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无语,用指尖重重地在江自流手背上戳了一下。
    江自流吃痛,动了一下,但没收回手,浅笑道:“不是阿年自己说的么,无论我将来成为什么,都只是你的江自流。”
    江自流爱慕楚年,从一而终。
    ——
    次日,楚年听隔壁王家说,巷首的刘家不在了。
    这个“不在了”就很微妙,楚年问是什么意思。一经打听,才知道,原来刘家在昨夜连夜卷铺盖搬家了。
    老王:“怪哦,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跟有债主在屁股后面追似的,跑的别提有多急了。”
    楚年:“......”
    看到楚年有些无语,老王笑哈哈道:“不过人家想搬家就搬吧,本来咱们跟他们家也没什么交情,搬走了也没什么不舍得的。”
    又过了两天,江自流宴请杨俊成三人在万和斋吃了一顿饭,饭席之后,江自流给了杨俊成决定。
    江自流没有明确地答应要去鸿鹄书院,但也没有再把举荐信还回去,只是说,若是以后有机会搬到安河府,便去鸿鹄书院拜访。
    不过在杨俊成看来,这差不多就是成了的意思了。
    总算把老师的嘱托完成了,杨俊成松了一口气,别提有多高兴,又拉着江自流一通畅聊,实在是觉得快哉。
    一别后,杨俊成三人准备准备,便打算不日折返安河府,江自流也回到家中陪伴楚年,继续他们平静的生活。
    说是平静,其实江自流心中很紧张。
    因为楚年的预产期将近了。
    家中已经备好了一切待产的准备,产婆也请好了,随时能过来接生,按理说万事俱备,只欠生产,可江自流就是无端紧张,比当事人楚年还要紧张,他已经几个晚上都没睡安稳了,生怕楚年会在夜里羊水破掉。
    楚年本来都没那么紧张,看到江自流这样,真是哭笑不得,捏着他的鼻梁说:“到底是你生还是我生?不要瞎操心啊行不行!”
    罗德山他们也很牵挂楚年的情况,毕竟这是第一胎,他们两个小的都没有任何经验,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放心不下,罗红梅又搬去楚年家住下了,罗德山也搬来镇上,在义诊街上暂住,一边给人义诊,一边等楚年的消息。
    楚年:“......”
    生个孩子而已,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兴师动众啊!
    楚年真正生产的那天,比预产期晚了两天。
    那是一个阳光暴烈的晌午,一家子正在桌上吃饭,吃着吃着,楚年忽然放下筷子,脸上表情变得有些惊恐。
    罗红梅往楚年身下一看就明白了,她立刻招呼江自流把楚年抱去床上,然后让他去请产婆,自己则烧热水和准备其他事情。
    江自流哪里敢耽误,迅速地去了。
    没多会儿产婆就被带来了,罗红梅已经烧了足够的热水,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产婆来了后便立刻投入接生。
    接生开始,江自流就不能在待在楚年身边了,他被赶到了堂屋外面。
    听到屋子里传来的楚年的声音,站在烈日炎炎的熏烤下,江自流完全感受不到热意,他的心都揪到一块了,本就冷白的肤色像雪一样苍白。
    都说产子的过程痛苦而危险,江自流心中焦灼又慌乱,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去告诉老爷子一声。
    思及此,江自流又立刻去接老爷子过来了。
    有名医在场坐镇的话,江自流也能多一丝丝镇定。
    罗德山当即就跟着江自流一块儿过来了。
    两人在院子里等着,罗德山看到江自流焦急地在堂屋门口团团转,伸手把他拉住:“哎呦,你可别转了,再转我头都昏了!”
    江自流薄唇轻颤:“我真的不能进去吗?阿年好像很痛苦......”
    还没说完就见罗红梅出来了,江自流连忙上前要去询问罗红梅,却见罗红梅根本没空搭理他,手里端着一盆血红的水,急匆匆地就去换热水了。
    看到那一盆血水,江自流眼前险些一黑。
    接下来罗红梅不断地进入进出,都是热水进,血水出,随着她进出的同时时,还有楚年不断的痛呼和产婆的呼唤,这些都让江自流胆战心惊。
    罗德山见江自流嘴唇都白了,实在看不下去了,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道:“没事,这都是正常的。”
    江自流喃喃:“这正常么......”
    他简直煎熬的要死。
    “当然正常啊,人都是这么被生下来的,你也不例外。”罗德山拉着江自流去阴凉底下坐下:“你可省点力气吧,一会儿还有的忙呢。”
    江自流:“......”
    好在,楚年的生产非常顺利,很快,一声嘹亮的啼哭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这一声细嫩尖锐的哭叫就像是宣布了对江自流的解放,楚年的痛呼消失了,江自流煎熬受刑的心终于落到了地面,他豁然起身,就要往屋里去。
    罗德山又赶紧把他拉住:“等等!还没到你能进去的时候呢!”
    江自流急道:“那要到什么时候!”
    “......”罗德山一愣:“好小子,原来你还会发脾气啊。”
    江自流怔忪:“...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
    罗德山哪里会跟江自流计较,哈哈大笑:“第一次嘛,都是这样,后面就习惯了。”
    江自流坚定摇头:“一次就够了,再也不想有后面了。”
    罗德山好笑:“说傻话,总要多多开枝散叶的。”
    焦急的等待中,屋内有了动静,产婆把裹在襁褓中啼叫不已的孩子抱了出来:“恭喜恭喜,大小平安!”
    闻言江自流和罗德山都松了一口气。
    产婆温柔地拍打着孩子,招呼江自流道:“江解元,快来看看你的孩子。”
    江自流看了一眼产婆手中的小小的生命,目光延到她身后,问:“我能进去看看大人了吗?”
    产婆听得稀奇,她接生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到把孩子抱出来后,家里人不询问是男是女,也不激动地要抱孩子,而是先急着想进去看大人的。
    她说:“还要等一会儿,大人太累了,睡着了。”
    江自流心又揪了起来。
    “放心,大人很好,休息一会儿就会醒。”产婆招呼他:“江解元先来抱抱孩子吧。”
    这孩子刚生下来,还在哇哇地啼哭,小脸看上去像团紫薯似的。
    江自流看着孩子。
    这是他和阿年的孩子。
    他的心一下子又软了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晨妃小萌物的雷雷,谢谢无衣饮羽,blanche,无话可说浇水~~
    第159章 小喜鹊 直中靶心
    江自流把孩子从产婆手里接过来, 小小的新生命便来到了他手上,那么轻那么小,张大嘴哇哇地哭着。
    “恭喜江解元, 是个...千金。”产婆看着江自流的脸色, 又说:“不过夫郎能生,下一胎肯定会是个少爷的。”
    江自流眼睛凝在婴孩身上,怕吵着她,声音小小的:“我有女儿了。”
    产婆见江自流听到是女孩后没有流露出任何不高兴,又眉开眼笑起来。
    罗德山早也凑过来了,在捏婴孩嫩紫色的小手, 笑呵呵地说:“这孩子长得真俊啊, 哭得也响,真不错。”
    产婆偷偷看江自流, 笑道:“大人长得好,孩子能丑到哪里去, 等千金小姐长大成人以后,一定是个芳华绝代的大美人呢。”
    几人逗弄着孩子,直到屋里传来罗红梅喊人的声音。
    可以进去了。
    江自流抱着孩子, 立刻去了屋里。
    屋里残留着血的余味, 楚年卧在床上, 虚脱般的疲惫。
    江自流见状把孩子交给罗红梅,快步走到床边坐下, 抓住楚年的手, 疼惜问:“疼不疼?”
    楚年眼泪汪汪地看着江自流,点了点头, 然后又摇了摇头。
    江自流伸手把楚年眼眶底下的泪痕抹了, 又高兴又难过, 高兴他平安顺利地把孩子添下来了,难过他添一个孩子要吃这么大的苦。
    但江自流才把眼泪抹掉,新的眼泪又从楚年的眼角滑落了,速度之快,根本就来不及擦拭。
    江自流心都要碎了:“这么疼吗?”
    “不是...”楚年摇着头,呜咽道:“是宝宝...宝宝...她、她好丑啊!!”
    简直丑哭了呀!
    楚年想不通,明明爹爹惊为天人,怎么生出来的崽会那么丑呢!
    楚年当时听到孩子生下来后,用力看了一眼,然后就没有意识了。
    现在想想,他感觉自己简直是被孩子给丑的直接昏厥过去的......
    呜呜呜,怎么能生出个这么丑的小孩呀!
    江自流:“.........”
    这边楚年呜呜直掉眼泪,那边罗红梅抱着的孩子也在嗷嗷直哭,罗红梅听得楚年说的话,差点被他逗得连孩子都抱不住了:“哪有人这么嫌弃自己的孩子的?她听到你说她丑了,这下哭得更厉害了!”
    再说这孩子哪里丑了?
    都说月婴丑似驴,可楚年家这孩子不一样,虽然是才生下来,小脸蛋却没有那么皱皱巴巴的,且还没长开呢,已经能见五官之精致了,尤其是眼睛,一双大眼睛水灵的紧,挂着泪珠,把长长的睫毛打湿成了弯月形状,可怜又可爱,多惹人疼怜啊。
    “喏,你好好看看嘛,这么漂亮的婴孩提着灯笼都难找的。”罗红梅逗着哭啼不止的孩子,就要往楚年那边抱。
    把楚年吓得直往后缩,闭了眼睛,根本不敢看像个红山芋一样的孩子,害怕又嫌弃的情绪浓烈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罗红梅笑得要命:“哪有你这样的!真是新鲜!”
    “好看的,很好看,很像你。”江自流也觉得有点好笑,诱哄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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