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屿刚走出没一分钟,贺泽刚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劈头盖脸地一通数落:“贺星苒,你这些天到底要搞什么?小路正在等着你结婚呢,你怎么能转头就跟了别人?越来越不像话了!”
    “你这样要我怎么跟路家交代!怎么跟你妈妈交代,你姑姑还躺在病床上。”
    ……
    贺星苒把手机放远些,没开免提,即便不去听也知道贺泽刚在说什么。
    等贺泽刚发泄够了,她平静地回答:“你们不就是想要我结婚吗?”
    贺泽刚被她轻飘飘的一句话也得够呛,最后只吐出两个字:“胡闹!”
    “赶紧给我回家!”
    通知结束,电话被掐断。
    恰好靳屿挂了电话走进来,见到她的表情,眉头一皱:“你爸?”
    贺星苒疲倦地揉了揉眉骨,“嗯”了声:“喊我回家呢。”抬头看向他,发现他俊秀的脸上也有着淡淡的疲倦,又道:“出了什么事儿?”
    靳屿遇事总是淡定的,坐下来翻看律师发来的资料,没什么情绪地回答:“我家老爷子也发飙呢。”
    没有通知家人一声就忽然领结婚证,家人不发火才怪呢。
    贺星苒表示理解:“那你先回家?”
    “你外公很关心你,婚前协议的事情以后再补也可以,我也得先回家。”
    靳屿没立刻答复:“那你……”
    “我没事,”贺星苒打断他,无奈笑笑,“我爸不能扣押我去民政局结婚,现在也不能扣押我去离婚,无非就是听他骂我两句。”
    再说一些对她失望的话。
    贺星苒已经习惯了。
    家里的事情也着急解决,靳屿皱眉思考了会儿,点头。
    然后先一步走了出去。
    贺星苒喘了口粗气,整理仪容,从当抽屉里拿出车钥匙,准备回家。
    对法务道:“下周再忙婚前协议,辛苦了。”
    拎包走出办公室,就见靳屿去而复返,手里拿着牛皮纸文件夹。
    两人目光在空气里交汇,靳屿把文件夹递给她。
    “这是什么?”贺星苒疑惑道。
    靳屿:“一点防止路维泼脏水的证据。”
    路维婚前被抓包出轨,本来就是不占道德优势,而现在反而是贺星苒先一步结婚,倒是给了他甩锅并且洗白自己的机会。
    一会儿他指不定怎么颠倒黑白呢。
    果然,贺星苒一开车到家,就被贺泽刚的助理芳姐偷偷从地下车库坐电梯带到三楼贺泽刚的办公室。
    一进门,一个紫檀琉璃烟灰缸“砰”地砸了过来,跟贺星苒的额头擦肩而过,直直砸在红木雕花门上。
    “贺星苒,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贺泽刚年纪大了,但仍旧算得上英俊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充满了怒火,“偷偷跑出去就算了,你还敢随便跟别人结婚?你有没有把家里人放在心上!”
    “你澜姨还在楼下应付着路家人,他们来问我要个说法!你说这事怎么办?”
    “……”
    贺星苒再次明了,她没有跟路维结婚也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怕路家找他麻烦。
    她的内心出乎意料的平静,轻声道:“爸爸,那您要小声一些,免得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
    贺泽刚气得用食指指着她的鼻尖:“你——”
    “算了。”他叹口气。
    只从路家口里知道贺星苒悄悄把婚结了,但具体情况还得了解清楚:“怎么认识的?他是做什么的?”
    “飞行员,”贺星苒想了想,又给靳屿正名,“民航机长。”
    果不其然,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她来没有什么朋友,跟圈子里的人都不熟,能找到的结婚对象也都是大学校友、同学一流。
    “机长?”贺泽刚不自觉露出一些轻蔑,“他一个月工资多少钱?都不如路维送你一个包的价格高吧。”
    “跟他去过苦日子,你愿意吗?你是爸爸辛苦培养出来的女儿。”
    学习礼仪、外文、舞蹈、艺术……前前后后在她身上投入这么多资金,是要她嫁入高门,跟有钱有势的人亲上加亲,给他的生意带来助力。
    他花大价钱培养起来的女儿,绝不能随便嫁给一个穷小子。
    他这冠冕堂皇的话贺星苒听着荒唐,反而只回答半句:“我愿意跟着他,过什么日子都愿意!”
    “放肆!”贺泽刚一拍桌子,耐心告罄,怒不可遏道,“我不管你愿不愿意,趁现在还没多少人知道这个事儿,你赶紧去把婚离了!”
    话音落下,助理芳姐急匆匆敲门。
    “都说了不要打扰我!”贺泽刚怒火烧天。
    芳姐冷汗津津:“贺董,有客人来了,在……在楼下。”
    “不见!”
    “他……”芳姐看了眼贺星苒,继续道,“他说是苒苒小姐的老公。”
    话音落下,一排文件被扫落在地。
    既然在楼下会客厅,那就是跟路家人已经见到了。
    贺泽刚再躲着路家人也没用,坐电梯下到地下车库再上到一楼进客厅,装作刚从外面回来的,还不忘指着贺星苒鼻子骂:“瞧你找的不入流的东西!”
    一进客厅,立马换了个温和友善的嘴脸,根本没在乎这位女婿,反而先跟路家人打招呼:“呦,亲家,亲家母,哪儿吹来的风叫你们一起来了,寒舍可是蓬荜生辉。”
    路家桦、万新两人绷着脸:“不敢当。”
    明摆着是生气呢。
    贺泽刚招呼贺星苒叫人,刚要使眼色,就见贺星苒已经走到沙发对面了。
    弟弟贺阳辰被他妈妈江澜押着应付客人,他百无聊赖打王者,连跪三把之后进来个男的,他不认识,也没注意到底是谁。
    穿了身黑色t恤,高瘦白净,坐在沙发上腰背都是挺直的,简直是一个小白脸。
    他无聊,找小白脸双排了会儿。
    “哥,下路人多,快来,快来。”贺阳辰小声且焦急地求助。
    “叫姐夫。”靳屿纠正。
    “啊,”贺阳辰脑子一懵:“姐夫哥。”
    俩人简短的对话让空气更安静。
    贺泽刚脸都要绿了,喊贺星苒:“赶紧让他给我过来。”
    贺星苒推了推靳屿后背,他忽然眉头拧了一下,很快又松开。
    刚巧游戏打完,伴随着当贺阳辰的欢呼声,靳屿把手机放进口袋,没有骨头似的晃悠悠站起。
    “您好,”他顿了顿,嘴边扬起顽劣地微笑,“爸爸。”
    贺泽刚:“……”
    现在的年轻人脸皮越来越厚了。
    “我可没同意你和苒苒的婚事!”
    “和苒苒临时决定结婚没提前通知,是我们的不是,”话虽然挺谦虚的,但靳屿双手插在口袋里到贺泽刚面前,行为可没有谦虚的意思,“您还不认识我,我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靳屿,26岁,毕业于临江航空航天大学飞行技术专业,现任南*航空机长……”
    话没说完就被贺泽刚打断:“我不同意。”
    当着路家父母面前介绍这些,还嫌不够丢人?
    靳屿默了默,补充道:“航空是我的梦想和事业,我外公钱玉书就是退役老空军。”
    贺泽刚脸色瞬间白了,难以置信道:“钱玉书老先生是你外公?”
    靳屿扬了扬眉:“怎么了吗?”
    贺泽刚:“……”
    临宜不缺有钱人,但钱家是什么家族?
    国内经历过众所周知的动荡,有钱人该消失都消失了。
    钱家就是流传下来的一个。
    钱玉书则是参加过保家卫国战争、历史书上都有足足五行介绍生平的人物,虽然现在已经退休,但人脉和影响力还在。
    他的一双儿女,一位是临宜龙头企业的话事人,一位则是相当有名的脑科专家。
    靳屿就是钱玉书女儿钱卫平的独子。
    这个身份,让所谓的富家子弟都望尘莫及,恨不得绕着走。
    贺泽刚赶紧换了个表情,也顾不上再理路家人,连忙引着靳屿落座,然后吩咐还在震惊里的江澜:“去,把我珍藏的碧螺春拿过来。”
    也没忘了给路家父母看茶。
    “钱老身体可好?”贺泽刚明是关心,暗里打听。
    靳屿唇色有点白,连茶水都没碰一口,淡淡道:“好着呢,今天一早打了两套八段锦。”
    “瞧你们小辈儿,自由恋爱我不反对,但你们这也太突然了……”茶过三巡,靳屿困得打哈欠,“苒苒心疼我,结婚也是我的公司遇到了点困难,我们这儿的传统,结婚需要人的八字……”
    老狐狸,总算说实话了。
    靳屿勾了勾嘴角:“我外公是党员,不信这些。”
    贺泽刚赶紧点头:“是是是,都是迷信。”
    还要说话,靳屿直接打了个哈欠,困得眼眶都红了一圈,站起身:“不过都是一家人了,您可以带着方案去云晟聊聊。”
    云晟是他家的产业。
    贺泽刚立马眼睛亮了起来:“好好好。”
    “您还有什么事?”靳屿睡眼惺惺的,“我这儿要回去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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