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那?引起大动?静的车子,却突然停在了前方街道的一侧,街上有那?好奇的行人忙就围拢了上去准备看热闹,本就不宽的街道瞬间被堵的挤挤挨挨。
    而秦芜她们要去采买的铺子偏生就在热闹的前头,这边还没有巷道绕过去,不得已?,秦芜只得叮嘱二位姨娘小心些,自己领着人顺着人流往前去。
    而前头,热闹才刚刚开始。
    刚才扶着车辕的恶汉不等车停稳就冲进医馆,不多时就提溜了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出?来。
    “大夫,你快看看俺兄弟,快救他。”
    可怜老大夫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虽恶汉自觉自己没用力,可他推出?来的这一下,差点没给人老大夫推劈叉喽,还是刚才推车另一恶汉及时扶了老大夫一把,老人家才幸免于难。
    周遭看热闹的人不由啧啧唏嘘,秦芜甚至还耳尖的听?到?有人嘀咕,“这济安堂的闵大夫真是倒霉,今个?开门问诊定然没看黄历,怎么遇着这俩凶神恶煞的鬼了呢!”
    “呸,别乱讲,人家就是长的凶,并不一定就如你所说?是恶人,没见着另一个?还扶住闵大夫了么。”
    “也?是,人不能貌相。”
    众人就见那?扶人的恶汉,朝着老大夫客气的拱手作揖,“大夫,舍弟唐突,还请大夫见谅,我?等也?是担心兄弟安危这才失了态,还请大夫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救救我?这兄弟吧。”
    行医济世,救死扶伤,老大夫自是不计较,站稳后得了赔礼,稍稍安下心,朝着有礼的恶汉摆摆手,道了声无事,才要招呼这两?人把人转移进医馆自己好看诊呢,不想车上躺着的人这会子剧烈的咳嗽起来,呼吸急促,人见惊恐。
    老大夫见状也?来不及喊人了,当即挽袖伸手去号脉,一边号脉还一边询问:“病人什么时候发病的?”
    二人忙就回?:“有几天了,几日前我?兄弟就是不小心给牛顶了一下,当时没事,就是胸口有点闷,可日子越长,他就越是觉着不对劲,人都不能躺下,一躺下就难受,胸闷气短,还咳嗽,带带着血痰,大夫,您看我?兄弟这是?”
    老大夫收回?把脉的手,又查看了下病人的舌苔跟眼珠,随后摇头下了结论。
    “唉,病患乃是外?力所伤的肺阴亏虚,若是当日事发早早来看,指不定还能有救,如今毒气入肺腑,病入膏肓,怕是神仙难……”
    “什么病入膏肓,狗屁!你不是黑扶城里最好的大夫吗?你救啊,你开方子啊,什么难救,你都还没救,怎么就说?没救?庸医,都是庸……”
    “黑子闭嘴!”
    想到?接连几家医馆的碰壁,都给自家兄弟下的必死无疑的诊断,被唤黑子的恶人就不能忍,当即就口不择言起来,好在扶人的那?位还懂道理,立刻呵斥住了黑子。
    这恶汉殷切的看向?老大夫,单膝跪下恳求道:“大夫,咱们家在山里头进出?不方便,也?自知送兄弟送的迟了,可是大夫,我?兄弟今年才二十啊,家里媳妇还怀着娃呢,老大夫您行行好,帮帮忙,都说?医者仁心,想必您也?不忍这世间再多一对孤儿寡母,让这还未出?世的娃儿就没了爹吧?济安堂的医术在这黑扶卫,在这边关诸城中口碑最好,其?他大小医馆咱们兄弟也?都跑遍了,大夫,今日您若是再说?不能救,那?我?兄弟就真完了,一个?小家也?完了……大夫,您行行好吧,救救我?兄弟。”
    老大夫饶是看惯生死,也?被眼前恶汉的真诚所打动?,有心想救,只可惜……“唉,不是老夫不愿救,实在是太迟了啊,小兄弟你们节哀,还是回?家早早准备后事去吧。”
    黑子最听?不得这个?,立刻捏着拳头就要暴起打人,“啊,庸医,老子打死你。”
    “啊!”
    看着那?钵子大的拳头就要落在老大夫身上,周遭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中,有人不由下意识尖叫。
    秦芜也?就是这个?时候到?了跟前,看清楚了眼前一幕。
    眼看着拳头就要落到?老大夫身上,秦芜正愤怒厌恶这医闹的人,另一名汉子却及时的抓住了落下的拳头,制止了兄弟的放肆。
    “黑子!你要再这样胡闹,回?头自己去跪忠义祠,堂去。”
    目次欲裂的黑子这才悻悻罢手,可看到?车上出?气多进气少的人,他心痛的眼泪都下来了。
    自知鲁莽,囫囵个?一抹泪,转身嘎巴给老大夫跪下,倒是着实唬了老大夫一跳,老人家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见这货砰砰磕头。
    “大夫,是俺鲁莽,吓到?了大夫,俺给您磕头认错,可俺兄弟是无辜的,还请您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发发慈悲救救俺兄弟吧,俺给您磕头了。”
    都说?男人膝下有黄金,这么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一看就是个?煞神不好惹,却为了兄弟的性命能做到?这一步,一时间倒是让人动?容。
    秦芜那?一副厌恶医闹的目光,也?跟着老大夫的态度一样慢慢转变。
    只听?老大夫长叹一声,一挥手,“罢了,便把人抬进来吧,但是丑话先说?前头,老夫只能尽力而为,最终一切都得看天意,若是不成,你们兄弟可别怨老夫。”
    绝望的恶汉哪里还说?其?他,忙哎哎应了,就要伸手去扶车上的人,就在这时,车上人病情加重,已?经陷入昏迷的人突然抽搐起来。
    众人一惊,围观群众中更是有那?心软的赶紧就喊,“哎呀不好,大夫您快救人呀!”
    老大夫也?赶紧来看,却再次摇起了头:“不成了……”
    黑子与另一个?明显是黑子大哥的男人眼里都是绝望,此刻秦芜的脑子里想起了中国医师宣言,想起了外?公儿时的教导,想起了刚入学时的希波克拉底誓言。
    于是在身后两?位姨娘的惊愕中,她抬脚冲出?了人群。
    “我?是大夫,病人我?能否看看。”
    眼里满是绝望的兄弟二人眼中突露欣喜,可看到?站出?来的人年纪尚轻,还是个?女?人,二人眼中刚刚升起的希望又变绝望,便是周遭看热闹的群众眼中都是怀疑。
    “人家老大夫都没法子,你个?小妇人添什么乱。”
    王柳二位姨娘却是个?护短的,再怂的人此刻也?炸了毛。
    早以谢真夫妻马首是瞻的她们,见不得自家人受欺负,所以哪怕她们也?其?实并不知秦芜医术如何,到?底会不会,就凭着她往日对自己的照顾,凭着她自来也?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这二位竟是抗住了骨子里的怯弱,强势的站出?来无脑力挺。
    “对,我?们家二郎媳妇医术顶顶好,不说?活死人肉白骨,那?是各种疑难杂症都会一手,反正你兄弟也?活不了,既然活不了,死马当活马医咯。”
    二人强制镇定,怎么看怎么底气不足。
    可偏偏最后一句话,倒是叫绝望的兄弟二人听?进了耳朵里。
    从下山到?现在,他们也?不知跑了多少家医馆,大夫不知看了多少,所有人都说?他们兄弟救不了,要不然也?不会耽搁到?现在,眼下有人跳出?来说?要看看,那?看看便看看吧。
    黑子望向?大哥眼带祈求,大哥默默闭眼,而后点点头,兄弟二人这才对着秦芜拱拱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说?是那?么多,其?实不过是几息间的功夫。
    秦芜得了准许,再不敢耽搁,来到?车边,口中喊着让大家让开点距离,好让病患能换气,一边假装摸袖筒,其?实是从空间医馆摸出?一把银针出?来。
    这是一次性的针,跟胶囊一样都密封在锡纸里,秦芜快速取针,想着外?公的教导,手很稳的扎在病患的几处穴位上。
    随着她的落针,病患的情况慢慢好转平复,人也?没有再继续抽搐,周围垫脚探脑的群众们看了直叫好,暗道这丫头可能真是个?厉害角色,要不然怎么连用的针都那?般稀奇,而且下手快又准,看着可不像个?生手;
    秦芜的动?作也?让兄弟二人眼里也?有了神采,这般手法,这般稳,该是神医,兄弟该是有救;
    至于老大夫?好嘛,人家见了秦芜这一手后,整个?人直接都惊愕住了,只剩下口中不断喃喃,“鬼门,鬼门十,十三……”
    这些秦芜都顾不上,此刻她的心里眼里只有病人。
    暂时稳定病人后,秦芜开始检查,望闻问切一个?都不能少,询问兄弟俩病患情况,问的很细,兄弟俩也?没有含糊,秦芜问什么,他们都没有丝毫隐瞒错漏的说?了。
    虽然没法拿出?听?诊器,血压仪出?来检测,可就凭着病患眼下的情况,病史的叙述,还有曾经自己受到?的教导,秦芜初步判断,病人是为外?力撞伤,伤到?了肺造成的气胸,且拖到?现在才救治,肺部肿起有浓,造成病人呼吸困难,痉挛,昏迷,这种情况下,必须尽快穿刺引流,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救治。
    可若是错了呢?错了这人可能就真没有了……
    怎么办?她该如何抉择?
    秦芜陷入纠结,可时间不等人,耳畔响起兄弟二人的声音。
    对方许是看出?她的犹豫为难,那?位大哥便道,“大夫,您放心放手的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某跟您保证,不管结果?如何,我?等兄弟绝不迁怒报复大夫您,您……”
    行吧,不管如何抉择,救人要紧,那?还犹豫什么呢?总得对起的自己身上的白袍不是么?哪怕是上辈子的。
    秦芜当机立断,正好看到?身边有个?背着书箱的书生,秦芜当即问人家要了一只笔,麻溜的又问人借来一把刀,转身削割间还借着身体的遮挡,避开众人视线暗中用医用酒精将其?削尖的一端消毒,而后脑子里想着老师的教导,一边示意兄弟二人解开病患的衣裳,抬手摸上患者的胸口,一边警告自己心莫慌,手莫抖,要心如旁骛。
    摸到?准确的位置,心中默念要领,秦芜下手快准狠,笔筒被扎入肺间的瞬间,里头的脓血就喷了出?来。
    “天!”,有人掩面惊呼。
    “怕是不好啊……”,有人摇头感慨。
    便是兄弟二人此刻也?面如金纸,心有悲戚。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随着脓血喷出?,所有人跟着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遗憾的时候,本以为必死无疑的病患却有了变化,刚才还面无人色的病人,此刻的脸色渐渐好了起来,呼吸都慢慢的开始顺畅平稳。
    人群中有那?眼尖的发现了,立时就有喊出?声来,“啊,活了,竟是活了嘿!”
    “天爷,这是神迹!”
    “乖乖,真是人可不貌相,这丫头感情真是神医!”
    “诶嘿,你才知道啊,刚才我?冷眼瞧着这丫头,不不不,是神医,是神医拿出?那?奇怪的针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感情这还有马后炮。
    总之?千言万语,在大家亲眼见证下,却是都信服了秦芜的出?手,一个?个?跟着激动?,就仿佛是救了自己的亲人般,周遭爆发出?一阵掌声欢呼,兄弟二人也?激动?的双双给秦芜跪下就要谢她救命之?恩。
    秦芜却表情凝重,抬手示意大家先安静,这才看向?面前兄弟二人一脸郑重:“我?现在做的只是初步的急救,并不代表患者就脱离了危险。”
    兄弟二人急急恳求,“还请神医救救我?兄弟。”
    “既然应了救人,我?自是会救,只是眼下我?急需一个?安静且干净,还要光线充足的地方救治病人,这大街上怕是……”
    边上终于从秦芜施展的针法中回?过神老大夫,这时候凑了过来,格外?殷勤,“女?娃娃你看老夫这医馆如何?若是女?娃娃你不嫌弃,就在老夫医馆里诊治如何?放心,老夫绝不窥师,且医馆有药,治病也?方便。”
    秦芜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看向?病患家属,见二人点头,秦芜也?就应了,“那?行,那?就在医馆吧,你们找担架把人抬进去,注意病患胸口的导管……”,秦芜寸步不离,却还是细细叮嘱交代转移病患的注意事项。
    对方不知什么是担架,秦芜没法,瞄到?医馆里的长春凳,只得让人用这玩意把病患给小心的抬了进去。
    眼见着秦芜进了医馆,王柳二位姨娘相视一眼,也?不买什么棉花布匹了,那?些哪有人重要?相视一眼,无需多说?,赶紧抬脚跟了上去。
    那?里可是医馆,救的还是外?男,通过这些日子的近距离接触,二郎家的虽脾气直,但人是个?好孩子,比以往谢家的人都要好,她们虽然不中用,却也?得护着孩子的些,万不能让人对着孩子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免得坏了孩子的名声。
    第53章
    赶在下晌城门关之前, 一列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从远处呼啸而来,刮进卫城,立时引来了路人的围观, 有人就疑惑。
    “大?人们?这是又上哪里立功去了?近来也没听说有敌人扰边呀?怎么卫城里兵将调度频繁?”
    “嗨,这不是何将军升迁了, 新来的卫城掌事要新官三任三把火么,哥们?可是听说了,最近城里的这些军爷都在忙着剿匪呢!”
    “剿匪?嘶~剿匪好啊,剿匪好!若是新的掌军大?人真能把这周近的土匪祸头子都给?灭了,咱们?都记着他的好, 从此大?家?就都能有安生日子过, 也不必今日忧高狗,明日愁契丹,后日还得怕土匪抢上门来了。”
    这话说的唏嘘自苦, 可谁又说不是呢, 大?家?纷纷认同。
    “也是, 这话说的在理。”
    “在这边关, 好官好将难得啊……”
    人群议论纷纷, 谢真这时已经领着队伍风尘仆仆的进了军营。
    他接任黑扶卫后,上任干的第一件事就迅速整合资源兵力,为了镇住几个刺头凝聚融合人心,更是为了早先答应小妻子帮她找种地的秘密基地, 谢真一点也没有松懈,连日来带兵剿匪, 身?上血腥味不散, 不过好在收获还算不错。
    谢真打算等周遭一切都肃清了,他再优中?选优, 择一地买下挂妻子名下。
    至于?军户不能经商的问题,他也早计划好了,自己当初不是从黑幕篱手中?弄来了三份背景干净的户籍么,等屠何那边何将军关系混熟了,自己挑一份最完美?的把妻子户籍落下就是。
    入营整队,清点完此番收获,下头所有人军功该登记登记,犯错该责罚的责罚,谢真就摆手让大?家?散了,自己也准备回家?去。
    身?为掌军,哪怕此刻身?上还无将军身?份,他却是可以?日日下营回家?的,这是福利,谢真可没打算推脱,自己更不是何将军那光棍汉,他嫌回家?麻烦,自己却嫌时间太少耽搁追妻。
    为此哪怕再累,哪怕打仗再辛苦,只要人回城,他都是要回家?的。
    不过回家?前怕身?上的血腥味熏到秦芜,也是怕她担心,谢真还在自己位于?营房内处理公务的屋子里取了衣裳,到水井边打了桶冷水冲了把澡,这才换上衣服往回赶。
    等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谢真本以?为今日跟往常一样,到家?就会有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做好了热乎的饭菜等着自己用饭,结果不成想,到了家?门前,等待自己的却是铁将军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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