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爱军听着几辆吉普车里传来的知青们的议论声,揉了揉额角,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们这群军人开着车朝着大队走来的路上,碰到了这群坐在半道上挡路的知青们,一个个见到有车过来,连命都不要了,逼停了他们几辆车,他们只能将人给捎上了。
    现在耳畔传来了知青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顾爱军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
    “已经到了,赶紧下车!”顾爱军气沉丹田,面无表情地高声呐喊一声。
    东子和队里的另一个人快速下车,倒是十来个知青拖拖拉拉的,一点儿也不想下车。
    “爱军哥,我腿脚不舒服,你能不能开车送我到大队里!”坐在顾爱军后座的女知青微微蹙着眉头,含情脉脉的泪眼眨也不眨一下,深情地看着顾爱军的后脑勺。
    顾爱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忍着恶心厌恶道:“同志,请自重!请叫我顾同志!若再喊些不三不四的称呼,我不介意把你扔下去!”
    顾爱军揉了揉额角,闭上了眼,他之前遇上了柳茶茶这么个不自重的人,现在又遇上了更加自来熟的人,他真是怕了这些人了!
    他瞥了一眼坐在驾驶座上憋笑的李志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见着开车的人是这小子们,怎么尽逮着他恶心了!
    李志华后座的女知青什么话也没说,打开车门下了车,其他女知青紧随其后也下了车,只留下那个“柔弱”的女知青还死死挣扎着,第一个下车的女知青见状,又返回车上把人拖下了车。
    见她们四个女知青都下车后,顾爱军脸上的神情一松,小声地嘀咕着:“幸好只有一个有病,其他都是正常人!”
    李志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顾爱军听着李志华的笑声,自己都气笑了。
    他捶了下李志华,又朝牛车上的谷麦芽、顾爱国怒吼道:“你们两个哑巴了!腿要是没断,还不快点给我上车来!”
    谷麦芽和顾爱国两人沉默了片刻才磨磨蹭蹭地从牛车上下来。
    王大壮几人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们俩。
    顾爱国抖了下身子,他实在难以想象凶神恶煞的人脸上挂上这么一副小可怜的神情,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他捅了捅谷麦芽,谷麦芽偷偷地给顾爱国递了一把钱,顾爱国再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把酬劳发了下去。
    王大壮等人拿了钱后,眼前一亮,竟然比说好的还要多一块钱,金主大大简直是大大的好人。
    他们把谷麦芽和顾爱国夸赞了一番后,表示下次有事,他们一定会更加尽力!
    王大壮等人也不需要大队长驾着牛车送他们,他们自个儿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谷麦芽和顾爱国两人互相搀扶着,顶着顾爱军吃人的眼神上了车。
    等他们两人一上车,李志华就启动了车子,后面几辆车也跟着启动了。
    “你们知不知道,部队里都在盛传着你是个傻子啊!”顾爱军回过头,捂着胸口,恶狠狠地瞪着顾爱国。
    为什么每次他不在跟前的时候,顾爱国总是能给他惊喜呢!
    他一想起部队里的那些谣言,就觉得自己要少活十年!
    顾爱国缩了下鼻子,小声嘟囔着:“草!你怎么不说那白眼狼一家子讹上我了!”
    “你还给我顶嘴!人家去医院闹,你不会报警啊!不会跟部队领导反映啊!”顾爱军都想拿皮带抽这小子一顿了。
    看看他干的事,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真傻了!
    顾爱国听着顾爱军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部队领导要有用的话,还能让白眼狼一家子去医院闹啊!”
    谷麦芽见顾爱军脸色更阴沉了,连忙打岔道:“大哥,你们来这大队做什么?”
    李志华目视前方,看似专心致志地开车,其实一心多用,他听了谷麦芽的话,扯着嘴角沉声道:“白大勇嘴很硬,他一直强调自己没有杀人,是张二妞主动约他出来的,他一时激动才不小心伤了张二妞。不过我们发现他舅舅家的表妹十几年前失踪了,而当时他也在他舅舅家!我们现在来他舅舅家调查。”
    李志华知道白大勇是谷麦芽和顾爱国两人抓获的,所以才会对他们说起这个案件。
    谷麦芽和顾爱国两人一听,心下大骇,白大勇的表妹还真有可能被他所杀!
    谷麦芽记得白大勇的姥姥前几天去世了,他来奔丧的。
    他要真杀了他表妹,他还敢来他舅舅家?
    也对,都杀了人了,能怕个鬼呀!
    “他表妹都失踪了十几年了,他舅舅一家还记得什么线索啊?”谷麦芽思考了片刻,觉得白大勇表妹的事,还是要白大勇亲口承认才好找线索。
    “他舅舅家十年前盖新房!”顾爱军突然说了这一句话。
    谷麦芽和顾爱国两人听了这话,立即想到了许迎花,他们俩紧靠在一起,心里发毛。
    “等会儿我们去调查的时候,你们俩好好待在车里,不要再给我乱跑了!你们这次要是实在不听话,我把你们都送去操练!一直操练到你们腿断为止!”眼见着就要到大队部办公的楼房前了,顾爱军再次警告他们一番。
    谷麦芽和顾爱国两人缩了缩脖子,像鹌鹑一样,什么话也不敢说!
    到达目的地后,顾爱军和李志远下了车,和后面几辆车的战友站在了一起讨论了几句。
    顾爱军也不忘分几缕注意力在车上的谷麦芽和顾爱国身上,见他们俩从车窗探出了脑袋,即使在昏暗的黄昏里,眼睛依旧滴溜溜地转悠着,他憋了一口气,快步走到车窗旁,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今天老实给我在车里待着!要赶跑下来,我真的会打断你们的腿!”
    直到谷麦芽和顾爱国举手发誓,坚决不下车,顾爱军才有所放心。
    不过等顾爱军和那些军人离开没一会儿,谷麦芽和顾爱国两人就在车上待不住了……
    第282章 懒人屎尿多
    谷麦芽和顾爱国两人自顾爱军、李志华离开后,就乖乖地坐在车里,俨然一副循规蹈矩之人。
    他们俩时不时地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往四周来回张望。
    此刻暮色降临,天上一轮朦胧的弯月悬挂于空中,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月亮之侧,缕缕流云蜿蜒游动。
    谷麦芽抬头望天,发觉今晚的月色同她以前看过的《走过科学》或者电视剧里天黑风高出大事的月色类似,她忍不住抖了个激灵。
    更何况周边的房子、树木隐匿在暮色之下,影影绰绰。夏风吹拂着枝桠、野草,发出了声声窸窸窣窣的响动,诡异异常。虫鸣蛙叫声回响在大队的上空,队里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声,所有的动静在谷麦芽的眼里都显得有些阴森。
    “爱国啊,你有没有发现今晚的风有点冷?”谷麦芽心里隐有不安,她的脑海里回响着顾爱军刚刚说起白大勇舅家表妹之事,又浮现出了那晚白大勇行凶的场面,心里惶恐不已。
    她挪了挪屁股,紧贴着顾爱国。
    “啪——”顾爱国拍了自己脸上一巴掌,耳边蚊子“嗡嗡”的声音终于消停了会儿。
    他听着谷麦芽的话,摇了摇头,小声地嘀咕道:“这么热的天气,连风吹的气儿都是热的,哪里来的‘冷’啊!”
    不过他在嘀咕完这话,就寻思着不对劲儿了。
    他之前就察觉到谷麦芽有当神婆的潜质,好几次故弄玄虚说“做梦”之事,这些“梦”往往都应验了,那她现在说风有点“冷”,难不成是白大勇舅家表妹死后阴魂还在这个大队里飘荡?
    顾爱国一想到这个场景,当下什么也顾不得,立即转身紧紧抱着谷麦芽,惊恐地哆嗦着开口:“你是看到了白大勇表妹的鬼魂吗?在哪里在哪里?”
    谷麦芽原本被顾爱国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浑身一颤,整个人的身体紧绷着,惊惧到连叫都叫不出声,等她听了顾爱国的话,思索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们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了!
    她心下一松,连背都塌了下去。她闭上眼后运了运气,才睁开眼看向顾爱国,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什么鬼魂!哪来的鬼魂!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顾爱国也知道自己误会了,但他依旧没有松开紧抱着谷麦芽的手,小声地嘟囔着:“这不是你自个儿先来吓唬我的吗?”
    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现如今又是寂静的夜里,顾爱国说的话再小声,也是清晰地传递到谷麦芽的耳朵里。
    谷麦芽嘴角轻轻一勾,轻嗤了一声,刚想开口回怼过去,却不想顾爱国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嗯——”他弯着腰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一手紧紧地抓着谷麦芽的手臂,连动都动不了。
    谷麦芽感觉到顾爱国指甲都要嵌到她的肉里,她小声地嘶叫了一声,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了?”
    顾爱国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他抬起头,艰难地开口:“突然肚子好痛啊!”
    “噗——”
    他的话音一落,就放了一个响亮的臭屁,空气中瞬时弥漫着一股恶臭。
    谷麦芽闻到这股味儿,连忙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顾爱国就松开了谷麦芽,火急火燎地要开车门出去。
    “你干什么去呀?”谷麦芽一见顾爱国要跑了,就想到了他们赌咒发誓的话。
    她就知道最先打破誓言的往往是顾爱国。
    “我要憋不住了!肚子好痛啊!快点扶我下去找厕所!”顾爱国的肚子又传来了一阵绞痛,他脸上瞬间布满了虚汗。
    谷麦芽见状,当下也顾不得誓言了!
    在三急面前,什么誓言都不作数了!
    她立即扶着顾爱国下了车,又扶着顾爱国单脚向前跳去。
    只是才跳了两下,顾爱国就不敢动了,他紧抓着谷麦芽的手,带着哭腔咬牙道:“我不能再动了!”
    谷麦芽停下脚步,偏头定定地看了顾爱国一会儿后,弯腰背着他拼尽全力向几十米远的几十棵树木汇聚的小树林里跑去。
    谷麦芽把顾爱国放在一棵树后,立即就如离弦的箭一般,跑到十米远之外,剩下的事就靠他自己解决了。
    顾爱国也顾不得其他,半个身子靠在树干上,立即解开裤腰带蹲下,下一刻,“噗噗噗”的声响震得树上的鸟儿都飞出去绕一圈再回来。
    一泻千里之后,顾爱国绞痛的肚子终于缓解了,幸好他刚刚在路上一直憋着一个屁,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刚刚是从这边发出动静的吗?”倏然一道细小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过来。
    紧随其后的又是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哪有什么动静啊!是你疑神疑鬼的!”
    “呸!什么我疑神疑鬼的!我这么小心还不是为了咱们!太阳刚下山那会儿,好几个军人开着车来到咱大队,铁定有什么事,我都说了今晚不能出来,偏偏你还去我房间窗户下扔石子,你怎么就那么大胆呢!”细小的女声又急又气,透着一股儿埋怨。
    紧接着,那道低沉、充满愉悦的男声再次响起:“哧!我本来就大胆,要是不大胆,怎么就能和你这么多年呢!你说是不是我,我的好嫂子——”
    紧接着,就是两人彼此交缠的动静,粗喘的气息回荡在这片小树林里。
    顾爱国连听到身后的动静,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连粑粑都拉不下去了。
    他胡乱地扯了两把草擦了下屁股,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却不敢乱走——他现在只能跳着走,这一跳动静铁定不小,那就暴露了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的喘息声渐渐平息,女人的声音再次急切地响了起来:“不行!今晚不行!咱得快点离开了!我不都说了吗?好几个军人开着车来到咱大队,这些军人一来,就不让咱们出门,有人想去围观那些车,都被大队长赶走了!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咱们先回去吧!”
    “回去什么回去!老子就喜欢跟别人对着干,就喜欢刺激!好了好了!你也别担心了,那些军人又不是来找咱们的!你没发现满仓叔外甥突然不见了吗?”
    “白大勇?我关注他干嘛!他不见了,干嘛去了?难不成和那些军人来咱大队有关?他看着挺老实的一人!”
    “切!挺老实的一人?他呀,可阴狠着呢!你知道吗?十几年前我曾经看到过他提着一麻袋的东西往坟墓地里走去,麻袋还流着血,过几天就传出了满仓叔闺女失踪的事……”
    “什么!你是说……你怎么没早说啊!”
    “早说什么呀!他就是条毒蛇……”
    顾爱国听着这些话,他更是不敢动了!
    草!他只是来拉粑粑的,怎么就撞破了这桩桃花韵事,又得到了白大勇杀人的线索!
    他此刻万分期待他哥或者谷麦芽快点将他捞走,万一人家这对野鸳鸯往他这边过来,他难不成要问他们:“你们是来拉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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