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绳索狠狠勒住楼延背部的皮肤,受力不均带来的痛苦让楼延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就在他想要起身反击时,傅雪舟压了过来。
    银发男人的身形虽然还带着年轻人的瘦削,但他已经可以将楼延的身体笼罩在自己的身体之下。他伸出苍白的手臂,一左一右握住了楼延身边两侧的绳索,将楼延控制在一小片空间之内。
    傅雪舟垂着头,银发从他的脖颈两侧滑落到身前,有几缕甚至挂在了楼延的身上。
    他身上的气味萦绕在楼延的鼻尖,那味道其实很淡,但楼延闻起来却觉得格外浓烈和不适。他皱着眉,微微抬头和傅雪舟对视,身体借住绳索的弹性往后仰着拉开距离,嘴角不悦地下压,“你想干什么?滚开。”
    刚刚那一番激烈且毫不留情的攻击下,他们早已经热得浑身冒汗。楼延能感觉到后背的衬衫黏在了背部。而眼前面无表情的傅雪舟也是如此,俊美的面容上也蒙上了一层雾似的汗水,身上的白t恤更是已经被汗水打湿成了另外的颜色。
    透明的水珠黏在傅雪舟的眉头和高挺的鼻尖上,随着傅雪舟低头的时候,又和银发一样滴落到了楼延的衣服上。
    呼吸因为激烈的运动和身体的疼痛而变得微微急促粗重,胸膛起伏的速度变得比平时快了很多。炙热的鼻息在呼吸之间无知无觉地交织到了一起,这一小块空间因为两个人过高的体温而变得火热,这样的火热又进一步点燃了人心中的火气。
    傅雪舟的眼睛都好像被热气感染得更加漆黑晦暗,他非但没有滚开,还低头朝着楼延的脖颈靠近。冰冷如丝绸一样的银发划过楼延的手臂和脖颈,转瞬之间,傅雪舟的脸竟然靠近了楼延肩窝。
    吐息之间的热气一吹拂,楼延顿时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这样近的距离让他觉得恶心又不适,楼延皱着眉,毫不客气地握拳就要给傅雪舟腹部来上一拳,手却被傅雪舟抓住。他又想抬脚就踹,可傅雪舟经验丰富,竟靠着站位姿势就牢牢限制住了楼延双腿的活动范围。
    双手被傅雪舟一只手抓住,而傅雪舟的另外一只手却开始解着楼延衬衫纽扣。
    楼延:“……你在干什么。”
    楼延黑着脸,重复再问了一遍。心中不敢置信,楼延深呼吸一口气,死死盯着傅雪舟,咬着牙低声警告道:“你他妈——在干什么。”
    如果是在以前,楼延绝对不会多想,最多是觉得这是傅雪舟想要羞辱他的新招式。但他刚刚才得知自己和傅雪舟身上有个鬼婚契纹身,而解除鬼婚契纹身就需要他们进行性行为。
    “性行为”三个字一砸下来,导致楼延在这么近的距离以及傅雪舟这么离谱的动作下,很难不想到那方面。
    楼延气得脸色发青,傅雪舟的动作戳中了他敏感的神经,他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变得无比剧烈,让傅雪舟辖制住他都变得有些艰难,傅雪舟皱着眉,不得不花费更大的力气制住楼延,“别动。”
    别动?
    楼延都差点气笑了,怒火熊熊,脖颈上的青筋都因为用力而凸起,“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干什么再让我别动?要打就打,傅雪舟,你别来恶心我。”
    他这样的愤怒,反而让傅雪舟觉得有趣。
    傅雪舟手指一顿,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地又故意解开了楼延的一颗衬衫纽扣。
    楼延果然情绪更加激动,那股怒火几乎足以燃烧一切,眼里涌动的浪涛骇人,黑沉沉得可怖,他一字一顿地道:“傅雪舟,你再动一下,我一定要剁了你的手。”
    傅雪舟在他可怕的警告下,反而轻轻笑了。
    他觉得他好像找到楼延的弱点了。
    傅雪舟带着点点冷意的手指再次往下,快而轻巧地又一次解开了楼延的一颗纽扣。加上先前崩坏的那颗,楼延的衬衫已经有四颗银色纽扣失去了防守,露出了一片紧实而漂亮的锁骨和胸膛。
    “你曾经说过我的手是脏手,”傅雪舟的声音不轻不缓,仿佛透着让人觉得侵入骨头的冷意,冷嘲意味浓厚,“这双脏手,现在正在解你的衣服。”
    这是赤裸裸的嘲笑和挑衅。
    楼延心中煞气突生,他嘴唇紧紧抿直,眼神里就满是要活活生吞眼前人的狠意。
    他身上的衬衫因为打斗早已变得皱皱巴巴,那颗崩落的纽扣带出了一丝线头,楼延的黑发也凌乱不堪,整个人瞧着狼狈又火大,但这双黑得沉寂怒火和压抑的眼睛却让他这狼狈的模样也显得高高在上,令人心头胆寒发颤。
    其实楼延知道,但凡他喊上一声李三新或者段泽歌,他的朋友们就会冲上来阻止傅雪舟。但楼延的自尊心却格外要强,他不想让自己落败后只能去喊朋友过来帮忙,也不想让自己的朋友们看到他被傅雪舟搞得这么狼狈的模样。所以即便朋友就在二十几米外,他却一言不发,死死闭着嘴巴。
    种种想法在楼延脑海中一闪而过,楼延将傅雪舟的千百种死法在脑海中一个个想过,从未受过的屈辱让他咬紧着牙关,喉咙里都翻涌着一股又一股的血腥味。而在这时,傅雪舟却没有再继续解他的纽扣,而是将手放在了楼延的后脖颈,将楼延昂贵而贴身的衬衫衣领往后挑起。
    后衣领远离背部,可窥探的空间逐渐变大。傅雪舟垂着眼睛,脊背微弯,稍稍往前朝楼延的背后探去。
    而在他变动身形的一瞬,楼延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几乎在一瞬间就用了刚刚暗中所积攒的全部力量猛地将右手从傅雪舟囚禁他双手的手中拔出,然后立刻抬手狠狠拽住了傅雪舟脑后的银发。
    傅雪舟动作一顿,头部被往后的拉力拽住止步不前。
    楼延扯扯唇,抓着银发男人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揪,头发带来的疼痛无法忽视。但只是一顿之后,傅雪舟却无视他手里拽着的头发,强行地仍旧往前俯身。
    宽松的后衣领露出了楼延背后的肩胛骨。
    傅雪舟轻轻往下一扫,就看到了肩胛骨中间鲜红色的棺材纹身。
    “果然,”傅雪舟淡淡道,“你身上多了一个鬼婚契纹身。”
    第64章
    擂台边, 穿着西装裤白衬衫的男人一张漂亮不失霸气的脸上凝着冰霜,他紧紧抓着身前银发男人的头发,银发在他手指间倾泻, 像是一扇扬起的银白珠帘。
    楼延的心里生出了浓浓的恼怒。
    仿佛最羞耻最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结果却被最不应该知道的人知道, 楼延有种自己扒光了衣服站在傅雪舟面前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脸都被傅雪舟扯下来丢完了。
    尤其是不远处还有别人在的情况下, 让楼延这恼怒之下又涂添了几分杀意。
    他在心底想着,他不只要剁了傅雪舟的双手, 他还要弄瞎傅雪舟的双眼。
    绝对绝对,他绝对会这么做。
    楼延更加用力地拽着傅雪舟的头发,将他的头从肩侧拉起, 冷漠又阴森地问道:“看完了吗?”
    “嗯。”
    傅雪舟应了一声, 却没离开, 而是放在楼延后脖颈处的手向下, 似乎是想碰触楼延的鬼婚契纹身。
    楼延额角青筋突起,眼底都冒上了红气。
    傅雪舟余光瞥过楼延脸上的神色之后,再一次确定了, 楼延厌恶并抗拒他的靠近与触碰。
    而楼延越厌恶这样,傅雪舟越喜欢这么做。
    傅雪舟嘴角微微勾起,银发男人脊背微弯地俯身在楼延的耳侧——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在和谐地拥抱着一样, 亲密无间。
    地下拳击场内的空气并不好闻,即使人群走光了, 这里仍然有各种各样的气味——残余剩饭的臭味、烟酒臭味、汗臭和血腥臭味……
    这里的灯光也惨白黯淡,地面与墙壁灰败, 没一点儿美感可言。但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闲杂人等, 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硬生生地从擂台旁这两个人身上看出了画报一样的美感和微妙的怪异。
    无比了解楼延的李三新眼皮一跳, 看着楼延的表情, 他就知道楼延此刻正处于暴怒无比的状态。
    不对。
    李三新平时很少生气,但他这一次却直接将手臂上楼延的西装外套甩在了路好修的怀里,大步生风地往楼延走去,英俊的面孔冷沉,面无表情。
    “李哥!”路好修匆匆跟上去。
    楼延也看到了他们正往这边赶来,他眼底沉沉,在傅雪舟的指尖快要碰到他背后的纹身时,楼延突然冷静开口:“傅雪舟——”
    傅雪舟手一顿,侧头看向楼延,而楼延也恰好转过头和他对上了眼睛,两人的视线碰到了一起,楼延忽然笑了。他泛红的唇角高高扬起,像是很高兴的模样,楼延还故意压低着声音,成熟男性独有魅力的嗓音压低时微微沙哑而动听,“傅雪舟,我发现了一个你的秘密。”
    傅雪舟微微皱眉,“什么秘密?”
    “你是不是……”楼延拖长音道。
    银发青年的注意力被楼延的话吸引走了一部分,他并没有发现楼延早已悄然无声地松开了拽住他银发的手,转而摸上了自己的后颈。
    一个眨眼的时间,脊髓鞭猛地被楼延拔出,顷刻间就被楼延甩出缠绕上了傅雪舟的脖子。脊髓鞭尖锐无比,伴随着阴冷的气息,楼延一手握住脊髓鞭的头部和尾部,重重拉着鞭子逼迫傅雪舟低头靠近,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是不是傻逼啊。”
    骨节两旁的尖锐骨刺刺入了傅雪舟脖颈的皮肉之中,星星点点的血迹顿时溢了出来。
    傅雪舟垂眸看了一眼脖子上的脊髓鞭,淡淡道:“不是。”
    他顿了顿,又有些不悦地说道:“你作弊了。”
    楼延一下子就明白了,傅雪舟这是在说他用了诡异的力量。楼延都要气笑了,他收紧脊髓鞭,正要给傅雪舟一个厉害尝尝,就听崔安生着急大喊了一声:“等等!楼先生别冲动!”
    崔安生三两下跑过了李三新等人率先冲到了楼延和傅雪舟的身前,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哈哈哈,楼先生,阿舟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这一次吧,我替他给您道个歉!脖子上这玩意儿有点危险啊,楼先生要不然松松手?咱们把它给收起来?”
    李三新也快步走到了楼延的身边,听到这话怒极反笑,带着怒气地盯着傅雪舟,剑眉竖起,“崔老板,他人就在这里,还需要你来替他道歉?”
    崔安生苦笑两声,拍了拍傅雪舟的肩膀,“阿舟,放开楼先生,你好好跟人家说声对不起。打拳就打拳,你把人家堵在这里做什么?”
    谁知道他这么一拍,却让那脊髓鞭更深地扎进了傅雪舟的脖子里,崔安生吓了一跳,傅雪舟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伸手避开尖刺部分握上了脊髓鞭,看样子似乎想要强行扯断脊髓鞭。
    楼延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打了个突,他不确定傅雪舟的力量能不能扯断脊髓鞭,如果脊髓鞭真的被傅雪舟给扯断了,楼延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然而要是让楼延在此时突然收起脊髓鞭放过傅雪舟,这不就是当众露怯吗?
    场面一时僵持住了,楼延眼神扫过身边人,和段泽歌对视了一眼。
    李三新的注意力都在傅雪舟的身上,他是半点儿也没在傅雪舟脸上看到“道歉”的意思,他冷笑着往前走了一步,拳头捏紧,“你这人……”
    段泽歌一把拉住了他,笑着打圆场:“大家认识一场,也不好闹得这么僵。楼延,我们今天可是和崔老板第一次见面,崔老板态度这么诚恳,看在崔老板的面子上不如先算了?也不好在崔老板的地方伤了人。”
    有了台阶下,崔安生很上道的立刻掏出香烟弯着腰递给了楼延一根,笑呵呵地道:“楼先生,朋友一场,等下次您来我这儿的时候,我一定要请您吃顿饭。”
    楼延摸了摸脊髓鞭,“崔老板是个爽快人,看在崔老板的份上今天的事就算了。”
    他嘴上说着算了,但眼里却闪过了阴霾。楼延收回眼睛和傅雪舟对视,动了动仍被傅雪舟攥着的左手,似笑非笑地道:“还不放开手?”
    傅雪舟松开了手。
    楼延借着傅雪舟的身体遮挡,飞快地扣上自己衬衫上的纽扣,动作轻而小,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傅雪舟垂眸看着他扣纽扣的手,又移开了视线。
    等扣完纽扣之后,楼延才不爽地收回了脊髓鞭。
    鞭子刚刚离开傅雪舟的脖颈,崔安生就拽住傅雪舟的手臂猛地将其拉到了自己身后,“多谢楼先生了,这小子不懂事,等您走后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崔安生的态度很好,但傅雪舟却不怎么配合。傅雪舟直接甩开了崔安生的手,径直往浴室的方向走去。他身上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衣服贴在了身上,傅雪舟走了两步后皱皱眉,直接脱了上身脏污的白t。
    苍白而漂亮的上半身裸露,脊背肌肉线条堪称完美,每一块都蕴藏着强大变态的力量。傅雪舟的银发在背后披散晃动着,一时之间恍若是冰雪塑成的人。
    楼延的目光牢牢地定在傅雪舟的背部,银发晃动之间,背部靠近颈部的一个鲜红色的纹身若隐若现。
    鬼婚契。
    傅雪舟身上果然也有鬼婚契。
    楼延闭了闭眼睛,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此刻他的心还是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这世界的事情怎么能这么古怪而不讲道理,他和傅雪舟竟然会有这样的联系——操。
    傅雪舟走了两步,突然侧过头看向了楼延。他黑漆漆的眼眸仿佛带着可以刺伤人的力量,楼延敏锐地撩起眼皮和他对上了目光。
    傅雪舟勾了勾唇,地下拳场黯淡的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的银发都好像散发着莹润的光。这个样子的傅雪舟俊美得不像是个三番两次毁灭世界的变态,反而像是世俗不沾的神明。但当他开口的时候,神明的假面彻底被打碎,“你想活下去,只能来找我做.爱。”
    傅雪舟当着所有人的面,平静地说出了这句堪称炸弹一般的话。
    !!!
    卧槽?!
    所有人脸色齐齐一变,他们立刻转头看向了楼延,就看到楼延黑如墨水的脸。
    傅雪舟见楼延没有说话,他微微挑挑眉,声音冷冽而不容置疑,“我给你一周的时间来找我。如果你不来找我,那我会对你用强制手段。”
    “楼延,”傅雪舟的语气平静,但暗藏在平静话语下的暗流却裹挟着压迫,“你知道我的脾气,你不想死,我也想活着,如果一周的时间内你不能想通,无论你躲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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