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深皱了一下眉头,拜见鱼儿?鱼儿是谁都可以见到的吗?!气息愈加阴冷,隐隐的有暴戾气息开始渗出,压低的声音仿佛黏着血腥味,字字渗人的狠厉,“小主子是谁想拜见就可拜见的吗?”
    福二猛地磕头,声音带着颤抖,“小的该死!”
    林静深强自压制了,想着后头厢房里的那沉沉睡着的人,他缓缓开口,“告诉张楚平,好好做事。”
    “是!”福二恭敬磕头应下,声音还是带着颤抖。
    随后又回禀了一些急事,林静深一一下着命令或者指示,随后直至四更了,才挥手示意福二福四退下,他转身进了厢房,厢房里的床榻上的人依然沉沉睡着。凝视着沉沉睡着的打着呼噜,然后又似乎想起什么,嘴角翘起,无意识的低语着“大哥哥……”的人,林静深眉眼间的凌厉阴冷慢慢的散去了,嘴角也不由弯起温柔的笑。
    ******
    阳光热烈的撒落一地。宋文泽皱眉快步疾行,穿过回廊,就见他们宋家的嫡小姐,他的小妹正快步朝前门跑去,宋文泽挑眉,他的小妹脾性爽朗,不拘小节,但向来都很守礼,怎么今儿个居然是跑得?发生什么事了?宋文泽拐了个弯,也朝前门走去。
    前门的角门口,宋文泽看着他家小妹扶起跪在地上的穿着打着补丁的青年,挑了挑眉,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急的转圈的小妹的贴身丫鬟,宋文泽挪了过去,戳了戳,“怎么回事?”
    那丫鬟吓了一跳,见宋文泽吓得眼泪差点掉了下来,赶紧的颤颤抖抖的开口解释了一番,解释完了,宋文泽才知道,就是今年去香山进香的时候,他家小妹做好事救了一个晕倒在路边的人,小妹还给了对方银两去救治生病的母亲,然后,现在来知恩图报了,可这知恩图报的很奇怪,居然是送了一张请柬?
    宋文泽翻着请柬,当看见请柬上的名徽——一只胖头鱼的标示时候,宋文泽勾起嘴角一笑,看向疑惑不解的小妹,问道,“你要去吗?”
    “当然呀,这是阿六送我的请柬,他说了,拿着这请柬就可以参加流水馆的夏日盛典,哥哥,我要去!你可不能拦我。”
    宋文泽一笑,“去吧,这是好事,这请柬好好保留着。”流水馆吗?哟,他的好学生养病期间也在捣鼓有趣的事,嗯……不过,居然没有给自己送请柬,哼。
    宋文泽拍了拍小妹的头,就转身慢悠悠的走了,心里头思索着不知道那林静深知不知道,啧,肯定知道,哼,也不给自己送张请柬。不过……为什么要让人给小妹送请柬呢?这里头莫非还在算计什么,不不不,他的学生可不擅算计人心。嗯。但若是林静深?不,林静深做事除非必要,否则不牵累家人。看来,还是得去问问他的学生……
    同一事件也在东一街的崔氏主宅发生。
    “莫大叔您太客气了。这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角门里,面容娇艳天真的姑娘笑吟吟的说着,接过请柬,又客气了好几句话,目送来送请柬的中年木讷男子——她不过是援手了一二的大叔远去,才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就见她老祖父和她的嫡兄笑眯眯的看着她,她忙快走几步,嗔笑道,“祖父,哥哥,你们来了多久了。”
    “兰儿,请柬我看看。”她的老祖父说着,笑呵呵的拿过她手里的请柬。
    她一愣,她的老祖父甚少这般迫不及待,她手里的请柬不过是一张普通的请柬罢了,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那个名徽——那个胖头鱼,真的挺可爱的呀,有点像拓苍镇的祥记布铺卖的那些有趣的小玩偶。
    她的老祖父——如今的工部尚书崔浩之摸了摸那请柬上的胖头鱼,手指有些颤抖,眉眼微微眯起,半晌,才舒开,看向她,和蔼问道,“兰儿,你要去吗?”
    “去!”她回答得非常快,也非常坚定,“这是莫大叔好不容易拿到的,莫大叔说要连续定了八卦小报十期的,还要有公益堂的义工身份,还要凑了五朵小红花,才能拿到的一张请柬,莫大叔说,公益堂里能够拿到请柬的不超过六个!他拿到了,然后送给我。莫大叔说,夏日盛典极为难得……是,是……”后面的话,被她咽了回去,那些关于小金童的话,她不能说,莫大叔也说了,不能说。
    “没事。不能说的话,那就谁都不要说,不只是我,你爹你娘你都不要说了。既然你决定要去了,那就去吧。兰儿,机缘难得啊。”崔浩之和蔼说着,将请柬还给他的孙女崔兰,见崔兰笑着小步跑走了,才转身看向身侧站着的崔兆,“兆儿,今日去流水馆,直接就问那馆主,要参加夏日盛典需要什么?不管要多少银两,多少东西,都答应她。”
    崔兆恭敬应下,心头却是泪流,祖父哎!连日来,他们流连在那流水馆,外头的人都在说他们崔家出了一个老不修一个小不修!
    ——可是他也知道,祖父去那流水馆,为的是如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当年的七绝郎君林静深,如今的继承睿亲王府的世子殿下。
    第39章 小鱼儿懵懂时8
    商静鱼翌日醒来, 陪着自家大哥哥用膳完毕,大哥哥去了上京, 他就溜达着去了前堂回廊亭陪着娘亲妹妹练习茶道。
    话说, 茶道什么的,他真的没有那个天赋……
    看着自家娘亲和童童在顾老太太的指点下,动作优雅的做出了一桂树花图,商静鱼捧着娘亲给他的茶, 低头琢磨着, 到底这是怎么做到的啊……话说好像过去的咖啡拉丝花呀。
    “我看小公子对茶道似乎并不感兴趣。”顾老太太笑眯眯的说着, 指着商静鱼杯子里的茶慈爱说着, “这是茶道里的花道。”
    商静鱼讪讪一笑, 慢慢的喝了一口, 嗯, 好喝, 甜甜的。^0^
    “小鱼最不喜练习这些了。”商月娘看着商静鱼喝着她做的茶, 笑弯眉眼的模样,不由捂嘴笑了起来, “明明殿下都有教你茶道, 琴道的……”
    商静鱼尴尬一笑,他能说他只喜欢看着他家大哥哥做茶, 弹琴吗?他自己真的不耐烦练习这些, 他宁愿去看八卦条陈……大哥哥每次见他不热衷,也不勉强他,只是基本的都要知道, 大哥哥怎么说来者, 至少要知道他大哥哥和先生谈论什么话题,能够接话, 而书画文章一道,就很严厉,不许他懈怠。
    ——对刚刚考完高考,考上大学的他来说,重读文章背诵什么的,好,好残忍。qaq。
    但他也不敢推拒,他知道大哥哥是为了他好。
    “哥哥不喜茶道,哥哥只喜欢写大字。”童童一旁说着,做了个鬼脸,“殿下就是爱宠着哥哥胡闹。”
    商静鱼摸摸鼻子,这个也没有说错。
    “茶道也好,琴道也罢,也非必须学习不可的,只是喜欢的话,可以多学习一些。”顾老太太说着,看向商静鱼,“小公子喜欢书画?”
    “也不是喜欢……只是,写字能够静心,画画可以解意,大哥哥说过,书画文章一道,不可懈怠。”商静鱼说着,顿了顿,转开话题,“老祖宗,两日后的流水馆的盛典,可愿前去观赏一番?”
    “刚想和小公子提一提。我家秋儿已经拿到请柬了。”顾老太太笑眯眯的说着,说罢又带着几分赞赏和感慨的看向商静鱼,“小公子此法甚为精妙,让那些连续定了八卦小报的管事奴从,市井小贩,又拿了小红花的人,拿到请柬,但却只准他们赠予帮过他们的世家未婚女子……我家秋儿不过是一次见那贩卖吃食的老者在雨中甚为可怜,便买下了那老者的所有吃食,又送那老者伞,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没成想,今日倒是接到了那老者赠予的请柬……”
    商静鱼一笑,从身侧拿出一封请柬,恭敬双手呈递给顾老太太,“老祖宗廖赞了,这是给老祖宗的请柬,还请后日老祖宗能够莅临。”
    顾老太太笑容满面的接过,打开,和自家孙女的那请柬不同,这是一封用隐含锋芒的蕴含骨力的字体所写的,看这书法,似乎平淡无奇,规规矩矩,但起笔落画之间却是兼藏乾坤。
    “这是?”顾老太太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商静鱼,她见过小公子的笔迹,小公子的笔迹圆润秀美,绝非如此。
    “这是大哥哥亲笔所写,大哥哥只写了四个请柬。”商静鱼嘿嘿一笑,侧身又拿了三个,“老祖宗,大哥哥是应我所请才写的请柬,他也只写了四个,剩下三个请柬要给谁,老祖宗您自己斟酌决定。”
    顾老太太一脸惊讶,心里头震惊不已,那位殿下是什么意思?
    这时,童童已经做好了自己的牡丹茶,递给商静鱼,一边小声问着,“哥哥,我可以去看那盛典吗?”
    商静鱼尚未开口,商月娘一旁皱起眉头了,她不愿意童童去,那盛典,可能是小鱼和殿下在谋划什么,她们出现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小鱼和殿下招惹什么。
    “童童!”商月娘低声呵斥了一下。
    童童撇嘴,不甘心的退下。
    商静鱼却是拍拍童童的肩膀,弯着眉眼看向商月娘,“娘,这没什么的,我就是无聊做了一次活动,大家热闹热闹,没啥的。”
    “不若后日,月娘呀,你和童童就陪我一起去吧。秋儿说要和她的兰儿姐姐一起去,你和童童就当陪我吧。”顾老太太回过神来,带着几分安抚的说着。
    商月娘有些畏惧有些不安的看向商静鱼,商静鱼却是笑容大大的,“娘!没事的,到时候我和大哥哥也要去呢。有我和大哥哥,你别怕!”
    商月娘听了,这才慢慢的放下不安,看向期待着的望着她的童童,商月娘慢慢点头,柔柔一笑,“好。”
    *******
    上京,淘宝街的小阁楼上。
    宋文泽皱眉扬了扬手里的请柬,看向坐在靠窗坐榻上翻着册子的林静深,“怎么不是小鱼的请柬?”
    “鱼儿的亲笔所写的请柬只有六个,我亲笔所写的也只有四个。”林静深说着,心情有些不渝,若非鱼儿说今日所发出去的请柬,后日都会一一收回,他定然不会让鱼儿亲笔写什么请柬,还是给那世家未婚女子的!
    “没想到……你竟然会答应让小鱼亲笔写给女子的请柬……”宋文泽说着,带着几分试探性的开口。
    林静深抬眼看向宋文泽,黑色的眼眸一片淡漠冰凉,“那些请柬,后日会一一收回。”
    啧,宋文泽挑眉,“怎么?小鱼亲笔写给女子的请柬……将来,小鱼若是议亲,说不定会写更多给女子的信呢。”难道那些也要一一收回。
    林静深看向宋文泽,宋文泽在试探?“你想说些什么?”
    “你对小鱼……有些过了。”宋文泽斟酌了半晌,才低声说道,那种宠爱,过了。
    宋文泽脑子里不可抑制的闪过两日前,在农庄里,他去看望小鱼,却见林静深在给小鱼系上披风,那眉眼间的温柔宠溺,那自然而然的柔和下来的气息……
    “哪里过了?”林静深轻描淡写的问着,垂下眼眸,他怎么宠鱼儿都是不够的。
    “静深,有些事,适可为止,一旦过界,便是万劫不复了。”宋文哲压低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某种隐忍的伤痛。
    ——说的有理,可是,他林静深唯独在他家鱼儿身上,只知无休无止,不知什么叫适可为止。
    但这些,就不必让宋文泽知晓了。
    林静深转开话题,“你的话我记下了。崔珏应该要回来了。”
    宋文泽脸色微变,随即目光锐利的看向林静深,“他这个越州州令难道不是应该做足五任吗?你让他回来的。”
    “东卢派人去刺杀沈融了。”林静深却是淡淡的说着,“你猜,崔珏这个成功解决了渭河决堤引发灾情的一州之长,诚王可会放过?而东卢和长坤宫,又会放过?”
    宋文泽沉默的垂下眼帘。
    “你放心,听闻崔浩之老尚书这几日频频带着他的孙儿出入流水馆,崔珏,崔氏长房嫡子,崔浩之老尚书最为赏识的嫡长孙,应该也是要议亲了。等他议亲了,你就不烦了。”林静深说着,缓缓起身,不看宋文泽瞬间发白的脸色,便朝外头走去。
    但在林静深走到门口的时候,宋文泽声音喑哑的开口,“林静深,就算你让崔珏回来又能如何!拓苍山农庄里的——那是小鱼。我的学生,你视为家人的亲人,弟弟。”
    “我与鱼儿没有血脉牵连。”林静深说着,语气淡漠,即便有血脉牵连又如何!
    宋文泽愣了,没有血脉牵连?!“林静深,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小鱼真的不是裕亲王府血脉?
    “此事关系重大,在没有彻底探查清楚,局势尚未稳定之前,我无可奉告。”林静深平静说着,他的身世,鱼儿的身世,都不重要,若非鱼儿的身世与鱼儿的毒有所牵连,他也不会继续探查。
    “好!那就算这样,你也不能这样吧。”宋文泽深吸一口气,他今儿个既然谈到了,而且看林静深的样子是不想再避讳了,那行,那就说个明白!
    我怎样?林静深瞥了宋文泽一眼,淡淡的开口,“鱼儿尚未弱冠前,我什么都不会做。”
    宋文泽差点哽住,什么叫未弱冠前,什么不会做,弱冠后呢?啊?宋文泽回过神来,猛地站起,怒道,“林静深!你若是真的视小鱼为重要的,你就不该这样!他应有自己的选择!”
    林静深垂下眼眸,自己的选择?鱼儿自己的选择?那会是什么?待鱼儿三年后弱冠,他懂得女子的美妙,知晓这世间的娶妻生子的俗世日常……
    “林静深!到底这世间,男子与男子……总归是孽缘呀。你不能把小鱼扯进来吧,你忍心让他受世人唾骂,受世人指指点点吗?”宋文泽看着林静深,苦笑一声,他是林静深多年的挚友,从五年前,他受林静深之托,做那孩子的老师起,他就知道,那孩子……对于林静深来说,有多么的不同,有多么的重要!而那孩子也值得呀,乖巧懂事,又不失狡黠顽皮,那么灵气的孩子……可也正是明白,所以,不能,林静深不能就这样将那茫然的一无所知的干净的孩子扯进这深渊!
    ——太难了!这世间,太难了!
    而他了解林静深,林静深定然是会不动声色的织造一张网,将那孩子网住,不让任何人瞧见,不许任何人觊觎!而现在,那孩子不就已经在网里了吗?那孩子身边的一切,除了商夫人和童童,其他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是林静深给予的!那孩子的衣食住行,所有的一切,都是林静深给细细安排的,那孩子的日常行踪,都在林静深的掌控之中!
    这么些年,他越看越是心惊胆战。
    而如今,拼的会被林静深暴怒横扫,他也要说出来!他无法想象,若是三年后,……小鱼他不愿意的话,那林静深会怎么做?而他更加不可饶恕的是,若是自己看破了,却隐忍不说,由着那孩子就这样跌入林静深所织造的网了,那他不配为师!
    “当初选你做鱼儿的老师,算是选对了。”出乎宋文泽意料的是,林静深没有暴怒,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冷飕飕的飙冷气,反而一脸平静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于是,宋文泽愣住了。
    “你一旁看着,再看看。”林静深说着,离开时,又平静的说了一句,“这天下,若是有无法选择亦或者不得不为之的事,那是我无能。我不是你,宋文泽。”
    说罢,林静深便抬脚慢慢走出。
    留下因为林静深的这句话,而一脸惨白的宋文泽。
    第40章 小鱼儿懵懂时9
    黄昏的彩霞开始涂抹天空的时候, 商静鱼正坐在院子的回廊亭里,试着弹弹那把大哥哥的琴, 今天顾老太太讲完茶道后, 就很有意趣的给童童讲琴和萧的不同。童童不爱琴,她嫌弃古琴不能随身,她喜欢萧。
    磕磕碰碰的,但是好歹算是弹了一曲完整的。商静鱼满意了, 总算是不负当初大哥哥连续七天抓他练指法。
    于是, 商静鱼抬头, 就见他心里头念叨着的大哥哥站在回廊转弯处, 半个身子都在阴影里, 看不出表情, 但是商静鱼知道, 大哥哥的心情不好了。
    商静鱼疑惑站起, 快步走向回廊转弯, 待看见那淹没在阴影里的大哥哥的表情的时候,商静鱼下意识的扑向了林静深, “大哥哥!”然后, 扬起大大的笑容,眉眼弯弯的招牌笑容 , “大哥哥, 你回来了!我今儿个让厨神伯伯做了瓜汤,还包了饺子!大哥哥我们——”
    用膳两个字还没有说完,商静鱼就被林静深猛地俯身抱起, 随后大步的走向了厢房。
    商静鱼只来得及看向林静深身后跪了一地不敢吭声的福大福二福三福四, 寿二几人,靠!跪什么跪!来个人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大哥哥这一身快要压制不住的暴戾阴郁,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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