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
    越策猛地后退一步,看着比之前更大的几十只老鼠,这都是老鼠吗?简直就是大猫了!
    卢怀德睁大眼睛,难掩恐惧,“这些到底是什么!”狰狞的红色眼睛,肥硕的身体,可怕的叫声,天啊,上京,大夏定都一千多年的上京,居然,居然有着这么可怕的东西!
    蔡英也踉跄后退,眼底惊惧不已。
    越理倒是很冷静的甩了甩手,嗤笑一声,“所以,中宫这么些年贪了那么多的财富,就是用来养了这么些畜生?!”
    卢怀德回过神来,看向越理和越策,这两人为了护住他们,已经满身都是被咬的伤口了。
    卢怀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哑声开口,“两位,不要管我们。你们赶紧杀出去吧。”
    蔡英回过神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正色肃然拱手,“没错,两位将军,务必要将这里的情况告知于殿下。你们一定要冲出去。不要管我们了。”
    越理一愣,和越策对视一眼,转头不耐烦的皱眉,“我说,两位大人,这都哪跟哪啊,这些个小杂碎,杀不了我们,也杀不了你们的。放心,放心。”
    而就在他们说话之时,突然,一只老鼠尖细的叫了一声,就扑向了他们,靠!似乎好像还挺聪明的!
    越策狼狈避开,猛地手里的匕首一割,紧跟着吼着,“都小心!”
    ——这些老鼠比之刚刚的那些,都要更加凶狠,而且,似乎有点小聪明了!
    越理低声咒骂了一句,将身后的卢怀德和蔡英往后一塞,“两位,别这么就死了,殿下可是等着我们呢!”
    卢怀德脸色惨白,蔡英抿着唇,若是能活,他们又岂会想死,只是,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两位这般拼命的护着他们,他们心里实在难受!
    而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哨子声响起。
    那些老鼠突然停止了,然后,似乎感受到什么一样,惊恐的四处逃散了。
    越理和越策警惕的握紧了手里的匕首,看着从拐弯处走来的两人。
    待看清那两人后,越策和越理都松了口气,而卢怀德和蔡英都惊喜的喊出声来,“福大管事!福四管事!”
    福大和福四上前,先是对越策越理和卢怀德,蔡英四人拱手做礼,随后,福四上前为越策越理处理伤势,福大则一边踢开脚下的老鼠尸体,一边上前跟卢怀德四人低声解说着如今上京的局势。
    “所以,这些,都是中宫地下的跑出来的?”蔡英脸色阴沉,“一直以来,宋太后在饲养他们。”
    “确切来说,应是一直以来,中宫都有人世世代代的饲养着他们。”卢怀德闭了闭眼睛,他们一直追随效忠的皇室,居然偷偷的养着这些可怕的东西!
    “对了,你刚刚吹哨子,你能控制他们吗?”越理看向福大,眼神闪烁,带着几分猜疑,“殿下也一直都知道?殿下也能控制他们?”
    福大眼神淡漠的看了眼越理,“我们和主子,都曾经被扔到地下宫殿,那时候,主子七岁,我们被关在那里七天七夜,杀了整整七天七夜的老鼠,也吃过他们的肉。他们怕我,大概是因为我曾经和主子一样,吃过他们的肉。”
    越理惊愕,越策难以置信的看着福大,“七岁??”
    卢怀德和蔡英也脸色一变,带着难以置信和悲愤的看向福大,“七岁?!殿下七岁就被扔进去过?!是谁?”
    “主子从来不是锦衣玉食长大的。”福大淡淡说着。主子的一切,都是主子自己拼杀而来。从主子有意识以来,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任何保护,从来都只有欺辱和杀害。而在外人看来,主子得天独厚,似乎享受着不尽的锦衣玉食。
    ——天下间,大概,唯一能够理解,唯一能够明白这点的,只有小公子了。
    而福大也不愿再说,被扔进地宫的回忆并非很好,当时,他们都吃了老鼠的肉,甚至,主子离开的时候,那头巨大的异兽,还给了主子他的一滴血和尾巴上的鳞片,而主子怕鳞片被发现,就都吃了,似乎从那时候起,主子就有点百毒不侵了,禁地的那个疯子要将主子做成药人,都不能成功。
    这次,也是意外,那些老鼠怕他和福三,对福四倒是不怕,他猜测,这和他们进入过地下宫殿有关系,于是,他尝试用血驱赶老鼠,效果不错,然后福三终于受不了那些老师啃咬无辜百姓了,抓了捕鼠队的来拷问,拿了哨子,然后连同还在上京的卫门的护卫,用了小公子的名义,将百姓护送了出去。
    他就来天牢救人了,这是一个机会,今晚的老鼠们十分疯狂,上京已经一片乱了,那些朝臣和宗室都疯狂的跑去砸中宫的大门了。
    待包扎好伤口,福大挥手示意,影卫们就搬来了四具被啃咬得乱七八糟的尸首。
    之后,直接带着人从天牢的另一个入口离开。一路疾步而行,终于来到近郊,靠近拓苍山的官道口,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福大管事。”越理在上马车前,突然转身,对着福大深深躬身拱手,“我之前无礼冒犯,还请见谅。”
    福大避开,拱手回礼,“主子从不在乎这些。”
    越理起身,慢慢点头,哑声开口,“我明白了。”
    福大点头,对马车里探出头的卢怀德三人说道,“主子有信给诸位大人,就在马车里,事情紧急,几位大人就路上再看。”
    “麻烦福大管事了。”卢怀德和蔡英忙拱手道谢
    福大又转头看向越策,神色严肃,“越将军,主子要提前前往灵州处置云天军一事,在前方会有影卫带你前往与主子会和。我稍后也会赶去,您且先看主子留给你的关于云天军一事的折子。”
    “麻烦福大管事了,越策明白。”越策拱手说道。
    随后,马车启程,消失在黑夜之中。
    福四上前,看着马车,对福大低声说着,“福大,现在我们回南州?”
    “暂时还不行,主子要我们盯着的上京和三苗族的线还没挖出来,还有中宫宋太后与贵妃的那些个私兵,都没有理清楚。”福大低声说着。
    “那不若我和福三留在这里盯着,你先回南州,主子身边只有一个福二,那样可不太好。”福四说着,顿了顿,迟疑的开口,“而且,小公子在南州,福大,你知道的,主子对小公子极为重视,但小公子现在尚未弱冠……”咳咳,要是主子一个把持不住或者忍耐不了……咳咳,好歹福大可以扛住主子的暴揍不是?福二可就不行了,福二一定会被揍死。
    第116章 胖鱼的三年17
    福大被福四这么一说, 皱起眉头,也是。主子在小主子的事情上很难冷静自制, 他就怕主子一个难以抑制, 伤了小主子,那就麻烦了。
    福大看了眼天色,“好,我先去南州亲自跟主子禀报。你和福三万事小心。”
    福四点头应下。
    *****
    而南州齐云山的拓苍山庄, 林静深慢步走在回廊上, 身后的福二低声禀报着刚刚收到的上京的消息:
    “……事情就是这样。今晚卢大人和蔡大人, 还有两位将军都能够离开, 卢大人和蔡大人的家眷也会在今晚消失在上京, 按照之前的布置, 家眷已经在来南州的路上了, 轻车简行, 英国公已经准备好前往幽州的准备。至于宋家的家眷, 国公爷说,一切都听从主子的安排。”
    “那就让他们自己选择, 若是来南州也可以, 若是随英国公前往幽州也可。宣王启程去幽州了吗?”林静深淡淡问道。
    “已经启程,之前主子给陈老先生的信也已经送达。”福二恭敬说着。
    “嗯。那就这样吧。上京的宋太后终究会平定局势, 让白术最好准备, 派人前往上京,护卫上京。至于巡防营,林静冲好好管着, 一切以上京安定为先。另外, 清点一下,在此番上京鼠灾中伤亡多少。”林静深说着, 突然顿住了声音。
    回廊对面,商静鱼的厢房门口,商静鱼披着袍服,赤脚站在门口,揉着眼睛,一脸困顿的看着林静深,打着呵欠,声音含糊不清,“四郎……你去哪了……”
    林静深一身原本漠然冰冷的气息,不由消散了,神色柔和了下来,漆黑色的眼眸亮起了碎碎的光芒,他快步上前,将商静鱼揽入怀里,抱起,摸了摸商静鱼的脚,有些冷了,便皱起眉头,低声训斥了一句,“怎的不穿鞋?”
    “哦……”商静鱼靠着林静深,咕哝了一句,“忘记了……”,靠着林静深的温暖怀抱,鼻间都是熟悉的气息,不由得又昏昏欲睡,他睡到一半忽然惊醒,身边没有大哥哥,他便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还记得披件袍服,却不记得穿鞋了。
    林静深无奈的叹了一气,这般的依赖于他,偏又要和他分开三年,这人呀。
    林静深抱着商静鱼进入厢房,身后的福二和值夜的寿二悄然退下了。
    退下的寿二和福二走到回廊亭,可以继续值夜,一般大主子在的时候,他们都不会靠太近,虽然大主子已经不会因为有人靠门口值夜就警惕不已,但是,他们还是悄然退远一些。他们都知道,其实大主子和小主子都喜欢两个人单独一块。
    “寿一还不能回来?”寿二揉了揉疲惫的额头,低声问道。他一个人伺候两个主子,真的有些累了。寿一那混蛋怎么还没回来?!
    “快了吧。他最后去的地方是幽州,今天晚上收到信鹰的消息,他已经把主子给陈老先生的信送达了,也和指定的人见面了。”福二说着,从袖子里摸出烤板栗,今天晚上小主子非要吃烤板栗,主子不高兴,但还是买了,只是不给吃多,剩下的都塞给他了。说句实话,小主子真的不愧是吃货之名!嗯,吃货这个词,他喜欢。
    ——这烤板栗真好吃。
    “吃不?”福二啃着烤板栗问道。
    寿二瞥了福二一眼,毫不客气的摸走了好几个,心里头咬牙,这个只需要收收消息,跑跑腿的家伙,都不用负责膳食,衣物,日常小事的家伙,可恶!都没有眼力见的,也不给他帮忙!福大是怎么忍受这家伙的!
    福二有些心疼的看了眼瞬间就少了好几个的烤板栗,寿二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福二赶紧的将剩下的烤板栗塞进怀里,忽然天空飞来一只信鹰。
    福二和寿二先是一愣,随即都正色严肃起来,福二抱住冲过来的信鹰,拿下盖着红印的纸条,寿二瞄了眼 盖着红印的纸条,低声说了一句,“我去准备东西。”
    ——不管这是哪里来的信鹰,是上京还是灵州,都是事情极为紧急了,只有十万火急的事才会盖上红印,这还是当初小主子的提议。
    那么,殿下或许会连夜出发。
    福二捏着纸条,急急的走向回廊尽头的厢房,单膝跪地,压低声音,“主子,有急报。”
    厢房里,林静深将商静鱼放到床上,掖了掖被子,翻身躺了上去,刚将蹭过来的某条睡得迷糊的鱼儿抱住,就听外头的福二脚步声,林静深皱了一下眉头,小心的将商静鱼调整好姿势,拿过自己的袍服,放到商静鱼身侧,见商静鱼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袍服呼呼睡着,不由弯了一下嘴角,随后又听到福二的声音,急报?灵州事发了?
    林静深再次转头,目光深深的眷恋的看了眼商静鱼一眼,鱼儿,你大哥哥又要走了……唉。
    福二单膝跪地,恭敬的双手呈递红印纸条。
    打开门的林静深悄然的关上房门,才转身拿起红印纸条,打开一看,果然是灵州,沈融要兵行险招了吗?
    林静深再次转头,深深的看了眼紧闭的厢房门,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召影子卫,分三批,速往灵州,福二,你留在此处,保护小主子。”说罢,林静深就转身大步前行。
    被命令留下的福二先是愕然,随即急急的追了上去,“主子!不可!请让小的随主子前往灵州!”
    林静深头也不回,冷声开口,“这是命令!”
    “四郎!”
    突然,清亮的还带着些许软糯的声音响起,尚未弱冠的少年,声音不够响亮,不够明朗,但是,在此时的黑夜里,却是清晰的,如同在林静深耳畔响起。
    林静深没有转身,只是顿住脚步,手不由慢慢的攥紧。
    “让福二跟你去。待福大福三福四他们有人到你身边了,你再让福二回来。”商静鱼站在厢房门口,身上披着林静深的袍服,宽大的袍服不够合身,但却温暖得很。
    见林静深背对着他,依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商静鱼皱了皱鼻子,“四郎,你是想让我随你前往灵州,还是想让我偷偷的离开南州?”然后偷偷跑去灵州?
    你敢?!你敢偷偷离开南州试试?!
    林静深猛地转身,微带怒意的目光盯着商静鱼,却见商静鱼脸上带着顽皮的耍赖的得逞笑容,“嘿嘿。大哥哥你终于肯转身啦?”商静鱼嘿嘿笑着说着,顿了顿,又认真说着,“你让福二跟你去嘛,不然我会担心的睡不着吃不下,苍掌门可是说了,我得吃好睡好的……”
    林静深目光幽深的盯着商静鱼,黑色的幽深眼眸深处翻腾着波涛巨浪,却又一点点的压了下去,最后平静的让人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揣测不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听话。”林静深哑声。
    商静鱼一步步,直至走到林静深跟前,仰头看着林静深,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写着认真和执拗,“我听话。四郎也听我的好不好。”
    林静深静静的看着商静鱼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点头,“好。待福大回来,福二就回你身边。”
    商静鱼松了口气,又从身上的荷包里拿出他早就折叠好平安符,“四郎,平安符,你收着。”
    林静深慢慢的抬手,轻轻的握住商静鱼摊开的掌心,慢慢的用力握紧,终究忍不住了,猛地将商静鱼扯入怀里,紧紧的抱住,只恨不得将怀里这人揉入骨血之中,再也不分离,免得总是牵肠挂肚,思念入骨。
    商静鱼的眼眶有些酸涩,大哥哥的怀抱太紧了,太用力了,他觉得骨头都痛了,但是他却是不舍得推开,不舍得拒绝,他知道,未来三年,或许三年后,或许更久后,他也许就不能这么近的靠近大哥哥了。
    终究,还是林静深慢慢的松开了手,轻轻的拿过商静鱼手里的平安符,又仔细的将商静鱼身上的袍服穿好,低头看着商静鱼泛红的眼眶,温柔一笑,修长手指轻轻的拂了拂商静鱼的眼眶,清冷的声音透着柔和,“要听话,不要胡闹,等我的信。嗯?”
    商静鱼重重点头。
    林静深又拍了拍商静鱼的肩膀,猛地转身,疾驰而去,福二急急的追去。
    商静鱼怔怔的看着林静深离去的方向,那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融入黑色的夜里,他极目远眺却是什么都看不见,大哥哥这次真的要三年后才能再见了吗?
    “主子?”寿二走近,低声开口,“夜深了,风也大了,主子,我们回去吧。”
    商静鱼回过神来,垂下眼,揉了揉不小心渗出眼泪的眼眶,“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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