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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总管把话说的明朗,那句‘命都保不住’,苏果马上猜到是大人替她安排的,就是不晓得她会坐哪架人少的车。
    她跟在后面一路走,从最后走到了最前,直到摄政王的辇架旁才停下。
    “上车吧,王爷等好久了。”杨公公沉吟小片刻,朝着苏果笑道:“还是请苏小公公替我美言几句,手下的人办事不爽利。王爷适才发了大火,把案几都扔出来了,您看...”
    杨总管伸出手臂,能看见臂侧被硬物割划到伤口,不深,但也挺可怜,想来是他在外头回话,不小心糟了罪。
    苏果看他腰快弯成直角,扶起他道,“总管公公,您不必这样,我知道了,会..试着和王爷说说的,劝他不要生气。”
    她只敢说试着,大人的脾气有时候无常反复,她真的摸不清。
    “那就有劳了。”
    ...
    皇宫出行的辇架规制,与普通的马车略有不同。
    剔红漆的硬榆木底架,横竖成井字样,盖顶方正带着檐角,车壁片片如门牖拼成,俨然一栋移动的精致小房子。
    苏果在‘房门口’摆弄许久,才找到木锁扣,啪嗒挑开钻了进去,迎面而来香暖的气息,跟方才的板车,简直是天差地别。
    比厢椅宽两倍的紫檀木靠榻上,男人右手正拿着一卷兵书,没有抬头,声音清冽,“来。”
    苏果听话地凑近,跪坐在榻上的角落,“大人好。”
    “出了宫门,为何不直接找我。”
    “您没跟我说可以...”大人问的真奇怪,她才八品太监,怎么敢往队列前直冲啊。
    “我没说,你就不来了?”
    陆则琰反扣过书,终于掀眸看向苏果,冷笑道:“胆子从来都用不对地方。”
    苏果看着榻前的空空如也,联想起被扔出去的那张台几,大人的样子,显而易见就是余怒未消。
    可虽然是被怪责,苏果心里甜的不得了,她分得清好歹,大人明明就是关心她麽。
    陆则琰正等着听到她服软的话,没想到小太监自顾先傻乐起来,仿佛他方才那句不是在凶她。
    “小太监,你是不是当本王在夸你?”
    苏果低下头扯腰带上系的乌角,翘着唇畔软声,“反正,我知道大人是在对我好。”
    “...”
    陆则琰闻言,眉心倏散,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抹弧度,还好,她也不是太笨。
    “大人,那你还生不生气呀,刚刚杨公公让我替他求情呢。”苏果想起杨总管的请求,往陆则琰身边挪近了点位置说道。
    陆则琰翻过一页,淡淡开口,“算他求对了人。”
    车列因苏果的事暂缓了一炷香的时辰,从皇宫到不岁山要马车行整个日夜,为赶在晨起日出前七刻作告祭,少不得加快步速,是以她还未坐稳,辇架就飞驰了出去。
    苏果不愿打扰陆则琰看书,基本不作出声响,但她穷极无聊,于是一会儿摸摸辇车角落里的圆顶三足香炉,一会儿偷偷地揭一下车壁软缎后的隔风木棉。
    皆是无声的动静,陆则琰却觉得小太监甚是闹腾。
    他反手,手掌半抵着书封,抬头欲开口,苏果正好回过神看到了他的动作。
    “大人,您是不是手酸了?”
    陆则琰皱眉,“什么?”
    苏果指了指他撑在腿上的书简,本来这里有案台搁手,但是被大人给扔出去了。算算现在都快巳时,行车那么久,他都是悬空执着,想来是会累的。
    “大人,没有案几,要不我帮您?”
    陆则琰这才明白过来苏果的意思。
    堂堂摄政王,拿本书拿到手酸,换旁人敢这么想,他一定教那人见识见识他的手段。
    但由着小太监白糖酥般绵绵的嗓音说出来,陆则琰觉得很是受用。
    他眼底酝起笑意,手肘向后搭靠在榻背上,还真的半垂不垂‘一副疲态’,懒声道:“说说,你想怎么拿。”
    苏果摊着手,并掌作出了个假的‘小桌台’,凑到陆则琰面前,满脸真挚,“这样,大人可以把书放我手心。”
    苏果估计不出自己能坚持到几时,但她会忍着不动,让大人多休息阵子。
    她雪白的柔荑,指若葱根,像初生花蕊般,白里透着淡粉,十指相靠地并起来,男人的大掌轻而易举地能将之裹住。
    这么一双手,弱兮兮地才能持多久。
    “不行,换一种。”
    “怎么换呐?”除了这样,书还能如何放。
    苏果手势未落,陆则琰抬臂,左手错开两指勾了勾,“你来,我教你。”
    “噢。”
    苏果本就是跪坐在榻沿右,与陆则琰同一水平线,此时顺势前后挪着两只膝盖凑到了离男人更近的地方。
    她还没停顿稳当,陆则琰故意趁这个当口,手掌包裹.住她的双手往左一拉,苏果失了重心,整个人打横趴在了他的下半.身。
    她上身被扶住,同时塞进了软绵绵的大迎枕垫着,小腹则压在陆则琰端坐的大腿上,两人呈‘十’字型交缠在一起。
    一系列动作仅在数息之间,苏果脸上残留的错愕表情久久散不下去。
    “大,大人?”
    陆则琰将书置放在苏果的腰际,轻笑出声,“别说话,好好做你的桌子。”
    “...”
    敢情是把她翻个身,铺展在他腿上,腰背当长桌用,真亏大人想的出来!
    陆则琰捏着书卷,用顶部的纸质硬角顺着纤柔的曲线,从细长的颈项开始长长划下去,直至尾椎骨节。
    她的背纤薄平整,一路平坦,收尾处忽尔浮起傲人弧度。
    陆则琰敛眸戳了戳她,苏果的脸瞬间红起芙蕖,回过头,羞恼道:“大人!”
    他眼底带笑,“我试试桌子的硬度。”
    苏果心下无奈,话都不知晓该怎么回,毕竟是她先自告奋勇地要揽差事。
    她抱着怀里的软枕俯卧,腿脚有靠榻支撑,倒不是太难受,但也不怎么舒服就是了。
    到底没有平整摆着,大人的腿硌生生的还在她肚子下面压着呢!
    “大人,您这样,真的就容易看书吗。”
    苏果说话间,背部略有起伏,秋袍加厚了单层棉,但遮不住她那款盈盈楚腰,陆则琰隔着衣料,还能想起那日房内她换衣的旖.旎情态。
    半天没翻过书页,他面色坦然,“嗯,很好看。”
    小太监的腰,当真是好看。
    苏果认命地应了声,好吧,能帮到大人也是好的,反正在辇架里,不会被人瞧见。
    然而没等她庆幸太久,车列到了中途休息的驿站,司设监决议留出半柱香给辇夫打苜蓿喂马,为彻夜的奔蹄准备。
    苏果本来都昏昏欲睡了,若枫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她记得他,是御苑那晚出现的锦衣卫首领,好像一直都跟在陆则琰身边。
    “王爷,赵参知的小公子求见。”
    “让他进来。”
    嗯?有人来?!
    苏果的神思瞬间清醒,她听得门开的吱呀声侧转过头,而后便是眼睁睁地对上走进门男子的视线。
    男子状似十七八岁的年纪,华服紫衣,白皙面容上桃花眼半含笑意,风流佻达,活脱脱是个流连花丛的俊俏贵公子。
    但是看到眼前情景,他也是一愣,嘴角的笑都来不及收。
    苏果辨出男子眸里的惊诧,脸上滚烫,立刻将头埋回了软褥里,掩耳盗铃般假装看不见。
    陆则琰拂起宽袖,挡过怀中女子的身段,差不多就让她露了个脑袋,“赵家小五爷,秦.楼楚馆的常客,看个把姿势,应当不至于话都说不出来吧。”
    赵乐箫回过神,不再看苏果,拍了拍手跟着调侃道,“王爷,您这话说的,光天白日,我自认比不过王爷的好兴致。”
    赵乐箫在家中排行第五,嫡姐是摄政王府上的女子赵音笙。
    当年,赵修平一介寒门书生,有幸得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之女卓翘君的青睐,二人冲破阻滞,排除万难才结成夫妻,没想到赵修平中了探花之后,男子凉薄的本性毕露,连纳三位娇妾。
    卓翘君只怪自己识人不清,但她出身将门,颇有些脾气,生完嫡女就欲和离,没想到被赵修平醉酒强要,又怀上了个小儿子。
    为了一双儿女,她留在参知府里自建庭院,却再也不愿多看赵修平一眼。
    卓翘君是护国将军的女儿,赵修平不敢将事做绝,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过了快二十年的平淡日子。
    赵家掌事的参知效忠的是瑞王,嫡子嫡女的外祖则为镇北王的旧部,所以,说起赵家,大家皆是情绪复杂。
    赵乐箫的混账脾气,正是由这个身份养出来,总归只要他不作大怪,还真是无人敢动。
    他寻了离门近的矮阶无所谓地坐下,嘿嘿笑道:“王爷,我听说,您都能夜御九女了,好歹传授我点秘技啊?”
    赵家姐弟儿时常跟着外祖父去镇北王府,与陆则琰少年时相识,情谊与旁人稍待不同,说话就更随意。
    陆则琰闻言,好笑道:“你听谁说的?”
    “不夜城的人都晓得哇。”
    “那本王于床.事真是忙碌,一栋楼的小倌完了,还得赶着去隔壁睡九个女人。”陆则琰似笑非笑地瞥向赵乐箫,“赵小五,这些是不是都你给我传出去的名声。”
    赵乐箫嘴贫道:“我哪里敢,旁人摆明了是想赞王爷您腰力好!”
    “呵。”
    男人们寒暄时说点荤.话稀松平常,但苏果作为女子,听到‘御女’之流,就算不全懂也能分辨出是坏词,于是乎表达不满地扭了扭腰。
    陆则琰感受到腿上动静,垂眸瞟了眼,潜在袖袍中的书简轻打了下她的臀,苏果立刻安份地不再动弹。
    他轻笑了声,掀眸看向赵乐箫,“说罢,找本王何事。”
    赵乐箫肃下脸色,不复纨绔姿态,端容站起,“我来,其实是为父亲道歉,他重阳那日得罪了王爷。我很明白,王爷是看在姐姐的份上,这么多年没与他计较。”
    他继而垂首躬身,“还求王爷,饶过父亲这次。”
    陆则琰静默了良久,薄唇轻启,“下不为例。”
    “是,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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