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给二哥的礼物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草编蚂蚱。
    云棉朝自己的马走去,翻身跃上马背后,少女恣意地扬鞭:“小白,我才是最最大方的人!”
    她势必要送给二哥一整个天下!
    白烈听不明白,但不妨碍他也跟着笑起来,在荒芜的边境线上,大声道:“那我以后生辰的时候,你不许拿小东西糊弄我!!”
    云棉畅快应下:“好,那到时我送你一个大大大蚂蚱!”
    白烈:“……云棉!你做个人吧!!”
    不做人的云棉笑着骑马跑远,顺便一鞭子把他的马也给带走了。
    白烈:“……”
    云棉,你做个人吧!!!
    -
    京城距离边境实在是太远了,所以朝堂上风云变幻的局势对尚在边境的将士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但这仅限于大庆的皇储之位变幻,涂国却恰好相反。
    之前涂国三王子夭折时,涂国边境的军队受到打击,正好被云裴锦抓着机会狠打了一回。
    后来涂国内部一直处于混乱局势,雪境国和大庆在其中也没有少搅风弄雨,所以涂国如今可以说是乱成一团,加上皇帝的病症也因为局势变幻越来越重,涂国的皇储之争几乎已经到达了白热化阶段。
    这期间,云裴锦领兵和涂国交战了数次,虽然基本都是小打小闹,但胜多输少,涂国的边军已经被打得失了气势。
    等到寒冷的冬天过去后,云棉十岁,在军队混了大半年的白烈也已经十三岁。
    战争将要开始,军队气氛日渐紧张,云棉坐在大营里听娘亲和伯伯们不断确认推算涂国的兵力布置和粮草安放等细节。
    白烈也在旁边。
    但白烈坐在武将堆里,云棉坐在军师伯伯身旁。
    对他们如今的定位显而易见。
    云棉很不服气,但不服气也没办法,刚满十岁的她是不可能上战场的。
    “我可以当战时指挥!!”云棉拽着娘亲的袖子努力替自己争取。
    云裴锦揪着女儿的脸颊,笑眯眯拒绝:“战时指挥可以,但不能上战场。”
    云棉:“……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大将军啊!”
    “本将军还没老呢,你就开始谋算我的位置了?”云裴锦笑着睨她一眼。
    云棉垂头丧气地盘腿坐在床边,啪叽一下倒下去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可是你们都去战场了,我一个人在后方等着,我会心慌啊。”
    她并不是想上战场去挥刀结束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也不是拿自己的安全当儿戏,她只是觉得要亲身参与,要亲眼看着才能不那么担心。
    明明都到边境来了,明明已经在军中了,可娘亲要上战场,她却仍然只能在后方等着最后的消息。
    云棉不太甘心,她想要保护娘亲,即使知道现在的自己说这种话纯属不自量力。
    看女儿蔫头耷脑的模样,云裴锦把她重新拽起来,轻轻揽在怀里:“小棉花乖乖听话,后方也是战场,并不绝对安全,你在后面等着,娘亲心里就有挂念,就不会空落落的难以心安。”
    否则一旦她和女儿同时在战场上的话,彼此都牵挂着,难免会分心。
    打仗不是儿戏,云裴锦也不允许自己因为个人问题就把数万万兵士的性命当作儿戏。
    “……那娘亲保证要安全的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的回来?”云棉板起脸看她。
    云裴锦笑着颔首:“当然,不如棉棉现在帮娘亲数数头上有多少根头发?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再数一次,就知道少没少了。”
    被她笑看着的小朋友委屈瘪嘴:“娘亲每次都这样!”
    刚控诉完,眼眶就不自觉地泛红。
    她还是心慌,于是变得敏感,胆怯。
    亲昵地捏捏脸颊,云裴锦温声哄她:“刚才还说要上战场杀敌呢,你见过那个当兵的一边哭一边杀敌啊?”
    “小棉花,以后你长大了多的是时间上战场,趁着娘亲如今还能多保护你几年,就乖一点,在后面稳定军心好不好?”
    “……那好吧,那娘亲要保护好自己。”云棉还是在娘亲的温柔攻势下委屈妥协。
    娘亲遭不住她耍赖,她也遭不住娘亲的温柔。
    那就留在后方,稳定将军娘亲的心,让她心有牵挂,行事也会更为谨慎。
    第48章
    边军倾巢而出的时候,云棉坐在略显空荡的营地里,坐在那个高高的磨盘上,双手托着脸,看兵士们穿着甲胄鱼贯而出。
    马蹄声将地面上的细沙碎石震得轻轻颤动,云棉把手里的长刀横卧在膝盖上,望着头顶晦暗的天,轻声说:“今日天好,宜兵戈,宜见血,忌固守不出。”
    系统停在她膝盖上的刀鞘上,闻言轻轻跳起来将精铁铸成的刀鞘敲得叮当作响。
    “棉棉,这一战结束,我们的支线任务进度条又会增长好多。”
    他们离那个小目标会越来越近。
    云棉眼眸浅浅弯起,从磨盘上一跃而下,畅快道:“没错!娘亲他们去了前线对敌,我虽说是镇守后方,但也要防备敌军趁虚而入,这一战决不能出半点差错!”
    她将留下来的兵士们重新安排一番后,和系统叔叔推算着前面会打到什么程度,想了想,准备带一小支百人队伍去无人防守的几个隘口进行巡守探查。
    “后方的粮草辎重还在陆续运达,我们要做的就是防备敌人突袭粮草,一旦遇到任何靠近的可疑之人,无论男女老少,杀无赦!”云棉沉声对这一百人说完,便率先领着他们朝后方的祁凉城方向跑去。
    其实娘亲有安排人一路接应防守,但云棉和系统在沙盘上推算了好几次,都觉得还是有漏洞可钻,所以再怎么防备都不为过。
    “我们能往涂国派去细作,也能想办法知晓一部分涂国兵士的布置,那么凭什么觉得他们就不会知晓我们的安排呢?”
    云棉骑在马上,迎着凛冽的风朝祁凉城疾驰而去。
    她身后的被精心挑选出来的一百人也全都打马跟上。
    “师父说,一场战事最怕己方算无遗策。”风将她的声音吹得破碎,却仍能听出几分慎重:“因为世界上从没有算无遗策的战争,大多著名的战役,败者都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百密一疏。”
    云棉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堵上这个疏漏的缺口。
    “哪里的缺口?”系统疑惑地询问:“你娘亲、军师和那些武将们已经翻来覆去将这一战推算了数百次,即便是我用系统数据进行模拟运行,这场战役的胜率也已经在百分之八十以上了。”
    一场战役如果有这么高的胜率,即便是一个从未打过仗的人,都敢舍命一搏,更何况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们?
    云棉却在这句话后甩鞭驱马,前行得更快了。
    粮草都是从祁凉城运到驻军的边境,云棉听着耳旁猎猎的风声,嘴唇死死抿住,沉声道:“百密一疏,疏的不是两军对垒时的千万条人命,而是后方那些辎重和粮草!”
    “你娘亲战前就派人去了,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吧?涂国现在还能悄无声息派兵绕到我们后方来搞事吗?”系统有点想不通。
    “可如果不是现在派来的,而是提前了半年甚至一年就有的布置呢?如果早早就陆续派人潜进后方,只等今日这一战才爆发呢?”
    “……你是说?”
    云棉狠狠一拽缰绳,扬手让身后的一百兵士就此散开,分不同方向朝漫长的粮草线快马加鞭而去。
    “无论男女老少,胆敢靠近粮草者,杀!”
    “喏!!”
    云棉眸光沉沉地看着他们飞驰而去,细嫩的手指缓缓握紧手里的缰绳。
    而后转身朝祁凉城外的流民安置处快马行去。
    一路无话,等她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流民区果然已经乱成一团。
    少女挺直脊背高高坐在马背上,不远不近地冷眼看着那些被哭喊□□的流民冲击,从而苦苦抵挡却始终不曾拔刀的守城军。
    她松开缰绳,反手解下背上的弓,搭箭,瞄准——
    拉满了弓弦被突兀松开,箭矢如流光般刺破空气,再穿透男子高大的身躯,带着一捧温热四溅的血,在哀嚎声中,狠狠钉在一旁的草垛上。
    箭尾染血的羽翼轻轻颤抖,被惊变吓到的流民像一只只被大手掐住的鸡,陡然噤声。
    在他们怔愣望过来的悚然目光中,云棉拿出第二支箭搭上弓弦,再一次地对准了他们。
    众人齐齐惶然惊退。
    那一条突兀结束的人命,不仅吓到了流民,也吓到了守城的军士们。
    有人小跑过来,行礼道:“小郡主,那些流民今早突然暴动,我们已经派人镇压过,可他们……”
    云棉又一次松开弓弦,箭矢在慌乱的尖叫声中,又一次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脏腑穿透。
    最后看了眼缩着肩膀恐惧安静的流民,云棉将悬挂在腰上的太子玉佩扯下丢给这名兵士。
    “凡有闹事者,杀。”
    她尚且稚嫩的声音里仿佛藏有万千杀意,令听者心颤。
    丢下这句话后,匆匆到来的少女又匆忙离开。
    众人神色瑟缩地看着她的背影,她什么都没有多说,就好像……就好像特意来这一趟,只为了杀人。
    系统悄声打量自己的宿主,她很平静,眼神坚定,仿佛刚才那个二话不说搭箭连取两条性命的人不是她一样。
    “棉棉,会害怕吗?”它忍不住问。
    宿主如今才十岁……它有点担心她心理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摇了摇头,云棉说:“没什么好怕的,我只觉得庆幸。”
    庆幸娘亲当初将那些流民圈在城外,庆幸自己今日想到了他们的存在。
    也庆幸自己还能赶得上去杀那些人。
    “他们在制造骚乱逃跑,即使有守军护着粮草,也难免会有所疏忽……”云棉低声将那些流民的行为自述了一遍,马儿已经跑到粮草队伍附近了。
    “小郡主,我们沿途杀了好几个人,这是刚刚逮住的。”
    云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老人,女人,孩子。
    “怕再生事端,壮年的男人都杀了。”这名兵士解释了一句。
    云棉轻轻颔首,看向蜷缩在一起的那几人,问道:“他们审过了吗?”
    “审了,说法都不一样,但都说自己冤枉,让我们放了他们。”
    云棉又问:“搜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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