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忻棠的双眼蓦地一亮, 对着手机说了句:“舅妈我有点事先挂了!”
    就迅速关掉视频,飞快地站起身来。
    可她在地板上坐得太久,猛地站起身, 眼前忽然一阵发黑, 双腿跟着一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倒去。
    郁韫林连忙往前跨了一个大步, 伸手扶住她。
    娇娇软软的身体贴进怀里, 淡淡的甜橙香钻入鼻尖,郁韫林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谢谢……”等那阵晕眩过去, 忻棠立即站稳身子。
    她的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冰冷的触感从皮肤上一滑而过, 郁韫林不由地蹙眉。
    见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又宽又薄的黑色长t, 米白色的阔腿裤下, 露出粉白小巧的脚趾, 目光倏然一沉,“不是让你在床上躺着吗?”
    为了让她少走动, 他还特意带上她家的钥匙出门, 担心回来吵到她,连开门、关门都格外小心。
    结果一进来就听她委屈巴巴地跟长辈抱怨:“他很忙的,没空陪我……”
    郁韫林把人抱到沙发上,扯过一旁的薄毯往她身上一盖,接着蹲下身,撩起她的裤腿检查脚伤,却发现原本绑在脚踝上的冰袋不见了, 当即撩起眼皮朝她看去。
    对上那双清凌凌的长眸, 忻棠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轻声解释道:“我看好的差不多了, 就拿掉了……”
    她边说边收回自己的脚,抱膝坐好,笑着转移话题,“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我在阳台上看了一下午,都没见您的车进来。”
    她的嗓音轻轻软软的,语调里透着点隐约的讨好。
    郁韫林微微一怔。
    原来她坐在阳台上……是为了等他回来。
    而且,还坐了一下午……
    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郁韫林心头一动,堵在胸口的那点郁气顷刻间散了个干净。
    可面上却没有丝毫松动,“难不成你坐那里看着,我就能早点回来了?地上那么凉,感冒了怎么办?”
    他板着脸,看起来凶巴巴的,忻棠不由地想起高中时代那个超级严厉的教导主任,当即垂下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说道:“我知道了,下次不坐那儿了……”
    瞧她这副乖顺可怜的模样,郁韫林心里一软,脸上那点强装出来的厉色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他脸色阴转多云,忻棠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笑吟吟地说道:“您坐呀。”
    不过几秒钟,她眼底的那些愧疚就荡然无存了。
    郁韫林这才想起,她惯来这样——认错特别积极,但也仅限于是嘴上,要不了多久,又会故态重萌……
    他默不作声地瞧了她一眼,起身离开客厅。
    身后很快传来女人急切的嗓音:“郁教授,您要回家吗?”
    厨房和大门在一个方向,她大概误会了。
    郁韫林顿住脚步回头,见那女人趴在沙发扶手上,昂着脑袋巴巴地望着自己。
    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回道:“不是。”
    说着便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取了个物理冰袋出来。
    忻棠一见到那冰袋,就下意识地缩起双脚,视线追随着男人的身影,摆着手拒绝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用冰敷了……”
    郁韫林却没理会,径直坐到她身旁,拉过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拿冰袋贴住受伤的脚踝。
    骤然袭来的冷意像无数根细小的针直直地往骨缝里钻,忻棠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条件反射地把脚抽了回来,“真的不用了,您看,一点儿都不肿了……”
    郁韫林拿着冰袋坐在那里,瞥了眼她的脚踝,随即侧眼对上她的目光,神情淡然地问道:“想知道今天事情的进展吗?”
    当然想了!
    忻棠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就放上来。”郁韫林拍了拍自己的腿。
    忻棠:“……”
    听他这话的意思,不敷冰袋他就不说了?
    这简直就是□□裸的威胁!
    可除了乖乖听话还能怎么办?
    忻棠皱着脸不情不愿地把脚伸过去,冰袋再次贴上脚踝。
    “嘶——”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很快咬着唇忍住。
    郁韫林见她一双秀眉紧紧蹙起,眼里蕴着几分水汽,原本粉嫩的唇瓣被咬得发白,瞧着楚楚可怜。
    他的视线凝在她脸上,心尖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陌生情愫。
    意识到自己在渴念什么的时候,他喉头轻轻一滚,随即收回视线。
    忻棠并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异样,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们奇怪的坐姿上。
    她的脚大喇喇地架在他的腿上,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一层裤子,熨帖着她冰凉的皮肤。
    这姿势,也太亲密了些……
    忻棠有些不自在,轻轻挣了挣,“还是帮我绑上吧,要不然您的手很快就会被冻麻的。”
    郁韫林睨她一眼,“给你绑上,等我不注意再偷偷拿掉?”
    忻棠:“……”
    这人是会读心术吗?
    郁韫林见她不吭声,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将她身上的毛毯拉了一个角过来,垫在冰袋和手掌之间,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按在她的脚腕上,像是生怕她会逃走似的。
    忻棠无奈,只好僵着脊背维持着尴尬的姿势,将早就等在嘴边的问题抛给他:“孩子们的病情好些了吗?烧退了没有,还吐吗?”
    问完之后,她就抿着唇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答案。
    却见郁韫林摇摇头,“还是和昨天一样,上吐下泻、持续高烧。”
    忻棠一听,双眼顿时像熄灭的灯,蓦地黯淡下去。
    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郁韫林的嗓音不自觉地放软,“不过其他上过烘焙课的孩子今天仍然没有出现问题……”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忻棠默默地点了点头,缓了缓,又问:“医药费帮他们垫上了吗?多少钱,我转给你。”
    她说着便打开手机,却听郁韫林回道:“律师说不用垫。”
    “律师?”忻棠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她下意识地觉得事情还没严重到要请律师的地步,可回想起昨晚自己被激愤的家长们围攻的画面,又觉得挺有必要。
    她忽然有些迷茫,“那接下来我该做什么,等质监局的检测结果出来再做打算吗?”
    可质监局的工作人员得等到小长假结束才会上班,也就是说,至少思天后才能出结果,这实在有些漫长……
    郁韫林像是猜到她心里所想,缓声说道:“检测报告今晚会出来。”
    忻棠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确认道:“今晚?”
    “对。”郁韫林回得很笃定。
    一瞬的惊喜过后,忻棠突然陷入沉默。
    她无法想象他为了“今晚”这两个字付出了多少努力,她知道自己该好好感谢他,可脑子却突然卡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心尖热热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内心深处悄然滋长。
    不是感动,也不是愧疚,她分辨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只觉得眼眶又胀又酸
    ——又想哭了。
    她明明没那么爱哭的……
    郁韫林见她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纳闷地问道:“怎么了?”
    忻棠摇摇头,压住泪意,说了声:“谢谢您。”
    听着没什么诚意,她想补充点什么,脑子却一片空白。
    郁韫林察觉到她嗓音里隐约的哽咽,想她是过于担心检测结果,温声安慰道:“你放心,食材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她也知道食材没有问题,可如果不是食材的问题,又是哪里的问题?
    找不出真正的致病因,家长们还是会把责任归咎到她身上,毕竟那些孩子都吃了她教他们做的蛋挞。
    想到这里,忻棠的心情愈发沉重了。
    郁韫林见自己的安慰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又接着往下说:
    “我调查了所有来上烘焙课的学生,发现生病的九个孩子和没生病的孩子不在同一个班。”
    烘焙课是针对大班孩子的兴趣课程,来上烘焙课的24个孩子来自于三个不同的班级。
    生病的九个孩子恰好都在同一个班,而来自另外两个班级的孩子都没有生病
    ——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忻棠心底忽然升起一缕希望,她抬起眼帘,静静地注视着郁韫林,迫切地等着他往下说。
    “而那九个孩子的班级里,还有三个孩子和一个老师在昨晚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没上过烘焙课的孩子和老师也出现出了症状……
    忻棠睁大双眼,猜测道:“那……有没有可能是他们班上的问题?”
    郁韫林点点头,“我问过那个老师,她说昨天班上有一个孩子在午休时拉肚子,因为太急弄得地板上到处都是,她处理了很久。
    后来发现那个孩子发烧了,就提早让家长接走了。”
    “也就说,那拉肚子的孩子是最早出现的病例?”
    “对。然后我带着这些信息去了医院,医生对所有春蕾幼儿园的病例,包括那位老师都做了血检,结果发现——是诺如病毒感染。”
    “诺如病毒?”忻棠第一次听说这种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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