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瑜接旨——”
    徐瑾瑜:“……”
    徐瑾瑜的脸上第一次写满了无语,小小的马车之中,接一道圣旨……嗯,果然是柳大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呢。
    知道的他是接旨,不知道的他是做贼!
    柳洪这会儿也觉得这马车的环境有些太过简陋,但他也只是尴尬一笑,徐瑾瑜随后拾起衣摆,行礼:
    “学生徐瑾瑜躬听圣训!”
    柳洪自己也不知道那密旨写着什么,这会儿因为马车矮小,只能弯着腰站着,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雪光,才能看到上面的字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听闻莹莹案之案情重大,涉及颇深,朕心恸之……
    故,特命第一秀才徐瑾瑜为专使,赐“如朕亲临”金牌,可随时入宫奏秉,准便宜行事,望能彻查此事!”
    柳洪飞快的念完之后,就把圣旨连并那块腰牌一并塞给了徐瑾瑜,像是生怕其烫手似的。
    随后,徐瑾瑜被柳洪扶了起来,二人相对而坐,半晌沉默无言。
    柳洪沉默,是因为他有一丢丢的心虚,而徐瑾瑜沉默,是他实在想不通这道莫名冒出来的圣旨究竟怎么回事儿?
    于是乎,徐瑾瑜一手圣旨,一手腰牌,淡淡的看了柳洪一眼:
    “柳大人,不知可否能替学生解惑?”
    柳洪听了徐瑾瑜的话后,也没有犹豫,直接把自己干的事儿是一点儿隐瞒都没有的告诉了徐瑾瑜,末了,这才眼巴巴的看着徐瑾瑜:
    “徐秀才,本官相信你,一定可以为莹莹讨回公道!”
    徐瑾瑜:“……”
    我可真是谢谢你!
    徐瑾瑜表情变化了一下,但随后他摩挲了一下腰牌上的金色阳纹,想着自己此前的发现,忽而觉得这道圣旨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烫手。
    而这时,柳洪又道:
    “对了,徐秀才,圣上说了,这道圣旨可以由你决定要不要公开。若是公开,你就可以明查,若是不公开……便只能暗查了。”
    柳洪说着,看了一眼徐瑾瑜,他也想知道徐瑾瑜怎么选。
    而徐瑾瑜听了柳洪这话,眉头才松了开来,若是如此,那这事儿,可就好操作了。
    “所以,徐秀才你如何选?”
    徐瑾瑜抿了抿唇,将圣旨和腰牌收入怀中:
    “学生哪样都不选,这道圣旨,应该用在合适的地方。”
    柳洪有心想问一句,可是看着徐瑾瑜那紧绷的面色,难得有些心虚。
    毕竟,这事儿说起来也是自己不仗义,没有知会一声就,就……
    “徐秀才,此事是吾之过,只不过,莹莹实在可怜,但吾能力有限,只怕帮不了莹莹,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柳洪说的很是诚恳:
    “此事因吾而起,以后徐秀才若有吩咐,吾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了,徐秀才,经过吾多方探问,已经查到了莹莹最后去了水真县!”
    柳洪说起正事,突然正色起来,徐瑾瑜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件事的总进度似乎……没有告知柳县令。
    不过,此事原本涉及皇家阴私,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现在被柳洪来了这么一手后,徐瑾瑜虽然得了便宜行事的圣旨,可是心里还是憋了一口气,于是他正襟危坐起来,声音清冷:
    “唔,柳大人怕是不知道,学生不光知道莹莹去了水真县,还知道莹莹遇难之地,更知道莹莹究竟为何遇难……”
    徐瑾瑜这话一出,柳洪的眼睛顿时瞪得大大,他压低了声音,却语气急促:
    “为何,究竟为何?!”
    柳洪没有想到,这徐秀才手里还真藏着东西!
    徐瑾瑜垂下眼眸,指尖挑着那金牌之上的络子,淡淡道:
    “倘若大人看过那花月楼中曾经被莹莹怀疑过非正常死亡的人员名目,就一定知道……里面有一位花楼头牌:兰娘。
    这位兰娘啊,她的埋骨之地就在水真县。而莹莹遇害之地,就在兰娘的坟墓不远之处。”
    柳洪听后又惊又怒:
    “怎会如此?!莹莹只是去祭拜友人,就遭此横祸,难不成这当真是一桩意外不成?”
    “自然不是。”
    徐瑾瑜说着,随后斟了一碗茶水,用指尖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咬舌自尽”“投河而亡”八个大字。
    随后,徐瑾瑜点了点其中的两个字:
    “柳大人聪慧,来看看这两个字,若是组起来是什么?”
    柳洪端详许久,久到茶水都要干了,这才艰难道:
    “是……是活?”
    “正是。”
    徐瑾瑜应下之后,柳洪却不由攥紧了手掌,他飞快的转动自己的思绪,立刻就联想出来:
    “活,是何人活着?是兰娘吗?那兰娘究竟是何身份?!”
    柳洪的追问一次比一次急,徐瑾瑜深深的看了一眼柳洪:
    “这兰娘如今唯一的身份,乃是……平阴侯的嫡女。”
    徐瑾瑜这话一出,柳洪的大脑再度飞快运转,随后他直接呆在原地,咽了咽口水。
    平阴侯的嫡女。
    倘若他没有记错,平阴侯虽然庶女不少,可是这嫡女只有一位。
    正是……如今入宫为妃,孕育了六皇子的兰妃娘娘。
    一日之间,柳洪收到了多次惊吓,这会儿整个人都木了,他愣愣的看着徐瑾瑜,声音艰涩道:
    “徐,徐秀才,是,是我想的那个,那个平阴侯嫡女吗?”
    徐瑾瑜微微一笑:
    “应当是吧。”
    柳洪:“……”
    去他的应当,平阴侯那一家子庶房他掰扯不清就算了,嫡支他一清二楚!
    而现在,柳洪再度咽了咽口水:
    “那个,徐秀才啊,你说这个事儿,吾能不能当没听过?”
    徐瑾瑜眉头微微一挑,含笑答道:
    “自然可以,只是,希望圣上也可以如此认为就好了。”
    柳洪想起自己今日力荐徐瑾瑜彻查此事的模样,恨不得回去一巴掌拍死自己。
    按照自己今日在圣上处的样子,圣上只要不是老眼昏花,昏聩无能,都会知道自己和徐瑾瑜相交匪浅。
    那徐瑾瑜知道的事儿,自己怎么能不知道呢?
    可是,皇家的热闹,啊不,圣上的热闹,那是能看的吗?
    那是一不小心要掉脑袋的啊!
    不过短短一瞬,柳洪几乎觉得自己过完了一生,他都已经连绝命书都想好应该怎么写了。
    而徐瑾瑜却在收好圣旨和金牌后,不紧不慢的给两人重新到了一杯水,还冲着柳洪微微一笑:
    “正好,学生还不知道此事要如何上报天听,今日柳大人就如及时雨一般,学生感激不尽,以茶代酒,敬柳大人一杯。”
    柳洪直接哭丧了脸,这喝的是茶吗?这喝的是他未来几十年的前途啊!
    徐瑾瑜这小子,就不能让自己晚点儿知道这个悲惨的内情吗?
    这小子,看着光风霁月,实则内里都淌黑水!
    柳洪恨恨的想着,随后一扬脖,一脸悲怆的喝下了茶水。
    “呸呸呸,又凉又苦!”
    柳洪无比悲哀的想着,今日在勤政殿喝到的那盏碧螺春,应该是自己人生最高光的时候了。
    而徐瑾瑜看着柳洪这般模样,勾了勾唇,想来现在的柳大人应该可以体会到自己方才突然收到圣旨的心情了吧。
    他这人,还是比较喜欢感同身受一点。
    冷茶虽苦,可是柳洪还真把其当酒一般,借“茶”消愁起来,只是喝着喝着,许是茶水苦到了心里,柳洪开了心窍:
    “不对啊,那兰娘可是……头牌,她如何入了宫的?难不成是冒名顶替?可是,谁又能让她冒名顶替呢?”
    柳洪无心的喃喃自语,却如同一道疾驰而过的亮光,照亮了徐瑾瑜心中一片漆黑的疑惑。
    “柳大人,您再说一遍。”
    “什么?”
    柳洪一脸不解,徐瑾瑜语气急促起来:
    “柳大人,把您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难不成兰娘是冒名顶替入宫的?”
    柳洪迟疑的说着,而徐瑾瑜闭了闭眼,脑中有一些花纹飞快闪过,他缓缓睁开眼道:
    “或许,兰娘是真的冒名顶替的。”
    徐瑾瑜的语气无比认真,柳洪懵了一下:
    “真,真的吗?”
    徐瑾瑜了一眼柳洪,郑重道:
    “柳大人,这回你帮了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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