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他进来吧。”
    平塘的正午是真的炎热至极,闻衍进了门,江映儿同他保持着距离,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火气。
    他竟然不觉得晒,就在那站着?
    毕竟家弟有求于人,江映儿纵然不想闻衍来,吩咐花珠下去备一盏消暑气的静心茶来。
    “你怎么来了?”
    闻衍目光追随到江映儿的身上,几日未见,江氏没有好好休憩吗?
    愁云满面,不见笑颜,似乎人也消减不少。
    闻衍把江聿的信放到桌上,退递到她的面前,“你阿弟给我来信,说边疆叛乱,羌族人烧了大军粮草,叫我出手援助。”
    “我收到信,上韦府的门寻你。”
    马不停蹄,好不容易有个借口能够寻江氏。
    “前院见了韦先生,他还在讲学,叫下人引我过来的,怕你在午睡,便没有叫人扰你。”
    在庭中站了许久。
    兹事体大,实则任洵带人回汝阳,已经跟闻衍说过这件事情了。
    他希望闻衍能够出手帮忙,任洵回朝缺少威望,闻衍若是出助力,收付陵台九州,能够帮他博得民心以及实在的地位。
    江映儿问他,“你要帮吗?”
    闻衍反问,“你想不想我帮?”
    江映儿沉默,“......”平心而论,“我不知道。”她很纠结。
    “你有顾虑。”闻衍一眼看穿,不知看穿还说了出来,“怕我借此讹上你?”
    江映儿抬眼,“.......”倒也不用那么直接。
    “我是想的,却也害怕,把你人留住了,心却推得更远。”闻衍讲道。
    所以,他不会。
    “阿弟也给我来了信。”江映儿截过闻衍的话,不想跟他谈情说爱。
    “闻衍,你自己的意思呢,要不要帮?”
    闻衍把他来平塘之前任洵回汝阳后收到风声给他来了信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汀儿也跟他回汝阳了吗?”江映儿担心江汀儿回去后遭人构陷。
    闻衍说没有,“江汀儿身怀有孕,不宜颠簸,任洵此去是为了继承皇位,可以说身置险境之中,重重危险,他没有带江汀儿回去。”
    “那便好。”江映儿松了一口气。
    借此,她也深想一番,若是江家不翻身,将来一家人都要躲躲藏藏不成。
    “......”
    思及此,江映儿看向闻衍。
    只见他从袖管里拿出一个账册,“翻翻看。”
    “是什么?”
    账册的上面写着粮目,似乎与此事有关,“你看了便知道了。”
    江映儿看后,大为震惊,粮目账册上清楚记载着粮站每日进帐额润,笔笔分明,让她震惊的当然不止如此,是因为落笔的东家写着她的名字。
    闻衍的笔迹写的江映儿,后面跟了一个代。
    “你.....这是何意?”江映儿没从震惊中回神。
    “当初说好的。”男人波澜不惊,有钱人不知愁滋味,他的语气好风轻云淡,那么一大笔财富说送人就送人了。
    “聘礼。”
    “我们已经.....”
    闻衍接过话,“是,我们已经和离...”和离两字,说一次,扎他的心一次,尤其是从江映儿的口中说出来。
    “这也该是我应当给你的。”
    有这一笔钱财在手,毫不夸张的说,江映儿的身价挤入当今商收地位的前五。
    不费吹灰之力。
    “说好的。”他又道。
    有了这笔钱财,纵然朝.党.之争波及江家,五皇子借题发挥,要除江家收拾任洵,碍于粮道的钱财,也不得不郑重考虑。
    怕江映儿不明白,闻衍再耐心详细说给她听,“皇帝年老撑不了多久,任洵和五皇子分庭抗礼。”
    “你妹妹跟了任洵,江家迟早要暴露在朝廷的视野之中,为了剪除任洵的臂膀,五皇子必然会冲着江家。”
    “粮道收益甚大,超过我手上任何一行产业的的利润,粮站事关边部族落的口粮,如果你出了事,粮站无法营生,五皇子受诟病,惹朝野非议,得不偿失,他不会做有损自身的事情。”
    所以,闻衍给江映儿的粮道东家身份。
    既是聘礼,也是护身符。
    江映儿,“......”停下手里的动作没有往后翻了。
    闻老太太给她的钱财足够她挥霍几辈子花用不尽,闻衍给她的岂止是钱财。
    是一个长长久久的底牌。
    换言之,任洵将来即位,江汀儿若想做皇后,她的母家必然要争气。
    “所以你一开始并不用纠结,帮不帮,你来决定。”
    “闻衍....”,江映儿久久沉默。
    她的眸光几经复杂,对上男人深情不能自抑深邃的目光,“你这样.....”
    “我很害怕。”
    闻衍,“......”
    几乎被她的话逗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凉透的茶水,压下心头的苦涩。
    他苦中作乐,姣好的眉眼微挑,流露出妖孽的风情,似乎是为了缓解气氛。
    不知从哪学来的调笑之言,耍玩讲道,戏称她江姑娘,故作轻松。
    “若是觉得聘礼贵重,不如分我几分情?”
    江映儿掩眉,一提爱。
    她就不吭气,分明做也做过了。
    想闻她身上的香味解解乏,闻衍凑近歪头,“或者记我一两分好。”
    男人浓郁的冷冽香气凝过来,江映儿心里诡异的有几分热,身体也是不对味酥麻起来。
    放下手里的账目,江映儿不自然偏脸,低声“...你什么时候也学得三殿下的油嘴滑舌?”
    “想哄你笑。”男人弯唇。
    江映儿,“......”
    *
    闻衍给了江映儿两天的时日考虑,并非他逼近,要叫她做出选择。
    因为按照汝阳大军手上的存粮,加上粮站运往边部地方的时日,先前江聿寄信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考虑的时日有限,两天算长了。
    江映儿若是决定帮,不想去找他,便让手底下的人给他传信便可。
    他会布置好一切。
    不需两日,江映儿便考虑好了,无论是出于想要朝廷的恩典,江家利益又或者陵台九州的国土情面,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第一夜,江映儿便决定了,帮。
    五皇子手底下的朝官,供养着冯家此等祸害,将来他要是即位,民不聊生。
    江映儿叫花珠给闻衍传信,闻衍那边的回信极快。
    早上过去传信,正午小厮说备办好了。
    江映儿寻思她应当感谢闻衍一番,不若亲自下厨请他用个午膳?
    小厮得到了江映儿要转达请闻衍用膳的意思,咧开嘴笑得比当事人还要高兴。
    “好!少....啊不,江姑娘,小的即刻去告知公子。”
    很快小厮回了信,闻衍手头上的事情还没忙完,听说朝廷的人来了,在办冯家的事。
    “大公子说,江姑娘若是方便,晚膳时候过来。”
    晚膳......
    江映儿不太想,两日之期已过,明日便要启程,耽搁不好,她点头了。
    原本要请韦家父子一道。
    韦勋有事不在家,乡试在即,韦筠得给学生们加试,忙不过来。
    因此,闻衍来时,仅有江映儿和他两人。
    不知为何,近来,江映儿总觉得身上燥热,口干舌燥。
    不知是不是适应不了平塘炎热,染了暑气的缘故。
    旁边花珠给她摇着团扇,她还是觉得燥。
    闻衍同她说起冯家父子斩首示众,江映儿心不在焉点头。
    “今日一桌都是你做的吗?”他尝出来了。
    江映儿惊叹他舌头很灵,闻衍并未吃过她做的饭,粥似乎尝过?
    “是,为了答谢你的恩情。”
    听到恩、情二字。
    闻衍漫不经心忽略了前头的恩,只记情,勾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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