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果,我要因。”
    彭安冷静得像讨论学术题:“我为什么喜欢你?”
    她眉峰上挑:“我这样的大美人,你喜欢我不是理所当然吗?”
    “肤浅。”
    “你给我一个深度理由。”
    “没有。”
    “哦,我忘了,你不沾女色,不懂喜欢是什么。”她一手搭上他的肩,“不喜欢被人碰啊?可你能拿我怎么样?”
    思及她受伤的腿,彭安没有推她。
    她的手指沿着他的肩峰,一点一点滑至锁骨:“被其他女人这样碰过吗?”
    无需他的答案。
    她说:“没有。我是唯一的一个。”
    彭安捉住她的手指。
    她扬起红唇:“彭安,你没发现吗?你现在能主动来碰我了。”
    他立即松开她:“休息吧,陆小姐。”
    陆姩上车,捂了捂刚才的伤处,又疼又麻。
    彭安的掌上划开了十几道,他没有说疼。她留了一道伤,她也不呼痛。
    她从后视镜见到彭安低垂的侧脸。
    这傻子估计还在纠结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吧。
    她突然觉得,偶尔。
    她是说偶尔。
    彭安还是能流露出大弱鸡的样子。他还是有可爱的时候。
    *
    天际露出鱼肚白,彭安结束沉思,换了车胎,回到车上。
    陆姩抬手,抚去他西装外套的雨露,收放自然。
    他浸在她的香气太久,已经习惯,拒绝也没用,她不听。
    陆姩偶尔的动手动脚,像是老夫老妻间的小触碰。她夹住他西装外套的衣领,拉了拉。
    他转过头,只见她饱满唇瓣拉扯出完美弧度。
    “彭安,一个人的眼睛是撒不了谎的。”她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笃定了他就是喜欢她,“嘴硬。”
    彭安启动车子,追着光,在林子间碾出一条路。
    陆姩见到彭安搭在方向盘的手:“要不要去医院?”
    “嗯。”当然要去。
    车子下山。彭安熟门熟路,到了一个诊所的门前。
    进去见到医生,彭安说:“她崴到脚了。”
    医生迎上来,要查看陆姩的伤势。
    陆姩说:“他的手上有伤。”
    医生望向彭安。
    彭安:“我没事。”
    医生又望向陆姩。
    陆姩:“我没事。他伤得比我重。”
    医生谁也不看了,径自处理手上的诊断书。
    彭安:“我的是小伤。”
    陆姩:“摊开手。”
    他反而把手藏进裤袋:“我……”
    她一把拽过,翻开细看。
    夜色黯淡时,她只知道他掌上有细纹。如今在亮光下,她看清楚了。最重的一道伤从他的尾指划到他的手腕,仿佛硬生生切断了他的智慧线。
    她凶他:“你傻不傻?”
    医生:“我这就给你处理。”
    彭安却弯腰,要去拉陆姩的裤脚。
    陆姩闪开:“不要动手动脚。”
    彭安:“……”
    她抱臂站在一边,不曾流露半分伤者的痛。
    直到医生为彭安处理完毕,陆姩才拉起裤脚,露出细长的血口。
    红痕在白皙肌肤上被放大。彭安只觉太阳穴跳了一下:“陆小姐……”
    她冲他笑:“没事,不疼。”
    彭安:“之前你为何不说?”
    陆姩:“你又为何不说。”
    无人回答。
    二人这时也不说。
    从诊所出来,将近十点。
    两人没有吃早餐,这时又未到午餐时间。彭安说:“去茶楼。”
    茶楼门前人群熙攘。入口台阶由青石砌成,门头上挂一金漆招牌,门环镀了金。顾客进门就能见到墙上一副古色古香的书法题字。
    装饰颇有朝代韵味。
    彭安说:“这里是仇大老板的地盘。”
    大厅热闹非凡。服务员穿梭在各个桌子间。
    二人上了二楼包厢。
    彭安的西装外套上留有陆姩乱按的印子,他不都想用手指来形容那个印子。她那时抓他的样子和野兽无异。
    他脱下外套,挂在门边的木衣架:“陆小姐,你自己点餐。”他去了洗手间。
    服务员轻敲门,进来介绍招牌菜色。
    陆姩点了几样,虾饺、芋头糕、凤爪、糯米鸡,她说:“剩下的,等他回来再说。”
    “好的。”服务员笑着退下,关上门。
    陆姩用手背探了探茶壶的温度,有点凉了。她过去拉开包厢门,正要向外喊,突然见到一个穿直身长袍马褂的男人急匆匆上楼来。
    他戴了一顶宽檐黑色礼帽,他一手压住帽檐,低着头,就要经过包厢。
    陆姩低低叫了一声:“董老板。”
    他抬头,惊讶:“陆小姐。”
    “你——”
    “有人追杀我。”
    陆姩立即说:“董老板,里面请。”
    董孟前脚踏进包厢,后面追着的人已经跑上楼梯。
    过了不到一分钟,有人来敲包厢的门。
    陆姩理了理衣服,浮着风情万种的笑,前去开门。
    门外的刀疤壮汉愣了一下,向里张望。只见窗边坐了一个男人,背向门,端茶品茶。
    “什么事?”陆姩斜斜身子,挡住了门。
    刀疤壮汉的国语有着严重的香港口音:“有没有见到可疑的男人?”
    陆姩:“你们咯,莫名其妙来敲门,很可疑咧。”
    刀疤壮汉看向里面的人。
    品茶的男人穿一件深色西装,他被高椅背挡住,只露出半个肩。下身藏在桌布下。
    刀疤壮汉要进去。
    陆姩一把拦住:“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你别问。”刀疤壮汉粗噶地说。
    “哦。”陆姩说,“坐在里面的是一位贵客,不知道你们是否得罪得起。”
    刀疤壮汉眯起眼睛,收敛了脚步。
    陆姩:“八爷的名号,你听过吧?”
    门外几人脸色一变。
    陆姩笑起来:“这位是八爷的朋友。这位爷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喝茶,你们贸然打扰,惹他不高兴,八爷也不高兴。”
    刀疤壮汉:“敢问这位是八爷的什么朋友?说来也巧,我们是八风堂的,也是八爷的人。”
    陆姩白过去一眼:“你们什么身份?谁跟八爷交朋友,还要跟你们汇报?”
    几人面面相觑。不要说八爷,就是八爷手下的堂口负责人,也不是他们这一群小喽喽能见到的。他们的确没有办法认识八爷的每一个朋友。
    这个时候,里边穿西装的男人说话了,声音不怒自威:“我在八爷的赌场赢了钱,都能敞亮地走,没人敢拦我,你们说,我是八爷的什么朋友?”
    刀疤壮汉后退一步:“原来是八爷的朋友。打扰了,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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