要愿意,一低头就能亲上美人笔直翘挺的鼻尖。
    楚年:“......”
    楚年难得大脑宕机了一回。
    他正在想什么叫做“想让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什么叫做“想让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这句话真的很奇怪啊!
    江自流拉着自己的手,低声说这样的话,还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就感觉是在疯狂暗示什么?
    作为一个理论知识比较丰富的现代人,楚年很难不想入非非到一些不怎么纯洁的事情上去。
    可偏偏这么说的是江自流哎,是哪怕病着还想帮自己干活擦东西的江自流哎。
    江自流这么说...应该就是指干活吧?应该没有自己现在想的奇奇怪怪的意思在里面吧?
    楚年:“.........”
    楚年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为自己的不纯洁羞愧了一秒钟。
    未免江自流察觉到自己刚才走了神,楚年赶紧用另一只手拿起窗柩上的书。
    他把书塞到江自流怀里,清了清嗓子,没事人一样说:“那你念书给我听吧!”
    在这个没什么乐子的古代,听江自流念书,俨然成为了楚年喜欢的一档娱乐活动。
    忽然被扔下来一本书的江自流:“......”
    原来...阿年伸手过来只是为了拿书的?
    江自流的视线从楚年唇边的梨涡上撕开,慢慢松开了彼此握在一起的手。
    他脸皮上起了烧灼的烫意,耳垂也跟着泛起了一层薄红。
    ......是自己误会了。
    默默抛开误会引起的尴尬,江自流才牵过楚年的手指抚向粗粝的书皮,沉默了一小会儿,读起书来。
    读了几页,翻页的时候,江自流抬头看了楚年一眼。
    楚年已经打了水过来擦拭家具了。他手脚勤快麻利,擦得很快,擦到橱柜的时候,因为个头不够高,要踮起脚来才能擦到橱柜上面。一踮起脚,手臂举过头顶,宽大的衣裳向上攀附,便勾勒出腰际瘦削的线条......
    江自流长睫抖落两下,垂下眼睑盯着书上的白纸黑字。
    又念了两页,江自流的思绪开始控制不住地回忆起以前。
    实在是,有一丝不该有的困惑缠住了他。
    那就是阿年现在对他,为什么没有以往的那种举动了?
    阿年无疑是大胆又勇敢的哥儿,想做什么都敢去做。想当初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阿年就有那什么一下的意思,后面好几次,大抵也是有那方面的意思的......
    可,怎么现在,反而丁点那方面的意思举动都没有了呢?
    江自流:“......”
    光是想想,江自流的耳垂和脸皮又有些烫了。
    江自流攥紧了书页,把这些想法从脑海里挥赶出去。
    怎么说也是读过些圣贤书的人,怎么可以光天化日之下想这种闺房事情...实在是不太得体!
    ——
    搬家几天,楚年把老屋收拾得干干净净,包括把厨房有问题的门也给锤好了,一切都弄得好好的,楚年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心情很好,楚年特意跟罗老爷子告了一天假,打算去干挂念着的另一件事——回门。
    别人家回门,都是要着准备几样回门礼,跟新婚的夫君一起回的,到了楚年这,那可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回门礼?没有。带夫君?不带。
    要啥啥没有,楚年单枪匹马,没跟任何人说一声,空着手就回原身家里了。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原身的后娘蒋氏久违地见到了楚年。
    还没等蒋氏有所反应,她家里被拴起来的那只大黄狗先激动地叫了起来。
    大黄狗是原身早死的父亲买回家的,除了进山,在家的时候,几乎都是原身在喂,有时候原身出去哪里也会带着它一起,除了父亲,大黄狗最忠诚的对象就是原身了。
    可是叫着叫着,大黄狗的叫声逐渐变了调,高高扬起的尾巴也垂了下来,压到了两条后腿之间,更是弓起身子,朝楚年龇牙咧嘴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疯兔子的浇水~
    第56章 回门 不一般的回门
    大黄狗对楚年的态度, 须臾之间,从激动变成了激烈。
    蒋氏呦呵了一声,喝住大黄狗不让它乱叫, 然后瞧向楚年, 见到楚年是两手空空过来的,一张干瘪的脸上露出不悦,随即很是蔑然地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萝卜过来了啊,你过来干什么?”
    她叫楚年从来不叫名,只叫小萝卜。
    大黄狗没有被蒋氏喝止住, 仍然是龇牙咧嘴地夹着尾巴盯着楚年, 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楚年目光落在大黄狗上,听到蒋氏出声, 头也没转,淡淡说:“这里也是我的家, 我想回就回了呗。”
    蒋氏:“???”
    蒋氏嫁过来十年了,楚年还是个五岁大的小萝卜头时就在她手里,这么多年过去, 她第一次见到楚年用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跟自己说话, 丝毫没有以前的卑微怯弱。
    而且, 只看狗,不看她。
    心中生出异样的不爽, 蒋氏咂了咂嘴, 说:“以前你还没嫁出去的时候,就属跟这个畜生关系最好, 现在嫁出去了, 畜生都不认你咯。”
    蒋氏说话阴阳怪气, 楚年这才瞥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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