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很凉,冻得人耳尖发痒。
    “行了,回去吧。”窦亭樾示意了一下裴家的门。
    江晚迷蒙看他。
    身上的大衣让男人显得高挺。
    “暂时答应你不会越界,和你‘各玩各的’,”窦亭樾低笑着说,“晚上的问题单纯是因为好奇。”
    最近一段时间的接触,江晚太多次让他有些意外。
    而这个问题上,江晚的反应也多次让他觉得有趣。
    像是有一个想喜欢,却不能喜欢的人。
    上学时暗恋的学长吗?
    窦亭樾笑了下,觉得江晚这性格像是会搞暗恋的。
    见江晚不动,窦亭樾又出声调侃。
    “还有什么要吩咐?大小姐。”
    突然的称谓让江晚有点尴尬。
    “没...没了。”
    江晚再次点头,和窦亭樾道别。
    回到家,锁上门,已经看不到裴行初的身影。
    凌晨一点,这个时间,林芝华他们都已经睡了。
    客厅里黑着,只有厨房有微弱的灯光。
    江晚站在玄关处,往那侧看了两眼,没看到裴行初。
    他对酒精有点不耐受,喝多了会肠胃炎,发烧。
    而刚刚在那酒局,因为输游戏,他喝了不少。
    江晚在客厅站了会儿,上楼找了药。
    她随身带的有医药包,里面有肠胃类和醒酒的药品。
    拿着东西下楼,站在楼梯口时却再次踟躇。
    是她说了要划清界限,现在却又主动走近,貌似有点不好。
    搭在扶手上的手稍稍收紧。
    她垂头,仍在犹豫。
    但刚刚回来的路上,他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衣服穿得也薄,喝酒吹风,真的会发烧。
    病了再不吃药,怕是要挺三五天,会难受得要死。
    正这么想着,一层那侧卧室的门突然开了。
    江晚脚下晃了下,下意识想转身上楼,却被走过来的人捕捉到身影。
    “站那儿干什么?”裴行初拐进厨房。
    男人嗓音沙哑,话音落咳了一下。
    江晚皱眉,弄不清他是因为喝了酒嗓子才哑,还是真的不舒服。
    裴行初问她话,她没答,但那人看起来像是也不在意。
    他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拧开,倒进烧水壶。
    壶按了开关,没多久,发出细微的咕嘟声。
    江晚看了眼楼上。
    黑洞洞的一片。
    她提步往厨房走。
    脚下快,几步到了门口,在离裴行初两米远的地方停住。
    手上的药放在台子上:“我有肠胃药和醒酒的。”
    前侧的人像没听见一样,手指按在开关上,拎起茶壶,从头顶拿了个杯子下来,往里面加水。
    江晚舔了舔唇,想说话,但终究是没开口,转身往外。
    走出去两步听到身后的动静。
    男人貌似是拎了壶和杯子也走了出来。
    江晚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裴行初人是出来了,但那药还放在台子上。
    他从餐厅绕过来,手上的东西放上茶几,在沙发上坐下。
    没开灯的屋子很暗,仅有稀薄的月光。
    他面前孤零零地放了茶壶和一个装了水的玻璃杯。
    除了煮茶外,他几乎很少喝热水。
    会出来烧水,一定是因为胃不舒服。
    江晚没再想,抬步走过去。
    去厨房拿了药绕回客厅,放在裴行初的杯子旁。
    “这个...看一下剂量,还是吃了吧。”
    药包是墨绿色的,点在上面的手指,纤细而白。
    夜里静悄悄的。
    裴行初手搭在膝盖上,盯着那处看了两眼,突然说:“江晚,你还管我的死活啊。”
    他语调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
    但莫名的就是让江晚心里狠狠一揪。
    她努力按下心头的那点涩然。
    弯腰把另一盒药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口服液,用白色的吸管扎开。
    药递过去时,语音也有点哑,交代他。
    “这个一天只用喝两次,你明早起来记得再喝一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周扬问裴行初的问题,让她想起来那半年多时间。
    总之,她在此刻,这个没人醒着的凛冬深夜,略微也有点不清醒。
    放任了自己,没再努力和眼前这人撇清关系。
    见裴行初不动,江晚俯身拿了水,和手里的药一起,再次往前递了递。
    “吃药啊。”她嗓音虚软。
    裴行初搭在膝盖的手动了下,抬头,去摸她手里的杯子。
    不期然地,碰到了她握在杯沿的手指。
    江晚的手微不可见地颤了下。
    指骨外侧抵着男人的指尖。
    可能是因为他身体不舒服,皮肤的温度比她的还要低一些。
    微凉的触感,分外明显。
    但他们谁也没有先移开手指。
    墙上的钟摆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像是有浓重到化不开的雾,又像是在带着酒气的深夜难得暴露出的贪念。
    总之两块温度明显不同的皮肤,若有似无地碰在一起,没人移开。
    片刻后,江晚垂眼,先一步挪开手。
    她蹲下去,把那个绿色的药包拆开,里面的颗粒倒进水里。
    像是为了避开什么而生硬地转开话题:“两个一起吃好了,反正都要吃。”
    “江晚。”
    江晚手停住,看过去。
    黑夜里,裴行初的眸色显得略微有点沉,但问话的语调像是不太在意。
    “你当时发消息说分手的时候,是怎么定义我们这段关系的?”
    听清裴行初的问话,江晚下意识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大半年前,裴行初刚去加拿大。
    她给他发过短信。
    信息上说......
    江晚拿了杯子抬头,她明明不想再说一遍,但在撞上裴行初视线时,却知道自己避无可避。
    她鼻子再次发酸,继而垂了眼睛,敛去情绪。
    语调很轻,咬着牙把那条消息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就只是......睡过而已。”
    “是吗,我倒不知道你这性格还能说出来这种话,”裴行初轻声笑了下,“除了睡过没别的了?”
    江晚盯着桌子上那个泡了药的玻璃杯,良久后,低声“嗯”了下。
    “上去吧。”
    裴行初把她面前的杯子拿到自己眼前,连同那支被插了吸管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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