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一切都很和谐。
    除了,蒋宁没有跟他一起回来。
    其实作为程慕言的专属律师,利用职务之便都不用请假,但蒋宁就是没有陪他回来。
    其实这近乎一年的时间里,程慕言提过无数次陪蒋宁一起回家去看看奶奶,但都被以各种理由拒绝了,蒋宁每次自己回去看过奶奶都是挑周末,匆匆忙忙一个来回,有时候还并不告诉他。
    而关于蒋宁并不愿意再带他回家,并不愿意让大家发现他们之间的恋爱关系,程慕言觉得蒋宁是为了他的事业稳定着想,他理解,但还是很失落。
    幸好他还能明显的感觉到蒋宁还是爱他的,每天不论再忙都不会忘记对他说早安和晚安,专门买了应对当地严寒的保暖衣给他寄过来,叮嘱奶奶每天煮姜糖水放保温杯里给他带着…
    只是,要么是一种极端,要么就是另一极端,这种恋爱方式实在是太折磨人了,有时候他真的很想和蒋宁大吵一架,可每每在视频看到那张工作了一天之后略显疲惫的脸,他又不忍心,自己也很委屈。
    电影开拍之后,因为题材的关系,一番主演都是一些老戏骨,年轻演员基本都是配戏角色,程慕言也是一样,戏份不多,相对比较清闲,每天收工之后,他就黏着奶奶,聊天逗乐,揉肩捶腿。
    总之,好好表现,希望奶奶喜欢他。
    刚开始还没什么,但粘奶奶粘的久了,渐渐发现奶奶一天中好像总有一段时间精神不太好,晚上入睡前和早上起床后总咳嗽,有时候还特别严重。
    他提出带奶奶去医院做个检查,但被奶奶拒绝了,奶奶告诉他说只是最近降温,着了凉,还叮嘱他不要把这事儿告诉蒋宁,说蒋宁那小子也就看起来坚强,但其实心特别窄,还特别爱胡思乱想,平常她有个头疼脑热都不告诉他,就怕他不管不顾的扔下工作跑回来,平白折腾。
    着凉感冒什么的也不算大事,也觉得奶奶说的有道理,程慕言就没有特别在意这件事。
    半个月之后,因为气温又一波骤降,严寒之下,拍摄进度就慢了下来,而这个电影是要赶在春节档上映的,进度一慢,导演免不了有些着急,为了赶进度,把其中好几场戏改成了夜戏。
    有一场戏,程慕言需要背着几十斤的粮食翻越一座小山,当天正好也下着大雪,刮着北风,比较适合那场戏的氛围,为了效果更好一些,程慕言也没有用替身,结果到山顶的时候,风突然变得猛烈,他脚下一滑,人就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新闻,热搜,铺天盖地。
    得知程慕言受伤被送医这个消息的时候,蒋宁正在地铁里,吓的天旋地转到还不至于,但他确实原地懵了,脑子里空白了好半天才回过神,然后连家都没顾上回,定了张机票就直奔机场。
    辗转回到家乡的县医院的时候,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里不停的喊疼的人,他差点儿就当场崩溃了。
    大明星向来热心,带剧组来他的家乡这件事,蒋宁没有任何理由发表任何意见,可是他打心底里高兴不起来。
    他并非是因为不想让奶奶知道他和程慕言在一起的事,其实决定在一起之前,他就已经向奶奶坦白和承认了自己的心意,问过奶奶的意见。
    奶奶毕竟在苦难中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已经活的很通透了,她很喜欢程慕言,也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孙子选择跟一个男孩子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她唯一的期盼,就是蒋宁过的开心。
    可蒋宁自己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白白受了那么多年的高等教育,还是封建又迷信,不敢给程慕言“一辈子”的承诺,他甚至不愿意让程慕言再踏足他的家,甚至,他就不该答应和程慕言在一起。
    可他没管住自己。
    从小到大他都很少管不住自己,他很少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也没有过特别想在一起的人,即便是唐心,他也没有过那种感觉,特别想不管不顾的按在身边,抓在手里。
    也是在遇上程慕言之后他才终于明白过来,他对唐心的那种感情确实不是爱情。
    爱一个人,是抱着侥幸不断打破底线,是自私,是脆弱…
    也是恐惧。
    而他内心的恐惧,都藏在了家乡。
    …
    程慕言伤也并不是多严重,脸上有几处轻微擦伤,小腿轻微骨折,但他从小就怕疼,对自己的脸又十分在意,病床上一躺,觉得天都要塌了。
    被送医院的当天夜里就因为吴哥不给他买蛋糕吃而赌气,叫苦叫的尤其惨烈。
    吴哥也无奈,第二天要晨检,人家大夫不让吃,他有什么办法,正想琢磨个什么招对付孩子呢,结果一转头发现蒋宁站在了门口,他都有些惊讶了:“蒋宁?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嗯?蒋宁?
    程慕言赶紧睁开眼,看到门口站着的蒋宁,简直意外又惊喜,眨眨眼,更来劲了。“哎呀,好疼啊,疼死了,又疼又饿...”
    吴哥很无语,好在终于看到了救星,把二人空间让出来,走到门口还不忘宽慰蒋宁一句。“他没多大事,别担心,但明早之前什么都不能给他吃,他闹也不行。”
    “嗯。”
    蒋宁应了声,关上门,走到大明星病床前,一脸凝重的看了他很久,然后坐下来,倾身去抱住了他:“程慕言,这电影你能不能不演了,赶快回北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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