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井生都悄悄地顺着马车壁溜向车帘的方向,准备偷偷下车。
    “井生!”顾念沉眉看着他。
    这些人,不对劲儿的也未免太明显了吧?
    不过,年深又没受伤,有什么需要忌讳提起的?
    逃跑失败,井生只得回到顾念身边。
    “说,到底怎么回事?”
    井生为难地挠了挠头,偷眼看了看顾念的脸色,“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那就你知道多少说多少。”
    井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副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模样。
    “年深在哪儿?”见他不知道怎么说,顾念只得自己问。
    “应该,应该是在平洲的路上。”井生捏着自己的衣角,怯怯地道。
    平洲?年深为什么会去平洲?
    顾念满脸疑惑,“他去平洲做什么?”
    “流放。”
    “你说什么?”顾念恍若雷劈,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年深怎么会被流放?
    “到底怎么回事,谁流放他?”
    井生被顾念骇人的脸色吓得说不出话来。
    “灾星,你就别为难他了。”车帘一动,夏初动作轻巧地窜上了马车。
    他掸了掸道袍,一甩拂尘,在顾念身边坐下,“让小道来告诉你吧。”
    “你说。”
    “长安城守住了,大家都很开心,帝星更是被城内幸存的百姓们顶礼膜拜。但是你们好几个人都受了重伤,生命垂危,所以大家就都守在了医所这边。”
    顾念眼睫微垂,受重伤的,应该是他和马涼等人。
    “结果,那个逃跑的假帝星根本还没跑远,听说长安城平安无事,半路又拐回来了,还装模做样的给了帝星嘉奖。”
    顾念皱了皱眉,假帝星?吕青?
    “然后呢?”嘉奖的奖品该不会是流放吧,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结果突然有人密告帝星造反,说他杀了京兆尹周麟,亲口说要造反。”
    顾念:!!!!!
    年深的确亲手杀了周麟,但那是因为周麟当时要开春明门跟契丹人投降啊!
    听到年深说的话,就说明告密出卖他们的人当时在现场!
    等等,顾念猛地想起了当时跟在周麟身后的兵卒,那些人后来被关起来了,他们说出来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假帝星就要治帝星的罪。”
    “年深为什么不跑?”顾念觉得这事情简直荒唐得有些可笑,就算当时安番军和镇西军的援军撤了,就算镇西军仍旧没有下定决心跟镇东军翻脸,单凭年深的武功,也不可能逃不出长安吧?
    只要他想跑,吕青根本不可能抓得住他治罪。
    夏初甩了甩拂尘,抬眼看向顾念。
    顾念:???
    看我干嘛?
    我?顾念猛地想到件事,“难道是吕青拿我威胁年深?”
    夏初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止是你,还有医所里当时所有的伤患,大理寺的那些人,年府的人,除了国公府的人没动,所有跟年深有关系的,抓的抓,抬的抬,吕青将你们所有人都押到了朱雀大街上。
    每过一个时辰杀一个,直到年深肯自己出来投案。”
    顾念:…………
    简直太卑鄙了!!!
    “听到这个消息,那些长安城幸存下来的百姓都去朱雀门前请愿,再加上申国公等人的力保,最后,假帝星到底还是没敢判斩,治了个流放千里之罪。把帝星和那两颗伴星,一起发配去了平洲。
    顾念:…………
    偌大个大亁,只有平洲这个位于东北方的角落,是镇西军的势力几乎完全无法触及的地方,吕青把年深流放到那边,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顾念气得气血上涌,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算日子的话,应该是昨天一早用囚车送走的。不过具体也不太清楚,毕竟把你从朱雀大街接回来之后,我们就没敢停留,连接就出了长安本凉州这边来了。算算已经走了五天了,之后的消息都是靠国公府的人传来的。你没事吧?”
    发现顾念脸色不对,夏初和井生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没事。”顾念扶住额头,顿了顿,看向夏初,“你跟着我们,是要去凉州投镇西军?”
    “不,”夏初欢快地摇了摇脑袋,“我是跟着灾星你。”
    顾念:???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卜过一卦,卦上说,跟着你就会有数不尽的新丹炉!”提起丹炉,夏初的眼睛就闪闪发光。
    “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绝对不可能!”顾念斩钉截铁地道。
    他承认,在金光门,在长安城的最后时刻,他是有那么一个瞬间突然想起了火药的事情,考虑过做个炸弹跟契丹人鱼死网破。但现在既然长安已经安全了,他是不可能再去碰火药的。
    夏初但笑不语。
    顾念:…………
    夏初离开之后,顾念看起来是在闭目养神,脑子却转得飞快。
    不行,年深去平洲太不安全了,他得想办法去救人。
    救人?
    顾念皱了皱眉,不,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
    镇西军和安番军的援军当时就算走了,也不会走远,为什么不回头救人?
    都到了这个程度了,还舍不得翻脸吗?
    三天之后,顾念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勉强能下地行走。
    这天傍晚,他们的车队停在客栈,吃过晚饭,顾念让井生扶着自己去了叶九思的房间。
    墨青打开门,看到他就是一愣,“顾司直?”
    “我来看看小世子。”顾念偏过头朝里面看了看,叶九思还端着汤药碗,显然刚才正在喝药。
    “师父。”似乎是手里的药太苦了,叶九思的笑容都苦兮兮的。
    井生麻利地搬了个凳子,顾念在他床边坐下来,“你的腿怎么样?”
    “好多了。”
    “是吗?”顾念笑了笑,“但是我的伤不太好,一想到年深就发疼。”
    叶九思手一抖,药碗差点砸在地上。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顾念朝叶九思挑了挑眉。
    叶九思求助地看了墨青一眼。
    墨青走过来,接走了叶九思手里的汤碗放在旁边,在床头坐下,“他的命好歹也是你救回来的,何苦这么为难他?”
    叶九思下意识地往墨青肩膀后面躲了躲。
    “那不如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顾念转向墨青。
    自己救了叶九思的命,以他的性子,就算腿受伤了,也照样会在听说自己苏醒后想方设法的过来探望,不可能没有动静。然而,这三天来,叶九思却一直躲在马车和房间里,没怎么露面,怎么想怎么不正常。
    再想想年深的事情,顾念直觉叶九思肯定知道些什么。
    “其实我们知道的也不多。”墨青泰然自若地看向顾念。
    “那拜托先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墨青叹了口气,“年深不在,其实是被流放到平洲……”
    “这个我知道了。”顾念打断他。
    “你知道了?谁告诉你的?”墨青露出诧异的神色。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就告诉我真相。”
    “流放平洲,其实是年深自愿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叫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顾念皱了皱眉,“年深想对付背后捣鬼的人也不用去平洲吧?”
    搞鬼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陆溪,他人明明在长安啊!去平洲能做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墨青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你也知道,以年深的性格,本来就不会跟我们说得太多。”
    “那为什么瞒着我?”顾念越想越郁闷。
    “也不是瞒着你,就是你的状况前一阵子实在太吓人了,怕你听说消息之后受不了刺激,大家商量了下,才想着先拖一段时间再说。
    而且将计就计这件事,其实这个车队里只有你阿兄,我,阿九,我们三个人知道。”
    顾念:???
    顾言也知道?
    “拿出来吧。”墨青推了推叶九思。
    叶九思伸手在自己的枕头里掏了掏,垂着眼皮拿出一封盖着火漆的信,递给顾念,“三郎留给你的信,说等你的身体稳定了再给你。”
    “等你腿好了有你好看。”顾念戳了戳他的额头。
    叶九思:…………
    因为心急,顾念回程简直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在小跑,紧张得井生直叫他慢点。
    回到房间,顾念立刻冲到灯下,拆开了信封上的火漆,展开花笺,里面一如既往的只写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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