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危点头:“能的,只要知县派人去调查,他就能出来。”
    得了母亲的指认,对这莫叔,伏危虽尚未消除戒心,但觉得可信三分。其他七分则是因这二十年来有太多的变数了,谁也不能确保这个人是否还是二十年前的那个人。
    罗氏低下头,无奈道:“想来是因他们成了黑户,且也不能回武陵郡了,才会占据山头,可到底是悍匪的身份,若是伏家与其往来,恐怕会连累你们。”
    说到这,罗氏抬起头,担忧地望向了儿子:“你如今事业有成,阿娘不想看到你被这些事所累,若是能救出阿朗,那往后便莫要与他们往来了。”
    话到最后,罗氏红了眼:“你与大郎都是我的命根子,我不想你们再有任何的意外,不管那人是否是你父亲出生入死过的弟兄,都不要有往来了。”
    哪怕她知道莫叔他们不是自愿成为悍匪的,可她深知与悍匪有所联系,那便是通匪,一样是掉脑袋的。
    她二十二年前已经失去过一次二郎了,不能再失去第二回了。
    第106章 一百零六
    罗氏让伏危不要与莫叔再有往来, 对于这一点,虞滢是理解的。
    毕竟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屋中静默了几息。
    伏危开了口:“阿娘, 我心里有我自己的算计,而我所谋划的,必不会害了伏家,更不会害了我自己,所以阿娘还请放心。”
    “你双腿治好才多久,这叫我如何能放心?”
    每每想起二郎刚被送回来时,憔悴病弱, 全身都是伤, 伤残得只剩下半条命的样子, 她就害怕, 心慌。
    起初是愧疚,后来眼睛能视物后看到儿子的第一眼, 血浓于水的感觉错不了。
    每多相处一日, 她就为他多担心一日。
    “阿娘不能承受再失去你一次……”罗氏的声音逐渐哽咽了起来。
    伏危见母亲红了眼,心里明白她是真的为他感到担忧。
    虞滢上前握住了罗氏的手, 低声道:“阿娘, 二郎有成算, 冒险的事情没有把握,他是不会做的。”
    伏危点头:“母亲,请你信孩儿。”
    罗氏看向儿子, 扭过头去抹了抹眼尾的眼泪, 转回头才语重心长的道:“你想如何做就如何做, 但莫叔这事少一人知晓就多一分安全,今日我权当没有听到过你说的这件事, 你也莫要与你大兄透露半分。”
    母亲能谅解,也让伏危松了一口气,颔首:“我省的。”
    罗氏看向虞滢:“六娘你也是,莫要再与旁人透露半分。”
    虞滢与伏危一同点头:“阿娘且放心。”
    罗氏深深呼了一口气,看向伏危:“二郎,切记小心。”
    嘱咐之后,罗氏心情乱糟糟的,便让他们两人先回去休息,她要静一静。
    二人回了屋中,伏危不知想到了什么,唇畔有浅淡笑意浮现。
    虞滢问:“你笑什么?”
    伏危从还未关上的房门望出去,视线落在了对面的房门上,缓缓开口:“阿娘的关怀,让我觉得暖心。”
    声音轻缓愉悦,显然心情很好。
    虞滢倒了两杯茶水,道:“先前阿娘也关心你,你怎不说暖心。”
    伏危关上了房门,转头看向她,语声徐缓:“日久生情,并非没有道理的。”
    说到这话题,虞滢当即来了兴趣,双手相握支在桌面上,撑着下巴对着伏危一笑:“那你且说说,你对我是不是也日久生情?”
    是呀,伏危都不曾说过是何时喜欢她,又是因何喜欢她的。
    伏危走到一旁坐下,笑而不语。
    半晌后,才缓缓道:“你想知道,我偏不说,除非你唤我一声夫君,我便与你说。”
    ……
    这话,听着怎怪熟悉的?
    虞滢在心头默念了一遍后,顿时想起前不久从陵水村回来时,伏危与她说她性子好,会让身边的人不知不觉的喜欢她,而后她便说了有人与她说过相同的话,伏危问她是何人说的,她当时不就说了与他一样的话?
    好家伙,在这等着她呢。
    虞滢不如他的愿,端起茶水浅抿了一口,说:“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说着,斜睨了他一眼。
    那眼神好似在说,你说我也不想听了。
    伏危不禁失笑。
    但还是如实说了:“我从没有过心仪的姑娘,我日日与你亲近,你又不防我,我很难不注意你。后来越发了解便越觉得你与众不同,视线总是会落在你身上,情不知何时起,等明白过来的时候……”
    “成了,你莫说了。”虞滢听着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双颊微微泛红。
    伏危笑笑:“你想听,我自是要说的。”
    虞滢轻瞪了他一眼:“莫说了。”
    时疫彻已然过去,便是染上风寒的人都少了许多。
    二月初,玉县也允外人进出。
    周知县也派了人去调查现在改名叫沈朗的莫朗。
    想来莫叔也做好了安排,伏危也不需做什么。
    因此次时疫多人有功劳,百姓也配合,知县也不能没有表示。
    在酒楼设宴的同时,玉县管辖下的户籍,按照人口来领粗粮,一户人可领五斤粗粮。
    而宴席,虞滢是首要应邀的,自然是要去的。
    毕竟去的人都会盛装打扮,虞滢也不好荆钗布裙,一是会引人注意,二是不太尊重人。
    好在先前知县送来了几匹好布,趁着还没用,正好可以拿来做赴宴的衣裳。
    大嫂几乎没有出过玉县,会做的样式很少,好在虞滢也去过郡治,知晓一些款式,便说给大嫂听了。
    虞滢一身,伏危也要一身。
    虽然温杏领悟力强,但也没有见过,靠自己摸索的话,也不能在短短数日赶制出两身衣裳。
    虞滢便把大概的样式给画了出来。
    到底是上过绘画课,虽画得比伏危差许多,但也能让人看明白。
    有了图,做衣裳就简单多了。
    先赶制出来的是虞滢的衣裙,怕后边要修改,所以得试一试。
    续衽绕襟的杏色白边曲裾裙,虞滢穿上后,刚刚合身。
    温杏看着弟妇纤细的腰线,道:“现在天气暖和,也不需要穿太多的衣裳,穿这衣裙刚刚好。”
    再抬头,看向弟妇的脸,讶异的问:“弟妇,你脸上的斑是不是淡了很多?”
    虞滢不自觉地摸了摸。
    大概是因她调制的汁液放久了,也不好上色,看来得重新调制了。
    不然一会淡一会浓的,会叫人看出端倪。
    温杏继而道:“看着好像是淡了很多,弟妇你就没有法子把这些斑全去了吗?”
    弟妇五官长得精致,一双明亮的杏眼好像是有亮光一样,让人对上都不忍多瞧几眼。
    五官好,便是有这些黑斑,都能让人多瞧几眼。要是去了这些黑斑,定是个美人。
    虞滢笑了笑,无甚在意的说:“能去,但现在不是去的时候。”
    温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弟妇的意思。
    “可现在二弟在衙门当差,得知县重用,便是弟妇现在也受到百姓尊敬,知县看重,往后也没人敢欺负到咱们伏家头上来,弟妇担心什么?”
    “主要还是行事方便,等过些日子太平些,我再去了黑斑。”
    温杏闻言,也就没有劝说。
    伏危刚好休沐回来,看到她试的衣裳,神色微滞。
    温杏看到伏危,笑问:“二弟,你觉得弟妇这衣裳如何?”
    虞滢所有的衣裳都是暗色的,这杏色清新,衬托得她的肤色更白,而收腰的款式也显得她腰肢格外纤细,盈盈一握。
    旁的女子虽腰细,但因是家中贫苦给饿的,浑身都没几两肉,但虞滢却不同,腰细却更显玲珑婀娜。
    伏危眸色微微一暗。
    那腰有多细,多软,常常拥她入眠的他是最了解的。
    从郡治回来有两个月了,搬来这宅子也大半个月了,伏危除却与虞滢相拥,也就寥寥几回索吻,一直克制着没有更加逾越的举动。
    虽未曾逾越,总是容易浮想连连,有时候他都暗暗唾弃自己是个伪君子。
    伏危望着虞滢的新衣裳,声音略低:“好看。”
    赞了衣裳好看,就是间接夸了这衣裳的手艺好,温杏顿时眉开眼笑。
    “二弟的衣裳也已经在做了,定能在去赴宴的时候做好。”
    衣服也试过了,二弟在屋中,身为大嫂放温杏也不好再待下去,便先出去了。
    房门阖上后,伏危行至桌旁倒了杯茶水解渴,目光悄然又落在一旁的佳人身上。
    却不期然对上了佳人那含笑的眸子。
    偷瞧被抓了个正着。
    虞滢笑盈盈转了个圈:“连你都忍不住多瞧几眼,这衣裳肯定错不了。”
    伏危目光落在她的腰上,沉默半晌后,道:“这束腰紧了些,松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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