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一直都在迁就她。
    唐念心里有点闷,虽说现在的她已经不像中学时那么?敏感,也觉得原生家?庭没?什么?不好意思?讲的,只是在一起时都没?有谈及的事,现在更不好拿到台面?上了。
    唐念认真道了声谢:“今天谢谢你。”
    陈知礼:“不客气。”
    夜晚的云层很厚,大片大片的压在天空,好像要?下雨了。
    就这么?半干不尬的站了会儿?,唐念说:“我先回去了。”
    “好。”
    回宿舍洗漱完毕,唐念爬上床,抛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安详地把?自己埋被子里。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我去,你是不知道我今天被老刘骂的多惨,我跟你说……”杨蓁蓁抱怨到一半,看到唐念床上拉得结结实?实?的帘子,连动作都放缓了:“你睡了啊,不好意思?哦。”
    唐念其实?没?睡着?,在想高中一些事。
    十六岁那年,她刚搬来京北,唐银婉把?她接来京北,那时她对?她确实?很好,不仅经常给她做好吃的,还?把?胡铭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她住,让胡铭和弟弟挤一个房间。
    唐银婉是二婚,胡铭是胡可?强和前妻的儿?子。
    她对?唐银婉是感激的,虽说胡家?父子不喜欢她,但寄人?篱下的日子也可?以忍受。
    胡铭比她大三个月,青春期的半大少年正是需要?隐私的时候,他不乐意被霸占房间,多次吵闹,每次唐银碗都怼回去:“你弟弟都上小学了,她一个女孩子跟他住一起,像什么?话?”
    胡铭自此记恨上了她,在学校经常给她使小绊子,从后面?拽她头发,体育课拿毛毛虫吓她,都是些小学鸡行为,唐念一般直接无视。
    事情转机在一次月考后,冤家?路窄,调座位时唐念竟和胡铭成了同桌。
    某次她去完卫生间回来,看到自己桌上歪倒的墨水瓶和淌了一桌的墨水,桌面?上摞的一排书都被洇透了。
    她大脑嗡的一声,赶紧抽卫生纸去擦桌子,双手都沾了墨,狼狈至极,旁边的胡铭却在拍桌大笑。
    唐念毫不犹豫,把?沾了墨水的书和卫生纸朝胡铭丢了过去。胡铭躲过去:“你有病啊,干什么??”
    唐念胸腔起伏,声音还?算冷静:“你往我桌子上泼墨水干什么??”
    胡铭:“别血口喷人?,谁看见是我泼的了?”
    唐念很确定:“就是你。”
    “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
    “除了你没?人?这么?闲。”
    “既然没?证据那就闭嘴。”
    说着?还?朝旁边使眼色,几个男生跟着?他开始胡说八道:“我没?看见。”
    “我也没?,铭哥课间和我们去打球了,回来你这里就这样了,不行你去找老师调监控呗,看看最近得罪了谁,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铭哥身?上扣。”
    “就是啊,空口白牙的就冤枉人?啊。”
    唐念明白,他们几个关系好,狼狈为奸,自然是相互打照应的,就算找到班主任那里也没?什么?用。
    她没?说什么?,擦干净桌子,抱着?那几本?被洇透的去了楼梯间,留下身?后乱糟糟的起哄声。
    错题笔记被压在下面?,洇花的最厉害,一整本?几乎全成了黑的,字迹模糊,怎么?都擦不干净了,也没?法?用了。
    唐念想起最近考的一塌糊涂的月考,附中的进度本?来就比她原来学校快,这本?错题笔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她只想好好学习,怎么?就这么?多事,她又想起爸爸,想起妈妈,越想越觉得委屈。
    她扔掉纸巾,默默坐在楼梯间,抱着?膝盖就开始哭,梨花带雨,眼泪断线珠子似的不停往下落。
    直至身?后的楼梯间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唐念顿了顿,哽咽着?抬起头往后望。
    楼梯间没?有灯,外面?的光线透过狭小的窗子射进来,将?一小块区域照亮。
    陈知礼融在黑暗里。
    逆着?光唐念看不清人?,只看到一双长到逆天的大长腿,以为是路过的同学,扭过头去,把?脏掉的卫生纸和书收拾一下往旁边挪挪,自己也靠墙缩着?,给他滕地方过去。
    陈知礼慢吞吞往下走,看着?墙边缩成一团的小兔子似的,还?一颤一颤的,心里忽然有根弦被拨了下。
    他停在了她身?边的位置,长腿一弯和她并?排坐在了台阶上。
    “哭什么?,失恋了?”
    少年散漫的音色在楼梯间回荡,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
    唐念错愕地抬头,借着?昏昧的光线才认出了他。
    这不就是那个和“北大还?行撒贝宁”齐名的“数学一般陈知礼”。
    唐念本?就心情不好,用手背擦了下眼泪,没?好气地说:“与你无关。”
    “哦。”被怼了他也不恼,慢条斯理从裤兜拿出一颗奶糖,在她面?前伸出手:“吃糖吗?”
    他的手指修长,校服袖口松松挽起,露出冷白的腕骨,上面?有一条看不太清的疤痕。
    唐念望着?他,眼眶红着?,漂亮的杏眼充满水雾,湿漉漉的像只警惕的小猫。
    她不收,陈知礼也没?强求,剥开糖纸把?糖果扔进嘴里:“哭这么?惨,要?不要?帮你去教训一下那个渣男?”
    “才不要?,你个只会打架的暴力分子。”她嘟着?嘴,并?不领情。
    “暴力分子?”陈知礼无奈哂笑,上次说他家?暴,这次又说他暴力分子,他就长得这么?像混混?
    “你怕是对?我有误解,我这人?打小就老实?,尊敬师长孝敬父母爱护动物,最大的爱好是扶老奶奶过马路,能动嘴绝不动手。”
    唐念不信,长卷的睫毛被打湿,看人?的时候却格外倔强:“你不打架胳膊上怎么?会有疤?”
    “你说这个?”
    陈知礼大方地把?衣袖撸到胳膊肘,右手臂冷白的皮肤上覆着?一条深红色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袖口,足足十几厘米,蜈蚣似的,怪吓人?的。
    半年前他和宋致去钓鱼,那孙子下车就握着?鱼竿乱抡,钩子正冲他的脸甩过来,要?不是他眼疾手快用胳膊挡了下,脸就破相了。
    事后他在医院缝了十一针,当然宋致也好不到哪去,被他爷爷抽得皮开肉绽,被迫放弃钓鱼这项活动。
    陈知礼笑道:“你这逻辑有意思?,有疤就是打架留下的了?”
    “不然呢?”
    “还?可?能是……被打的呢。”
    没?毛病,被鱼钩打的。
    但这话落在唐念耳中却是另一层含义,欢迎加入企鹅君羊四二贰2无酒一寺七她愣了愣,迟疑了下,目光变得同情,似乎还?有点不可?置信:“你也被校园暴霸凌了吗?”
    陈知礼:“?”
    陈知礼精准捕捉到其中的“也”字,看着?小姑娘瓷白的小脸沾着?一团团黑色污渍,脚下的课本?乱七八糟的,还?跑到楼道里无声落泪,不用说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没?反驳,低声“嗯”了声。
    唐念像是找到了战友,一双雾蒙蒙的眼睁得老大,语重心长跟他说:“那你可?不能忍,要?告诉老师,你学习这么?好,老师一定会帮你的。”
    “这还?跟学习有关?”
    “当然有关,老师们都喜欢学习好的孩子。”
    她的眸色暗下去许多,移开眼,低头抱着?膝盖,缩成可?怜兮兮的一小团。
    她就不一定了,她月考考砸了,刚被班主任骂了一顿,不会管她的。
    沉默半晌,陈知礼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行,那一起吧。”
    “啊?”
    “一起去办公?室 ,揭发恶行。 ”
    “啊这,我……我不了……你自己去吧……”
    “所以你跟我说这么?多大道理,自己却怂了?”
    “……”
    她确实?很怂,既不想给姑姑惹麻烦,也不敢得罪胡铭,毕竟他们住在一起,怕他日后变本?加厉。
    她靠墙缩成一团,低着?头,像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你自己去。”
    “行,我自己去。”陈知礼叹道:“今日你可?以躲在角落选择沉默,但是不要?嘲笑比你勇敢的人?。”
    “?”她什么?时候嘲笑他了?
    “因为我争取到的光明会照耀到你,今日你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再为你摇旗呐喊……[1]”
    “……”
    鲁迅算是让你给读懂了。
    “行,我去,去还?不成了。”
    就这样,唐念被半忽悠半强迫地拖去了高一级部主任室。她还?没?想通为什么?要?来高一级部,陈知礼已经推开门,喊了声:“报告。”
    看报的级部主任吐出几片茶叶,看着?门口两人?:“啥事?”
    陈知礼面?不改色开口:“我被校园霸凌了。”
    级部主任差点被茶呛到,这时候他很想接一句,那他还?活着?吗?
    出于职业素养,级部主任才推了推眼镜,正经发问:“你被谁霸凌了啊?”
    陈知礼拽了下唐念的校服衣角,示意她先说。
    唐念说:“胡铭。”
    陈知礼跟着?说:“我也一样。”
    级部主任:“他怎么?你……们了?”
    陈知礼又拽了下她的衣角,唐念鼓起勇气说:“他往我桌子上倒墨水,我的课本?和卷子全都被毁了。”
    级部主任又把?目光转向陈知礼。
    陈知礼:“我也一样。”
    唐念继续说:“他还?上课晃桌子,踢我的凳子,拿打火机烧我的头发。主任,您给我们调开座位吧,他真的严重影响到我的学习了。”
    陈知礼:“我也一样。”
    级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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