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子:“你敢来,我便敢用,在回苍梧之前好好想一想,你若愿意,我自是能从二哥那里名正言顺的要你过来,至于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何必那么认真。”
    伏危:“周世子所言,在下会认真考虑,但或许有可能会让世子失望。”
    “你真不愿,我自然也不能强求你。”
    伏危拱手:“多谢世子体谅。”
    “在下先行告退了。”
    周世子摆了摆手。
    伏危退出亭子,转身离去。
    望着伏危离去的背影,周世子把亭子多余的下人屏退了出去,抬手摸了摸鬓角,沉思半晌才问身旁的管事:“杀伏危的人是霍家嫡子派来的,可你说那日与二哥见面的人会是谁?真的会是我想的哪个人吗?可为何会与伏危一起出现在茶楼?”
    管事道:“会不会是伏郎君故意安排人来周府,说是要永安茶楼有要事相商,以此掩人耳目,实则是二爷去见那个人,只是一直在暗中盯梢杀手以为伏郎君落了单才动手的?”
    周世子敲着桌面思索。
    正思索间,就有人匆匆来报:“世子,刚刚探到消息,二爷要在豫章待二十日,宗主还把十二卫派给了二爷。”
    周世子眉头一皱,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父亲这是怀疑当年挪用军饷案子了?所以让周毅留下来,再派亲卫助他去调查?
    “世子爷,万一二爷见的人真是那武校尉,该怎么办?”
    周世子淡淡的暼了他一眼:“慌什么,见了又如何,他能拿出什么证据?”
    或许有证据也说不定。
    沉思半晌,眼神忽然一沉:“暗中安排人注意他们,若真是武校尉,别让他有机会出现在父亲的面前。”
    言外之意,杀人灭口。
    伏危去找了周知县。
    知县娘子莫氏正在离间给周知县上药。
    伏危来了,周知县就让妻子先出去,让伏危来给他上药。
    “你与霍太守说了什么?”周知县有些好奇。
    伏危包扎着周知县的手臂,轻描淡写的应道:“霍太守想让我以女婿的身份跟他回霍家。”
    周知县眉头一皱:“霍太守这提议怎让人浑身不对劲,怪让人膈应的。”
    伏危:“霍太守就是故意这么说来膈应在下的。”
    周知县正欲说什么,伏危又道:“方才从厅中出来,被世子的人请到了青玉院。”
    周知县抬眼看向他:“他让你留在豫章为他办事?”
    “这是其一,其二也验证了诬陷大人的事,世子极有可能参与在其中。”
    周知县闻言,顿时挺腰正坐,拧眉看他:“有证据?”
    伏危把周知县手臂上的包好后,后退了两步,应:“大人与神秘人见面,被刺杀,宗主知道后,下意识的怀疑是当年事情的真相,而只有策划的人会多疑谁才是被刺杀的人。”
    周知县:“你是说,世子知道是霍敏之买凶杀的你?”
    伏危点头:“虽猜到了,但并不知此次暗杀是我促成的,更不知大人见的人是谁,又是因何事而见。”顿了顿:“不过很快就会认为见的是挪用军饷一案的关键证人。”
    “是因父亲同意留我在豫章,还有把十二卫调给我差使的事?”
    伏危点头应:“正是。”
    周知县蹙眉沉思片刻:“若真是三弟做的,可他真的会上当吗?”
    听到幕后操纵的人有可能是世子,周知县看着没有半点惊讶,似乎也存了怀疑,所以很快就接受了。
    伏危默了片刻,开口道:“若是没有武校尉,或许不一定会上当,但只要有武校尉,再有旧案重翻,还是大人亲自来查,他便会上当。”
    伏危一顿,眼底多了几分笃定:“宗主能让大人查,便已经确信了挪用军饷的案子有疑,这也代表着若是大人查不出来,宗主也会暗中派人细查。”
    “细查之下,总会查出些什么蛛丝马迹,世子也会想到这个可能,那么必定不能让宗主查到他的身上,肯定会把所有指向他的人证物证全部毁去。”
    “今日世子让我过去,便是生了疑,等再听到大人留在豫章,宗主又指派十二卫给大人差使之后,就会大人留在豫章就是查当年的事情,从而认定大人见的人就是武校尉,肯定会派人暗中盯着,等确定是武校尉后,直接动手。”
    “只要世子动手,大人蒙受诬陷的冤情必能昭雪。”
    听到“昭雪”一词,周知县垂眸望了眼自己包扎着的手臂,他算不上有多刚正不阿的人,但也算是堂堂正正的人,自是不想背负挪用军饷这么个污名。
    周知县休息了一日后,第二日就领着衙差,还有十二卫出府调查。
    他让人暗中拿着武校尉的画像,在豫章城内搜查,同时也去把当年看守军饷的人,还有收到过饷银的人都找了一遍,事无巨细的盘问有关于军饷不翼而飞的事。
    伏危在差人送信回玉县后,便日日陪着周知县早出晚归。
    直至第八日傍晚,从府外归来,一回府,周府的小管事便把信送到了他的跟前。
    “伏郎君,今早有你的包裹。”说着,把信递给了他。
    伏危接过包裹看了眼,问:“可知是从哪来的?”
    管事想了想,才道:“好似是苍梧玉县。”
    伏危在听到苍梧玉县这几个字之际,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一双好看的眼眸更是倾泻出欣喜的笑意。
    伏危本就生得温润英俊,双目更似一波温和的湖水,他一笑却让管事和旁的婢女觉得如沐春风,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婢女芳心荡漾,但又想起这伏郎君乡下有妻,且对任何一个女子都冷淡疏离的态度,眼神顿时黯然。
    等伏危走了,才有人问管事:“到底是谁给伏郎君寄来的东西,看伏郎君那笑意,好似裹了蜜糖一样。”
    这话,有些酸。
    管事本不想说,但一转头,见是庶出的姑娘,便讨好的应道:“是玉县来的信,像是伏郎君家中寄来的。”
    听到这,庶姑娘抿了抿唇,有些不高兴。
    “你说那伏郎君的妻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管事也没打听,随意应道:“应该是个乡野村妇吧。”
    庶姑娘闻言,眉头一皱,心道乡下农妇,怎配得上那样翩翩公子?
    转头看向伏郎君离去的背影,有些迷恋,但也知若是自己真做出有辱门风之事,定然会被赶到庄子去。
    只敢肖想,不敢真的动小心思。
    伏危可不管自己招多少人惦记,只知他日思夜想的阿滢来信了。
    第158章 一百五十八
    伏危提着包裹, 步履匆匆地回了院子,无论是步伐还是神色都隐隐透出几分的迫不及待,让院中先他一步回来的衙差们都感觉到了匪夷所思。
    这往常无论如何都淡然从容, 不紧不慢的伏先生,怎忽然之间这般急匆匆的,甚至脸上还带着喜色?
    难道是大人调查的事情有什么好消息了?
    可不该呀,他们是一同回来的,要是有好消息他们多少都知道一些才是。
    等伏先生进了屋,房门紧闭时,众人面面相觑, 一脸的茫然。
    不知道忽然谁出了声, 道:“伏先生拿了包裹, 你们说是不是余娘子寄来的?”
    听到这话, 大家伙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伏先生这般的迫不及待。
    伏危回到了房中,打开包袱。
    是稍薄, 苍梧开春穿的衣裳, 还有一些药材,以及四封信。
    伏危把四封信拿起, 看了上面的署名, 除了阿滢的, 母亲的,伏安的……
    待看到最后一封信时,不由失笑。
    信上歪七扭八的写着“小叔收信, 宁宁留。”
    伏危看了眼阿滢的信, 决定留到最后才慢慢地, 仔细地看。
    先看了伏宁的。
    小姑娘会认很多字了,但就是写不好, 伏危以往在玉县的时候,每日都会督促她练字。
    不成想,他离开了一个月,这小丫头的字还是没有半点的进步。
    虽然字不好看,但信上写的内容却很是可爱。
    不过是一页信纸,百来个字,却是满满的“小叔”二字。
    伏危笑意渐浓,又把伏安的信拆开来看。
    伏安的字很工整,字如其人,原本就很稳重的一个孩子,在医馆帮忙一年后,更稳重了。
    两个孩子信上的内容,除了都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外,其余的内容写的都是在他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看到伏安说“小婶开了个医塾,收了好多学生”时,略显诧异之色。
    阿滢竟然开了医塾?
    不过转念一想,她早就收了几个徒弟,多收一些也是意料之内的事。
    她没有他们这时代的人那样,把手艺本事看得太紧,只要是能对百姓有益处的,也不会对她有太大影响的情况之下,她会把她会的医术传教下去。
    看完了伏安的信,又是母亲的信。
    母亲字里行间之中,字字句句都是对他远行的想念与担忧。
    伏危眸色不仅柔和了许多。
    只回了伏家两年,哪怕一开始过的日子艰苦,可他感受到的亲情温暖,远远超过在霍家的二十年。
    与霍善荣做了二十年的父子,都不曾有过这般的亲近、关心。
    霍善荣有太多的子女了,若他不出色,只怕也不会太关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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