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姜轻霄方才决定停下来买馄饨的原因之一,像她们这种在路边摆摊的小贩,见得人多,消息也最是灵通。
    “哎呀,你还不知道呐,柳家的那位小少爷被人给绑了,年岁就像你家夫郎这般大小。”
    店家说着,指了指她身旁的柳惊绝。
    姜轻霄闻言,瞬间提起了神儿来,就连青年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都没有察觉。
    “柳家主君可着急了,正四处寻人去找呢!”
    话毕,姜轻霄迅速接道:“那可有找到了,叫什么名字?”
    店主摇摇头,“叫柳景什么来着,记不太清了,听说现在还没有找到,恐怕是凶多吉少喽。”
    她说着,啧了一声表示叹惋。
    听店家这样讲,姜轻霄将得到的信息与柳惊绝作对比,觉得他有极大的可能是柳府那位丢失的小公子。
    不管怎样,总要去瞧瞧再说。
    待青年吃下最后一口小馄饨,姜轻霄付过钱后,二人便一路打听着朝柳府走去。
    刚来到柳府门前,便见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正送一位头戴红花身穿花衣,做媒公打扮的中年男子出来。
    那管家刚想转身进门,便被姜轻霄唤住了。
    “这位大姐,请问是贵府走失了一位小公子吗?”
    那女人转过了头。
    姜轻霄说着,轻轻推了柳惊绝一把,“你看可是这位?”
    女人闻言,神情有一瞬的怪异,但在上下打量了柳惊绝片刻后,突然十分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去。
    得知他们前来的原因后,黄管事禁不住感叹道:“姜小姐当真心善。”
    接着,她又看了一旁的柳惊绝一眼,莫名道了句:“我家主君得知此事,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黄管事将他们领到厅堂门前后,对着姜轻霄微微躬身,“稍等,我去禀明我家主君。”
    没过多久,便有小侍请他们二位进去。
    主位上,一位面容保养得当,举止端庄的中年男子,在看到他们二人进来后,顿时站了起来。
    快步走到了柳惊觉到面前,拉住了他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后,不住地说着:“好、好、好。”
    接着,他扭头对着身旁的小侍道:“快将少爷带下去,仔细梳洗一番。”
    那俩小侍应了声是,话毕便想上来拉柳惊绝。
    青年见状慌忙躲在了姜轻霄的身后,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们。
    轻唤道:“轻轻。”
    见此情景,姜轻霄也觉出了少许的怪异,正要开口问,便听那柳主君眉目温柔。
    慈祥道:“孩子,别害怕,你先下去休息一会儿,我同这位姜小姐说会儿话。”
    说着,他用眼神示意了下那两位小侍。
    二人得了令,一人攥住了柳惊绝的手腕,神情温柔动作却强硬地想将他往外拉。
    “轻轻、轻轻!”
    青年见状,神情急切地喊着她。
    姜轻霄看到后,微微蹙眉,少顷耐心地安抚道:“你先下去休息,我同柳主君说几句。”
    闻听此言,柳惊绝眸中一闪而过的失望,随即放弃了挣扎,被那俩小侍带了下去。
    厅堂内,唯余姜轻霄与柳主君还有黄管事他们三人。
    将昨日晨起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后,姜轻霄冲着主位上的柳主君微微躬身,“是轻霄有错在先,是打是骂还是送官亦或是其他,还请主君定夺。”
    闻言,柳主君面上神情有一瞬的难言,蹙眉问道:“你们二人当真没有行那档子事?”
    姜轻霄一愣,惊讶于他的直白,随即又定定地点了点头。
    “那便行。”
    柳主君说着,以手掩唇打了个哈欠后,冲着一旁的黄管事扬了扬手,吩咐道:“送送这位姜小姐,顺便去账房拿些薄礼。”
    出府的路上,姜轻霄柳眉微蹙,她一边为帮柳惊绝找到了家人而感到高兴,一边又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最后,还想再见柳惊绝一面,同他好好道个别。
    快要出府时,黄管事将手中的二十两银子交给了姜轻霄。
    见状,姜轻霄当即摆手拒绝,“我送他回来,不是为了这些银子。”
    接着她又道:“黄管事,能让我再见见柳公子吗,他有东西落我这儿了。”
    谁知姜轻霄话音刚落,方才还对她笑脸相迎的女人旋即不耐烦了起来。
    “这都要走了,还看什么看,我告诉你,他现在已经是我家小姐的人了!”
    闻言,姜轻霄蓦地蹙紧了眉,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那黄管事嗤了一声,“现在还装什么好人啊,我们家主君愿意出二十两银子买下他,不就是瞧着他模样不错?”
    “都被你睡过了,你还想要卖多少钱?”
    姜轻霄闻言,微微眯眼,沉声问道:“他不是你们家走丢的那位小少爷,对吧!”
    谈及自家那个与下人淫奔的少爷,黄管事面上多了几丝鄙夷。
    像他那种不守夫道的人,死在外面才好,说是被贼人绑走重金悬赏,就是图个好听而已。
    过了时候,就对外宣称找了回来,虽然没被贼人玷污,但为了保全贞洁还是以死明志了。
    届时,再办个不大不小的葬礼,全了她们柳府的名声。
    万万不要影响她们给小姐冲喜换命才好。
    “这关你何事,老实拿着银子走人!”
    黄管事说着,便想用手将她搡出门,谁知姜轻霄身子一闪,轻巧躲过了。
    紧接着,她单手拎起裙摆,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全然没有了先前淡然端庄的模样。
    姜轻霄快步跑着,心脏咚咚直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尽快找到柳惊绝,然后带他走。
    待跑至方才的厅堂,见那处屋门紧闭,遍寻不到柳惊绝的身影后,姜轻霄蓦地蹙起了眉。
    随即将所有的礼节都抛掷脑后,一边急切地找人,一边大喊起来。
    “柳公子!”
    她的身后,是带着家丁紧追不舍的黄管事。
    “柳惊绝!”
    喊了一圈仍无人应声后,姜轻霄脑中闪过无数不好的猜测,心中越发后悔方才同意他们将柳惊绝带下去。
    姜轻霄一边躲避着那些家丁们的围堵,一边拼命地寻找。
    就在她靠近一间房门紧闭的矮屋时,姜轻霄听到身后的黄管事突然大喊一声。
    “快!拦住她。”
    姜轻霄面上一喜,连声喊道:“柳惊绝。”
    “阿绝!”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房门突然被人自内打开,只见衣衫凌乱、发丝尽散的青年从中跑了出来。
    跌跌撞撞地奔进了她怀中。
    泣声惊唤。
    “轻轻!”
    姜轻霄下意识地揽紧了他,再回头时,黄管事她们已然追至他们面前,将他们二人团团包围了。
    “姜小姐,我们不想为难你,可我们主君为小姐找到一个模样周正的冲喜夫郎不容易。”
    “将他留下,你照样可以拿着这二十两银子走人。”
    黄管事说着,将那银袋扔在了地上,抄手看着她。
    姜轻霄蹙眉,与她直直对视,一字一句道:“黄管事,我来是带他找家人的,不是想卖了他,既然他不是柳府的少爷,那我们也不奉陪了。”
    说着,她便想揽着柳惊绝离开。
    谁知一旁拿着棍棒的家丁上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姜小姐,你要想好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落了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黄管事眯眼看她,恐吓道。
    谁知姜轻霄丝毫不惧,她冷冷地望向对方,语气不疾不徐,“我是不是说过,我是住在如晦山山脚的大夫,我师父是姜净好。”
    黄管事不明所以,挑眉看向她,“那又如何!”
    姜轻霄微微一笑,“我师父在时,每半月便会被季太守请去把平安脉,她仙去后,这活自然便落在了我身上。”
    “黄管事你说,若我出了些什么事,季太守会不会为我做主呢?”
    季太守掌管着整个问晴山附近方圆百里的科考、赋税与商贸,说句是这里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而柳府又是以布匹生意起家。
    听闻姜轻霄竟与季太守有这层关系,黄管事脸色一白,连忙让身侧的家丁去通报柳主君。
    得知了这一消息的柳主君,马不停蹄地找了过来,一改方才的散漫神态,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地将他们二人送出了府。
    临了,柳主君还想将那二十两银子塞给姜轻霄,求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却被姜轻霄给拒绝了。
    待到二人彻底摆脱掉柳府的人,站在无人的巷口休息时,已经是繁星初上了。
    “轻轻。”
    柳惊绝见她神色不虞,轻声低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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