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我不是什么员外的女儿……”
    胜玉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
    豆儿抢在她前面说:“傻姐姐,你拿着钱,谁会管你究竟是谁?”
    那绣娘懵懵地眨巴眨巴眼,看看胜玉,又看看豆儿。
    做戏做全套,胜玉还雇了一辆马车送她去,日落前又接回来。
    果然第二日,松茗镇的那个新嫁娘就跟着婆母带着奴仆上门拜访。
    走进来见到是一间铺子,两人都有些傻眼。
    胜玉走出来,朝他们露出一双笑眼。
    “你们没走错,这里不是什么王员外的宅子,只是一间铺子,之前是我有所欺瞒。”胜玉先道了歉,“那天送去丰厚礼金的,也并非员外之女,而是我这里的一个绣娘。”
    胜玉招招手,让那姑娘走了出来。
    新娘子见了她,惊讶地捂住了嘴。
    “你,你怎么这般瘦小。那日见到你分明不是这样……”
    “衣裳穿得不同,所以就显得不同。”绣娘细声细气地答。
    胜玉慢慢走过去,朝那姑娘的婆母行了一礼。
    “我经营不善,铺子里生意惨淡,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害你们跑这一趟,其实是想跟你们做点生意。”
    那位婆母和儿媳对视一眼,半是无奈。
    “我们能同你做什么生意。”
    “听说过几日贵府还要办酒,如果能在我这里量几身新衣,就再好不过了。”
    乡野之间没那么多讲究,新媳妇过门第一天就拜了堂,但摆酒通常还要挑人多、人齐的日子。
    那新媳妇听到这话已经很不高兴:“你说谎欺瞒、假冒员外,哪个好人家还敢跟你做生意?”
    她说了一句,婆母却悄悄在底下拦住她。
    做生意的手段无数,见过骗钱的,却没见过送钱的。
    他们自己祖上也是贩小货发家,分得清什么是仁义的生意,什么是满肚子坏水坑钱的主。
    “那就试试看吧,先说好,你要是手艺好,我们娘俩儿才有银子拿出来。”
    胜玉松了口气,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这种计俩,对别人还真不一定起效。
    只有在这富户娶了新媳妇,正是喜上眉梢的时候才好用。
    否则,真是大触霉头。
    第一桩生意,胜玉尽心竭力地对待。
    做出来的效果还真不俗。
    几日后,试穿上新裙时,那姑娘眼睛都直了,原本满面的气愤消失不见。
    她对着铜镜,来来回回地打量自己,简直移不开眼。
    “娘,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剪裁,县令老爷家的千金恐怕也没穿过。这个真好看,我要在宴上穿这个!”
    胜玉眉开眼笑。
    那位婆母也是很爽快地掏钱,胜玉只算了材料、人工,并没额外收钱,竟比外面的成衣店还便宜,这个价钱,哪怕一月来做一套都是做得起的。
    胜玉又试探着说动那位婆母。
    “什么年纪的我们都能做。而且,就只做这一套,以后或许有花纹相似的,却绝对不会有一模一样的。”
    果然,对方立刻动了心:“那就也给我做一件。”
    这一下子,就多了两桩生意,以后或许还能成为常客。
    胜玉晚上点灯算账时,还是眉开眼笑的。
    她那些赏金剩下来的已经不多了,都花在铺子、绣娘和布匹上,并没多的钱可以贴补,只有尽快将铺子运转起来才有生机。
    胜玉一边算,一边想着还要招揽多少客人。
    外面响起喧哗声,物件拖动的声音有几分刺耳。
    胜玉不由得搁下笔,走出去看。
    果然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人,正把东西往外搬。
    “这是上哪儿去?”胜玉打了声招呼。
    对方应答道:“流西子姑娘夜安。我往后不在衙门里做事了,不能再住旁舍,这就要搬出去了,往后再会!”
    胜玉靠在门边,怔怔看她。
    选贡结束之后,许多人都搬了出去。
    她也不能再住在旁舍了。
    现在是外人都看着李樯的面子,也没人来赶她。
    但她自己得识趣。
    明日,还得去找新住处才行。
    这件事,胜玉下意识地瞒了李樯没有说。
    她同豆儿一分两头,寻摸了一上午,终于在铺子不远处找到一进很好的小院子。
    这里边儿干干净净,比邻而居的另一进院子也空置着,既安静,又方便。
    她搬出来住在这里,实在是非常合适。
    胜玉回去又考虑了一番,没犹豫多久就下了定。
    本打算定下来再去同李樯说,结果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开口了。
    想到李樯之前发脾气的样子,胜玉就有些犹豫。
    她不想跟他吵架。
    于是又忍不住拖了拖,拖到打算全部打点好了,真正住进去前,再同李樯说清楚。
    那套院子本就空置着,只有一些堆积的灰尘,打扫起来也很轻易。
    胜玉和豆儿一起动的手,把里里外外洗刷了一通,看着自己的小院子,心里有种无法形容的满足感。
    她一直以来都想要有一个自己的正式的房子,不是山谷里风一吹就像要倒掉的小木屋,也不是为了公务住在旁舍里,随时都有可能要搬走。
    小院里栽着文竹,等过些时日,还能搬一些蝴蝶兰过来,放在一起,刚好凑个景。
    虽然简单,但想必住久了就会足够温馨。
    胜玉忍不住把这间还没添置什么东西的小院看了又看,已经有些爱不释手。
    她跟豆儿闲聊:“我都不敢信我能盘下这样好的院子,只盼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正说着,墙头一阵响动。
    仔细听那声音似乎是从隔壁传来的,脚步声有些重,似是个英武有力的男子。
    胜玉紧张地和豆儿互看了一眼。
    不是说好的隔壁院子没人住吗?
    怎么还有男的?
    豆儿黝黑的脸都有些发白,若是在外面遇上什么歹徒,还不如回去旁舍住着呢。
    这院子虽然环境清幽,但是院墙矮,习武之人轻轻松松就能翻过来。
    胜玉咬着牙,毕竟比豆儿大几岁,胆子也大些。
    她低声叫豆儿躲进门后去,自己进屋拿了块废弃的木板,够厚够重的,想必一板子拍下去,也要把人拍得脑袋开花。
    胜玉攥紧木板守在墙根下,屏气凝神,抿着嘴横着眼,打算如果隔壁院子里的人真要闯进来,她就快准狠地往对方脑门拍。
    她在这边等着,就听那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墙根,然后又慢慢地绕远了,过了一会儿,她这边的大门被人推开了,李樯一手提着糕点盒子,一手拎着两壶酒,从门口进来。
    胜玉霎时有点呆。
    李樯怎么会在这里?
    李樯又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李樯脚步顿了顿,看向她手里长长的木板。
    胜玉回过神来,哐啷一声将木板扔了,轻咳一声,拍了拍手。
    “我在这里,嗯,捡垃圾。”
    李樯扬了扬眉,轻笑一声。
    他转眸看了眼墙头,大约也能猜出来胜玉在干嘛,泰然自若地拎着东西进来,压低了嗓音小声问:“怎么了,隔壁有坏人?”
    胜玉哪里知道?她瞎猜的罢了。
    低着头有些支吾:“或许吧。”
    “或许?若是有坏人来,你这一木板防得住?”
    胜玉还在想李樯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有些心虚。
    再被他这样反问,就忍不住有对抗的心思。
    也反问回去。
    “那该如何?”
    “要是遇到危险就叫我呀。”李樯坦然地说,“我以后住隔壁。”
    胜玉:“……”
    胜玉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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