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波哥大在夜幕中静谧又唯美,但很快被一声枪响打破。
    周斯杨猛地坐起来,从来到这里,更准确地说,从他知道这些事情开始,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透过窗子往下看,一辆车停在这栋公寓门口,而且下来一群人,他推推陈婷,和其他人。
    “下面好像有人。”
    周平的手机响起,是他的同学,“警方已经同意见你们。”
    “听我说,可能被周文清的人发现,我们很可能被包围了,需要报警。”
    嘭地一声,枪声彻底让所有人都清醒过来。
    周斯杨握着那把枪,屏气凝神,他满脑子都是境清的样子,她曾经也是这样吗,一个人胆战心惊地面对一群魔鬼,他盯着那扇门,大气不敢出。
    陈婷说:“现在去总警局时间来得及吗?”
    其余几人点点头,“事不宜迟,他们应该发现了。”
    周平打头阵。
    这幢公寓很老,唯一的出口只有楼道,如果就这么下去,难免会正面火拼。
    而他们并不清楚对方有多少人,多少武器,这很冒险。
    周平说:“分散开来。”
    大家都是老刑警了,很明白周平的意思,几人躲在暗处,几人占据楼道高处,而周斯杨则跟在陈婷身后。
    她看一眼周斯杨,示意他不要害怕和紧张。
    周斯杨冷静地点点头。
    楼道里的灯是感应灯,只待双方谁发出声响。
    下面的人只按照吩咐,必须要带走一人,否则,全部拿命见老大。
    警笛声亦远亦近,他们不再等待,直接往上冲,周斯杨从未有过这样的紧张感,楼道灯大亮,从上方、左右侧面射出子弹,砰砰砰,炸个不停。
    下面有几人倒地,但也有更多人涌上来,这群人跟不要命似的,已经冲上来,左右两侧的人接收到撤退信号迅速钻进屋子锁好门,楼道上方的人也找地方躲避。
    他们怒气冲冲,手里提着砍刀,一个门一个门地砸。
    陈婷和周平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他打开窗子,“走,你们快走!”
    周斯杨拉着周平坚定:“要走一起走。”
    下面是个垃圾堆。
    陈婷先跳下去,周斯杨扶着周平,见他稳稳落地,他也赶紧往下跳。
    三人迅速起身,往街上跑,但是他们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只能像个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蹿,周斯杨讲:“听声音,警车的声音。”
    三人一起听着声音的方向跑。
    一人说:“有人跑了!”
    一部分人赶紧下楼,开车去追。
    一部分人留下来搜寻,只找到两个来不及跑掉的法国人。
    另外一部分人追其他逃跑的刑警。
    警车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周斯杨扶着周平跑得比较慢,而后面兴奋叫喊的声音贯穿整个街区,周斯杨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很近了,马上就——
    周斯杨闷哼声跪倒在地,他小腿中弹,吼道:“快走,快走!”
    周平朝后开枪,但他们人实在太多,陈婷和周平架着周斯杨,他忍着疼痛,咬牙坚持往前,后面的车里人接收到信息玩味地喊:“周斯杨,别跑了。”
    周斯杨喉结吞咽着,他满头汗,对着陈婷和周平说:“他们目标可能是我,你们快走,一定要救出境清!”
    “闭嘴,马上就到了!”
    警车就在前方。
    然后面一直在开枪,但没有打中他们,只是像追赶猎物般看着他们狼狈地逃蹿,后面车里的人说:“温柔点,老大说了,要活的。”
    “警方来了,你们几个,下去把人带过来。”
    几人跳下车,他们身手敏捷,很快便追赶上来。
    陈婷带着警察往这边来,其中一人打穿周平的手,枪落地,周斯杨没了支点倒下去,周平怒吼:“放开他,你们放开他!”
    警察赶来,远远喊道:“干什么!”
    那伙人不做纠缠,拖着昏迷的周斯杨上了车,疾驰而去。
    *
    境清这晚上惊醒很多次,她隐隐不安,只是看一眼旁边睡着的人,她把横在她身上的手拿开。
    重得要命,翻个身好好睡。
    然周文清睁眼,等她睡着,接了个电话,又放下,把人稳稳禁锢在怀里。
    早上九点,周文清穿戴正式说:“今天有一位长官的女儿结婚,邀请我去看看,你也一起去。”
    境清整理下衣物,点点头。
    出门的时候,境清问:“不给我戴眼罩了吗?”
    周文清抬起她的下巴,在唇上落下一吻。
    揽着她往地下通道走去。
    境清没有料到这里还有地下通道,怕身边人察觉到她的异动,淡笑道:“你每次都从这里回来吗?”
    周文清笑说:“当然不是。”
    通道不长,直接到达山下的密林,周文清带着她穿梭在林中,不到五分钟便走了出来,境清在脑子里一遍遍重复。
    阿诺就等在外面。
    境清看着眼前的直升飞机,惊讶:“很远吗?”
    周文清没说话,两人坐上飞机,境清迅速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密林越来越小,渐渐地都看不见那栋黑色的建筑,不得不说,周文清选得这个位置,真的过于隐蔽。
    周文清把头手动转过来,“看什么呢?”
    “没,只是好奇,是去哪里,还要坐直升飞机。”
    阿诺打量两人,关系比之前更亲密,他抿抿唇,扫一眼境清。
    “到了你就知道了。”
    周文清与她十指相扣,飞机停在一处庄园草坪上。
    两人下来,有人来迎接,“罗利长官好。”
    境清微微颔首,两人看上去郎才女貌,罗利笑说:“约了这么久,总算是有时间见我了。”
    “哪里的话,我太太最近身体不好,在医院耽搁了几天。”
    他们说的是西班牙语,境清根本听不懂。
    周文清注意到她的情绪,“不如我们说意大利语吧,我太太是意大利人。”
    境清已经习惯了微笑,罗利笑说好。
    婚礼就是在草坪上办的,大方又优雅。
    周文清说:“喜欢吗?”
    境清不咸不淡回答:“还好。”她本就从没想过结婚这件事情,更何况是和周文清结婚,八年的时间完全够她去接受新的人,忘掉前尘往事,可偏偏人的思想是最复杂的,最不受控制的,她想过,如果再也遇不见周斯杨,那便就这样过,也挺好。
    可是老天爷再次把她送到周文清跟前,她侧头对上周文清的视线,内心早已对这些事情没了念想,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我是觉得,要是都一样,那还有什么新奇,我说过我的婚礼要是盛大,独一无二的。”
    周文清脸上才好看点。
    不远处,周斯杨嘴被人塞住,手捆绑在后,被人摁着跪在地上,他以为周文清会折磨他,甚至直接杀掉他,可他不仅给他治疗枪伤,还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跟他在一起,一起吃,一起睡,那些他曾经觉得会是他的专属,统统都到了这个男人手里。
    他唔唔两声,泪水痛恨地贴在脸上。
    两人贴耳说话,境清害羞地低头,然这一切都被周斯杨看在眼里,他越是挣扎,后面的人越是往他伤口处摁,周斯杨已经分不清是身体的疼痛,还是胸口的疼痛,他恨不得撕了周文清,可是他现在这副模样,这副模样要是被境清看见,她会怎么想。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文清搂着她,触碰她,亲吻她,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周斯杨此刻心如刀割,后面的人接收到讯息,提起眼前的人,周斯杨唔唔的声音,他想叫她,然境清什么也没听见,可她还是慢慢回头,什么都没有看见。
    周文清低头吻在她面颊上,“你今天走神好几次了,昨晚没睡好?”
    境清嗔他,“你昨晚是不是打呼噜了?”
    周文清摸摸她的后背,笑而不语,眼眸瞥了眼刚刚周斯杨所在的地方,唇角微勾,抿了口酒。
    罗利单独拉周文清谈事,周文清捏捏她的腰,“我去去就来,乖乖听话。”在她头顶吻了吻。
    境清也没料到,阿雅和周文清妈妈会来。
    阿雅今天着装打扮与以往不同。
    境清率先出口:“阿姨好,阿雅。”
    只见阿雅推着周叶乔上前来,“文哥呢?”
    “哦,罗利长官找他有事。”
    周叶乔不复以往,“林小姐,我不希望你和我的儿子在一起。”
    林境清有些惊诧她的态度,但对她说的话也不以为然,“我明白,可是周文清很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
    阿雅嘴角抽动一下,境清打量二人,想必阿雅应该什么都跟周叶乔讲了,要是弄巧成拙帮了她也好,周叶乔戳穿她的心思,“要是我送你走呢?”
    境清笑笑,“阿姨,我很相信您和您儿子的实力。”
    周叶乔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周文清是铁心不让她走,但这个女人留的时间越长,只会害了她们辛苦建立起来的地下王国。
    另外一边,罗利开口:“阿文,我直说了,你在布里斯托尔湾的事情,我们可是花了大代价去做,还有那些传你被放出来消息的人以及账号,我们都清理了,”
    周文清打断,“我不明白罗利长官说的话,上面通缉的是沙利文,而我叫周文清,都不是一个人,长官可别这屎盆子扣在我身上。”
    罗利也是极右分子之一,掌管陆军以及把控哥伦比亚各个进出口,这些年,明里暗里给周文清处理不少肮脏事,他处理事,他给钱也爽快,本是两相得宜的事情,要不是有了难处,也不会向他开口,他低声下气:“建地下工厂的时候,我是向政府好不容易申请的许可证,现在看着工厂走上了正轨,我也放心些,想着当时投资的建工厂的钱现在也该分红了吧。”
    周文清不屑一笑,“特种兵打到家门口的时候,你在哪?如果不是我扛枪子,我的人顶大炮,现在有什么工厂,开拓欧美、亚洲路线的时候,你又在哪?货都在加勒比海被人盗好几次了,你管过吗?”
    罗利面色不好地垂着头,周文清把酒一饮而尽,“就直说了吧,最近呢,国际刑警盯得严,你想个办法解决一下。那后面的事情都好说。”
    罗利双眸惊喜点点头。
    周文清出来找不见人,看到阿雅和周叶乔,阿雅掩饰不住的喜悦,周文清视线找寻她:“你们怎么在这儿?”
    周叶乔说:“罗利是老熟人了,过来参加一下她女儿的婚礼。”
    周文清冷漠盯她一秒,便走开。
    “阿诺,她人呢?”
    阿诺说:“黎娜去上厕所了。”
    周文清看着他,“以后别叫黎娜。”阿诺愣住一秒,不叫黎娜叫什么,他若有所思想到一个合适的称呼。
    境清刚从卫生间出来,就看他大喇喇双手抱臂杵在门口,吓退不少新娘的好友。
    “你站这儿干嘛?”她径直往前走。
    周文清跟在后面,两人上了直升飞机。
    回到屋内。
    周文清拉住她的手,“生气了?”
    境清没明白他的意思,反问:“为什么生气?”
    周文清圈住她,“我妈和阿雅。”
    境清哼笑一声,“我生她们气干嘛。”
    周文清本来以为她会生点气,耍点小脾气,但看她这样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他心里顿时就不高兴了,“阿清,你怎么不吃醋?”
    境清觉得他有毛病似的,懒得搭理,径直上楼。
    这么多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想再等下去,周文清正要跟上来,阿诺打来电话:“文哥,出事了。”
    境清听到动静,双手扶在栏杆上,“你要走?”
    周文清看着她迟疑点点头,他希望她会想他留下来,毕竟陪着她的这些天,他竟然有点怀念。然境清说:“走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后半句,周文清好心情也不至于全部告罄,“两三天,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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