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远远站在人群之外,慵懒地双手抄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辛咛多数时候也是边走边逛,距离商之尧两三米左右的距离。她不知道他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可是她能够确切地在他脸上看到欣慰和淡淡的喜悦。仿佛历经千帆的老者,此刻站在这里回首往事,眼底有怅惘也有慰藉。
    看到那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来参观自己私人收藏的古建筑,并且能够在这里留下一份回忆、得到传承,他的心里应该很开心吧?
    到了广场位置,有传统艺术正在表演,围了一群人。
    商之尧和人群站在一起,仰头看着台上唱戏的艺人。
    辛咛跟在一旁一块儿听,不太懂,也津津有味。
    现场有很多人和辛咛一样听不太懂,但是她发现,大家都看得格外认真。
    舞台上的演员有着华丽的服饰和亮眼的妆容,忽然让辛咛有了一些灵感。
    或许,她也可以尝试画戏曲变妆。
    这个想法让辛咛有点兴奋,她一兴奋就有点收不住,忍不住上前一步,扯扯商之尧的手腕,递上自己刚才喝过的樱花蜜桃汽水。
    商之尧瞥了眼早就被她咬得变形的吸管头,伸手推开:“谢谢,不用。”
    “不好意思,我再给你买一杯!”
    辛咛立马跑到旁边去买。
    再跑回来时又是气喘吁吁。
    “呐,给你!”
    商之尧倒也没有拒绝,只不过单手拿着这杯椰子水,没喝。
    辛咛卖力推销:“你尝尝看,这个好好喝。”
    商之尧浅尝一口,面色平淡,仿佛是为了应付她,但又不完全是。或许这是他的教养,不会当众让别人难堪,但也不会将她的心意放在心上。
    辛咛眼底有莫名的失望,不是她自己能够控制的情绪流出。
    商之尧看她一眼,又尝了一口,问她:“你有什么事?”
    辛咛笑笑:“没什么事啊。”
    商之尧:“跟了我一路,你说你没事?”
    辛咛咬着吸管:“不是我跟着你,是你非要走在我前面。”
    商之尧扬扬眉,走到辛咛身后。
    辛咛转过身,有点委屈:“你这是把我的后路都给断了吗?”
    商之尧目光似无风海面平静,声线也平淡:“辛小姐,我没工夫陪你玩游戏,请你自便。”
    他说完,掉头离开。
    辛咛到底还是两步追了上去,绕到他的面前:“商之尧,我想问问你,我有资格追你吗?”
    商之尧平静的目光里似乎起了涟漪,他不动声色看着她。
    辛咛放下饮料瓶,脸色严肃:“我知道,我追求你是高攀你。可是我总是在想,即便你是直插九霄的天山,我也可以慢慢地爬上去。可是如果你把前路给堵死,不给我一点机会,我是不是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商之尧长长的眼睫缓缓煽动,眼底似乎有柔和的微光在闪动。
    辛咛再上前一步,几乎与那日和他接吻时的距离,仰头直视他的目光:“如果你说我没有资格,那么我现在就可以放弃。”
    “那要问你。”
    辛咛不解:“问我什么?”
    商之尧往后退一步,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缓缓开口:“我在你心里有位置吗?”
    辛咛再上前一步,不依不饶:“那你挖开我的心看看啊。”
    “不要。”
    “那我要怎么证明?”
    “你不用证明,因为你随心所欲、心血来潮,想给我发短信就发短信,想给我打电话就打电话,可若你不感兴趣了,你也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他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声线平,如没有感情的机械读出这段文字,不温不火的话,听不出指责,也听不出埋怨。
    辛咛眯了眯眼,心说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这几天,我想你应该很忙。”
    商之尧笑了笑。
    他的笑容太虚假了,甚至没有半分隐藏的嘲讽。
    “对,我是很忙。”辛咛没有否认,“我每天忙着照顾我姑姑,她中风了,住院了,她身边就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侄女,我不可能不管她。”
    商之尧平静的眼眸微晃,问:“那天晚上你接了电话急匆匆走,是因为你姑姑中风?”
    “不然呢?”辛咛莫名恼怒,她无法解释自己突然而来的情绪,朝商之尧埋怨。“所以,在你的心目中,我是不是那种水性杨花、四处留情的人?”
    商之尧想到了中午和她亲昵的那个男人。
    “这个得问你自己。”
    商之尧看着辛咛,停了好几秒才出声,使得这句回应听起来有几分不走心。
    事实上,他是自责,心底甚至有泥泞的愧疚在暗处滋生。
    他很少为了什么而自责甚至愧疚,一向崇尚的是有错就改,吃一堑长一智。
    这种陡然滋生的情绪前所未见,影响自己的判断和行动。
    辛咛叹一口气,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
    “算了,随便你怎么想吧。”辛咛伸手拦了一辆园区需要付费的电瓶车,和商之尧道别,“我今天有点累,先回去了。”
    辛咛走后没一会儿,祁拓打来电话,问晚上要不要定个包间吃饭,把辛咛也一块儿捎上,说:“咛姐厉害,介绍的东西都好吃。”
    商之尧如实说辛咛已经走了。
    祁拓试探性询问:“怎么?你们两个人还没和好?”
    商之尧让祁拓管好自己。
    祁拓叹气:“二爷,你该不会还在吃醋吧?中午和咛姐一块儿的那人是她哥。”
    “亲哥。”祁拓着重强调这两个字。
    *
    车窗下降,微凉的风吹拂在辛咛的脸上,她闭了闭眼,整理思绪,开始复盘。
    离开后就有点后悔了。
    辛咛狠狠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怎么还跟商之尧置气呢?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在这里发起小脾气了?这是她应该有的情绪吗?
    不应该!
    可这一时半会儿的,她也不想自找没趣。
    回了家,时间不算晚。
    辛咛钻进厨房,撸起袖子开始忙活。
    就她和姑姑两个人用餐,不用准备太多,三个菜,分量少一点就行。
    辛咛动作利落干脆,不到四十分钟,便扯着嗓子喊姑姑下楼吃饭。
    辛清婉从扶梯上下来时还有点意外:“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今晚在外面。”
    辛咛摘下围裙,朝餐桌努努下巴:“我楼下动静那么大你都不知道?”
    辛清婉还真不知道,她在楼上追着剧呢。
    吃饭前,辛咛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挺得意。本来打算就做三个菜,但最后又弄了个西红柿蛋汤,摆在桌上看着特别温馨。
    不是她自夸,贤惠两个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不一会儿,祁拓在朋友圈在这条朋友圈底下留言:【厉害啊咛姐,还有这一手。】
    辛咛回复:【改天让你尝尝我手艺!】
    祁拓:【早点说今晚就去你家蹭饭了,不至于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辛咛:【你们还没回去吗?】
    祁拓:【早散了,某个人扔下我们就走了。】
    辛咛:【那你现在过来呀,我再弄两个小菜】
    祁拓:【不用麻烦啦。】
    辛咛发这张朋友圈,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一点点故意的成分,想让商之尧看到。
    不过最后她关注的焦点已经不是商之尧,因为收到的彩虹屁足够让她美上天。
    吃过晚餐,辛咛钻到房间里剪辑视频发布,接着开始想戏曲变妆的脚本。
    想要画一个戏曲妆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行,她得查找资料,选择戏曲种类,确定自己是画小生还是花旦。
    准备功夫得做足。
    最后辛咛开了个直播。
    这一周她在医院里不方便直播,今天有时间,可以和粉丝聊会儿天。
    辛咛一并解释了自己这段时间没有怎么上线的原因:“我十五岁后就跟我姑姑一起生活,在我眼里,她就是我的妈妈。她这个人特别特别好,所以我也要待她特别特别好。工作可以放在一边,但是照顾姑姑的事情,在我眼里是最重要的。”
    粉丝们也都非常理解。
    可能是这段时间更新频率不高,直播间的人数也没上去,一直在一千多。
    辛咛已经非常满足,人少一点也好,至少心里压力没有那么大。她对于网友的问题几乎是有问必答。
    弹幕提示:serendipity进入了直播间。
    榜一大哥一入场,先猛砸十个嘉年华。
    这操作都把辛咛给看呆了,连忙向他道谢。
    有打赏使人开心,辛咛当然不能免俗。她这个榜一大哥神秘还不多事,砸完钱就走人,没有什么屁事,简直不要让人太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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