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苏果缓下情绪深深吸了口气,背抵着墙,抬起头看向陆则琰,准备先解释方才的举动:“大人,我,我以为是有人喂我吃的...”
    陆则琰看她在床上兀自东倒西歪,蹦来跳去折腾了半天,最后严肃地揪着被子就觉得好笑,逗她道:“那你还想吃么。”
    苏果脸颊泛红,睁圆了眼睛盯着陆则琰,大人怎么老是问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还老是用些低沉的语气说出来,谁会喜欢吃,吃手指啊。
    陆则琰神色坦然地不知从何处端来一盘糕点,笑道,“我说的是吃食,你想到哪里去了。”
    “...”
    这般被陆则琰一打岔,苏果觉得大人与以前没什么两样,还是喜欢耍她玩儿。
    她不再如何拘束,先前因为紧张的情绪平多出来的力气也突然被抽走,苏果连呼吸都有些累。
    “大人,躺着的时候,喂了好多茶水,吃不下了。”
    苏果整个人可见的萎靡下去,说话声也变得细弱,毕竟她才休息了几个时辰。
    陆则琰看了看苏果的脸色,将本来就没准备给她的糕点放回懒几。他当然是随意说的,苏果几日未进食,现在只可用流汤,她所谓的茶水,约莫就是太医给她煮的参汤补药。
    他旋身撩袍坐上床沿,背倚在床架木围,单腿屈起,另一条大长腿亘下来落在脚踏上,慵懒地勾了勾手指,“过来躺下。”
    苏果听话地挪过去,维持最初的位置,往外侧躺在枕头上,眼睛乌溜溜地仰看着男人。
    陆则琰垂眸瞥了她一眼,伸出右手,搭衬在她的脑后,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她的颈间摩挲,但与在宫宴上对待阮妍祯的力道全然相反,他的下手很轻,更像是在拂过她暗紫的捆痕。
    “猜到我会来救你。”
    苏果裹着被子,努力地忽视大人抚过她颈后时的酥麻,想了想道:“嗯,因为大人是我认识的人里,最厉害的。”
    话落,她的头顶传来笑意,“怎么,你的同铺不厉害?你想他来救你,还是我来救你。”
    这个问题,苏果倒是没想过。
    她自然是觉得大人最有可能来找到她,但按着当时的情境,若说想要谁救的话...
    苏果小脸认真,显然是经过了思考,“大人,我当时觉得有人来救就很好了,不挑的。”
    闻言,陆则琰胸腔震动,低低地笑起,声音透着愉悦,“好笨。”小太监怎么会连奉承救命恩人都不会。
    “...哪里笨了,我当时真的很害怕。”
    苏果暗自嘀咕,陆则琰的手势一直未停,她肩颈处渐渐开始习惯陆则琰的触碰,放松地往他那他的腿那挪近了几寸。
    陆则琰收起笑意,“现在还怕么。”
    “唔....还有一点点。”
    她不是胆子多大的人,暗无天日地与腐败的野物尸体住了五日,就算没到夜不能寐的程度,总也会睡得不安稳。
    所以,就算晚上没人给她灌汤,她难道就真的能睡得好么。
    “可是,有大人在,我觉得我马上就能不怕了。”
    陆则琰眉梢一挑,“因为我救了你。”
    苏果点了点头,又摇头,“不止的,大人救了我两次。”
    好像是句很多余的话,但是对苏果却有全然不同的意义,若是在这之前,她知道大人是摄政王,或许她还是会觉得吓人,但现在,他是何身份于她都一样了。
    “大人,那我能不能一直喊你大人啊。”苏果心想,这样喊,大人就是她一个人的啦。
    陆则琰手上的动作没停,“随你。”
    “噢。”苏果把软被略往上一提,遮住自己偷偷扬起的嘴角。
    雨天湿凉,男人干净温暖的手掌衬在自己的耳后,苏果适应之后,只觉得舒服极了。
    她打了个呵欠,“大人,我困了。”身上有些地方也很痛,但这话苏果不想说。
    “睡罢。”
    “大人等会儿会走么。”
    “会。”
    苏果不知道为何,听到这个反而弯了弯嘴角,“祝大人今夜安寝,明日见。”
    陆则琰偏过头,轻抿薄唇看向呼吸渐渐平稳的小太监,收回手起身往殿外走去。
    ...
    苏果许多日子以来,睡得最安稳的就是这次,她醒来伸了个懒腰,看到外面天色还是黑的,心道:她这是睡了一整日吧,难怪身体有力气多了。
    “苏小公公,您醒啦。”
    苏果循声看过去,屏风后绕出来个粉衣宫女,全年无休更新腾讯群,巴八伞令弃七吾弎六,天天更心大概是听见床上有动静,才进来福了个身,“奴婢唤作彩衣,是王爷拨来伺候苏小公公的,昨日就是奴婢给苏小公公漱洗喂的汤。”
    彩衣一口一个奴婢和小公公,听的苏果颇是不好意思,摆手道:“彩衣,我其实只是个八品小太监,你喊我名字就好。”
    彩衣捂嘴笑笑,觉得眼前的小公公倒是挺好相处的。
    王爷的吩咐,是苏果说什么,她做什么,衍庆宫与别处宫里不同,主子的吩咐,只会照办,绝不多问,是以彩衣也回地很干脆,“是,苏果。”
    这样一来,苏果自在多了,她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脏乎乎的外袍。
    她很爱干净,昨日是真的没办法想这些,今日再不去洗个澡,她自己都快受不住。
    “彩衣,这里,有没有木盆之类的。”
    现在守冷宫门的不知是谁,她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提着桶水去净室,要是能搬个小木桶来,哪怕先简单擦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裳都比现在好。
    彩衣素来伶俐,了然道:“苏果,你是要沐浴吧?”
    “嗯。”
    粉衣宫女笑着转过头,从柜子里取出一套浅色绸衣,“不用木桶,王爷都替您备下了,说等您醒了,由我带您去华清池就行。”
    苏果心里一甜,大人对她真好啊,初秋的冷带着水汽,比干燥的冬日让人难受的多,华清池听起来就很大,或许还能有热汤呢!
    苏果高兴地从床上爬下来,只听彩衣接着道:“也是巧了。”
    “王爷刚从北镇抚司回来,这个时辰正在沐身呢。”
    她回过头,对着苏果笑意盈盈,“苏果,你过去了,一定会碰到王爷的!”
    作者有话说:
    陆则琰:陪夜是不可能的,本王这么忙,怎么会陪夜?
    后来,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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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第 24 章
    ◎她也不过是大人口中的“你这等水准”◎
    华清池建在衍庆宫的偏殿西北, 穿过西庑下的廊堂,再绕过两条□□小道,高高的不秋草之后就是。
    彩衣提着盏灯笼, 边走边与苏果记路,但苏果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苏果, 你以后要呆在衍庆宫的, 不记得路怎么行呀?”王爷都已经命人在宫里寻个离他寝殿最近的住处给苏果,显然是留他下来, 彩衣看他心不在焉的, 心里干着急。
    “噢。”苏果只听到彩衣说的后半句, 随口应了声。
    她抱着手上一团换洗用的绸缎襟衫, 心里满满都是彩衣那句:“王爷也在沐浴呢。”
    如果大人也在, 那她还怎么洗。
    苏果心里发愁, 步子越走越慢,她想拖着拖着,等大人洗完先出来,她应当就可以下汤池了。
    “苏果,我已经让人去通传, 咱们走快些, 别让王爷等。”
    这句话瞬间打消了苏果的算盘, 她‘啊’了一声抬眸, 蹙着两弯秀眉, “为何要通传?”
    彩衣自然道:“王爷吩咐的呀,说你醒了去浴池,就要禀告他的。”
    苏果闻言, 泄了气似地不再故意拖慢, 很快就跟着走到了衍庆宫的西北角落。
    待两人脚步停住, 苏果仰头望向面前,她原以为华清池是用围墙绕起来的露天池子,没想到站在门口看,房子式样与普通的廊房也没甚两样,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小。
    只除周围种了一圈芦竹片,遮挡住屋檐盖顶,远远的看过来宛若一片竹林。
    “苏果,我不能带你进去了,王爷沐浴的时候是不许外人在的。”
    苏果抱着包袱,惴惴不安道:“彩衣,我想问问,华清池里有无卷帘隔档?”
    浴池每日都需扫洒,彩衣的确是进去过,她捂嘴笑道:“苏果,大池子里皆是热汤又不分外室内室,怎么好加个卷帘啊。你放心,王爷都喊你来了,定然是愿意与你一道洗的。”
    苏果讪讪地笑了下,她哪里是想和大人一起洗。
    她当然不清楚,现在外头关于她是摄政王男宠的传闻已经到了‘板上钉钉’的程度,彩衣是看她脾气好,这才忍不住偷偷打趣她。
    “好了,你快进门吧,我先回去把床褥换了。”
    “嗯。”
    苏果闷声与彩衣道了别,走进竹林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而后,她惊讶地发现原来地面上的小房子还真的只是一道‘门’,门内有向下的笔直斜坡,顺着走了有数十尺,苏果站在衔接的过门大理石上,比竹林扩展四五圈的环廊豁然可见。
    环廊金雕玉砌,绕着中央镂空的一处设了凭栏,想来华清池就建在下面。
    大人,应该也在吧,苏果鼓起勇气走向前,她的手把着木栏,微眯着眼探头往外看。
    华清池的池子为四四方方的凹陷,周身内壁辅以白色的瑜石,池底却铺墁了与池外地板同色的舶来松绿石。池子蓄满了热水,与地面齐平,一眼望过去,水波倒映着相同的纹路,不仔细瞧都辨不出哪里是汤池。
    腾腾的雾气之下,苏果能模糊看到有个男人靠坐在壁池沿,她立刻偏过头,不敢多驻足视线。
    往右至环廊东边尽头,有道颇为陡峭的石梯。苏果下了阶梯,站在凤纹彩锦屏制的玄关后,傻愣愣地站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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