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该轮到李怀叙急眼了。
    “娘子是不信你的夫君一夜七次?”
    公孙遥不信,抱着衣裳睨了眼他,眼中意味不必多言。
    李怀叙哑口无言,浑身便如同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一般,轰然倒下。
    公孙遥好笑地看着他:“快别装了,咱们还得进宫呢,万不能耽误了时辰。”
    “哼。”李怀叙很快又只能哼哼唧唧地爬起来,掐着她粉嘟嘟的脸蛋,咬牙道,“没见过世面的 ,等从宫里回来,本王高低得叫你再见识见识……”
    —
    外出自己建立王府的皇子、还有已经嫁人的公主,在除夕夜回到宫中来一同用饭,是大雍的习俗。
    公孙遥同李怀叙双双换上郑重的宫装,在半下午的时候乘坐着马车,抵达气势恢宏的皇宫门前。
    “大皇兄!”
    李怀叙一下马车便见到了辰王夫妇,神情热络地与他们打招呼。
    辰王噙着尚算和气的笑,正要与他说话,却又见到他的身后,一道极为惹人厌烦的身影出现。
    他脸上的笑意僵住,剜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气地直接转身离开,连李怀叙的话也没有回。
    李怀叙回头,果不其然见到了宁王李怀延。
    “三皇兄。”
    他倒是好脾气,见到一个就唤一个。
    李怀延神气活现,与他招呼过后,也是先一步迈着四方步,在他之前进了宫门。
    即便他如今是孑然一人,但他的气势,实在是不输今日每一位带着王妃的皇子。
    李怀叙牵着公孙遥,与她中规中矩,不紧不慢地来到大殿。
    今夜的明光殿灯火通明,上上下下许许多多的宫人忙来忙去,只为准备这一顿天家最为丰盛的宴席。
    殿中,皇子公主已经坐了不少桌。
    美酒佳肴满目琳琅,叫人应接不暇。
    公孙遥头一回参与这般隆重的天家宴席,一开始着实还是有些紧张。但好在李怀叙有十足的耐心,悄悄逗她开心,与她解闷,叫她渐渐渐渐的,便就忘却了一开始的不适。
    晚宴持续到夜半才歇,待到歌舞褪去,只剩真正的一大家子坐在殿中,真正的酷刑也才算开始。
    每一位皇子和公主都得使劲浑身解数,向皇帝恭祝新年之喜,还得将自己准备好的贺礼呈上,才能换得皇帝为他们准备的一袋压岁钱。
    据李怀叙所言,他每年的压岁钱都是一袋金叶子,没什么新意。
    但公孙遥观前面的几位皇子公主唱祝词,发现他们得到的都是两袋金叶子。
    原来只要是已经成家的孩子,但凡是拉着自家王妃或是驸马一齐来唱祝词送贺礼的,都是两袋金叶子。
    而宁王李怀延,因为年初赌坊之故,所以今日只能自己孤零零一人与皇帝贺喜。
    皇帝望着他的眉眼深沉,最终拨手时,还是挥了两下。
    他也是两袋金叶子。
    公孙遥算着时辰,轮到她和李怀叙的时候,手心又是紧张到微微渗着热汗。
    但好在唱词是早就准备好的,贺礼也是早就准备好的,场面话李怀叙一个人便能说的再响亮不过,她只用跟着他,说些辅话,一袋金叶子,便也沉甸甸地到了她的手上。
    哦不,是两袋。
    李怀叙自觉将他的那一份也上交,与她露出一个想要夸奖的笑。
    大殿之上,她不好表现太过,便只能与他悄悄咬着耳朵,道:“回去奖励你。”
    她抬起头,再度感激地看了眼坐在最上首的皇帝,欣喜的目光无意之中,却与坐在众皇子之首的辰王妃对视上。
    他们隔得老远,公孙遥却仍旧能看清她眼里淡淡的笑意。
    她顿了顿,立马便也同她抿起了唇角,回以礼貌的浅笑。
    一顿晚宴吃得勉强算是尽兴,一家人熬夜守过除夕之后,便经由皇帝点头,可以三三两两退下去休息了。
    宫门已闭,今夜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得宿在宫中。
    公孙遥跟随着李怀叙退出明光殿的时候,最后回头看了眼殿中。
    皇帝已经离去,几位后妃也早早地便就跟着他离去,皇子和公主中,走的最早的便就是皇长子李怀宸同他的王妃,岐山公主李合宜紧随其后,带着自己的驸马离开,眼下,她和李怀叙退出去之后,殿中便只剩下皇三子李怀延,还有一位皇十子李怀德了。
    她眼睛雪亮,扭头前的最后一眼,看见李怀延搭在桌上的,是两袋一模一样的金叶子。
    心下原本一团喜气,慢慢竟收敛起不少。
    “宁王妃还要再过两年才能出来?”她问李怀叙。
    “是。”
    夜深天冷,两人随随便便说两句话,眼前便充满浓白的雾气。
    公孙遥的手被李怀叙攥在纯白的狐皮大氅底下。
    “归远侯府不仅是三皇兄的后路,更是父皇的母亲娘家,当初处置归远侯府,父皇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三年,换一个被查缴的地下赌坊,已经是相当划算了。”
    “也是。”
    公孙遥与他并肩走着,只觉自己是越来越优柔寡断了。
    明明是咎由自取的事情,她有什么好替人惆怅的。
    她跟着李怀叙一同住在早就安排好的地方。
    次日是新年伊始,她起了个大早,准备与李怀叙一同去向皇帝还有皇后等人请安。
    然而,就在她还在镜前忙着梳妆打扮的时候,长阙迈着急到不能再急的步伐,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王爷,王妃,出事了,宁王殿下状告辰王殿下私贿官员,贪赃枉法,还说他威逼利诱朝中重臣,以其亲人相要挟,说是人证物证俱在,要所有人都去明光殿上做个见证!”
    作者有话说:
    抱歉因为最近收尾所以会有一些卡,但每晚零点前会保证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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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八章
    ◎我有公孙云平的证据◎
    新年第一日, 宁王与辰王之间的储君争夺战便算彻底打响。
    公孙遥听着长阙的阐述,一路与李怀叙脚踩狂风般赶到了明光殿。
    大殿之上, 李怀延正跪在最接近皇位的地方, 穿的还是昨日那身来赴宴的华裳。
    公孙遥战战兢兢地走近了,一看他的神态便知,他这是昨夜一整夜都待在此处, 压根没有回去休息。
    而在他的边上, 李怀宸倒是像刚穿好衣裳,与他们一样, 脸上还带着晨起时的茫然。
    不过也比他们多了许多的愤恨便就是了。
    他与李怀延同样跪在地上,怒道:“那邢朝远的确是我提拔上来的人,但我敢对天发誓, 我从不知晓他在背地里收受各方贿赂。如今是新年第一日,你便迫不及待地跑来要为我安一个贪污受贿的罪名, 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的!”
    “我还没说完, 你急什么?”
    相比起情绪异常激烈震怒的李怀宸, 李怀延倒是从始至终都显得十分冷静。
    这兄弟俩,而今时刻, 性子倒跟反了过来一样。
    李怀延转回去目光, 只沉静地望向上首的皇帝。
    “吏部侍郎邢朝远,自两年前被提拔上来之后, 便一直在背地里替辰王兄打点他与朝臣们之间的事宜,包括但不限于替他拉拢诸位大臣,以银钱和高位相诱,要这群大臣们替他们办事, 在父皇立储之时替他多说好话, 若是有不从者, 便会被绑架妻儿,以之相要挟……”
    “你胡说!本王何曾绑架过哪位大臣的妻儿!”
    “去岁夏,户部派去给江州赈灾的银钱缘何少了近三万两,其中每个关卡每个人各分得了多少银两,大皇兄要我将那些去路说的明明白白吗!”
    李怀宸终于在瞬间血色全无。
    这大抵是迄今为止,两个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最激烈的一次公开争辩。
    两个人从一开始的面红耳赤,到如今的一方哑然,结果显然已经出现了分晓。
    贪其它的钱,皇帝也许还会放人一马,但是贪赈灾的钱……李怀宸已经完全不敢抬头去看自己父皇的脸色。
    皇帝从始至终都沉着气,在听他们各自的说词,等到“赈灾”二字出来,他的脸色终于彻底铁青。
    “来人,去宣吏部侍郎邢朝远,户部尚书刘建,还有户部侍郎陈安清!”
    新年伊始之日,栩栩金光照耀的明光殿,原本该是一家人其乐融融、欢声笑语的时刻,却突然重新成为了审判的场所,很快便就跪上了一排又一排的官员。
    公孙遥身为女眷,不好多听这种朝堂之事,没过多久便不得不先行离开,退到后头的偏殿里去。
    她在偏殿中踱步,不知道这场审判最终会是以何样的结局收场。
    方才宁王提到了江州与赈灾,给了她莫大的警醒。
    她原以为,此番事情也许只是宁王单方面与辰王的战争,突然却扯上江州,再联想起这段时日李怀叙与李怀延走得越来越近的举动,她想,此番对李怀宸的发难,只怕是也有李怀叙的份。
    还有那位户部侍郎。
    他的小儿子不是别人,正也是李怀叙玩的最要好的那一批纨绔。
    李怀宸若是就此不能翻身,那倒还好,他若是此番还不能直接倒下,那等他缓过来,势必也会反应过来,此番事情,有许多李怀叙的手笔在。
    她心绪忽而难安,在偏殿中左等右等等不来新的消息,反而先把一脸焦急的皇后给等来了。
    她只觉大事不妙,正要屈膝向她行礼,然而皇后却仿佛压根没看见她一般,直接闯向明光殿的正殿。
    她愣在原地,不再做多想,先去了一趟淑妃的宁福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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