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小子说,让你别忘了答应他?的事。”
    篱笆外,一位扛着锄头的大爷,向着面前?站着的青年乐呵呵道。
    柳惊绝闻言,神情微顿,随后浅笑着向他?道了声谢。
    待男人走后,青年定定地站在?原处,兀自怔神。
    纤长的睫毛微垂,眸底淤积的晦暗越聚越深,随后坍塌,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柳惊绝站在?烈白的日?光下?,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第二日?晨起,水衣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堂屋内不?知何时摆满了三?只红樟木箱。
    打开一看,里面整齐排列的,尽是一个个滚胖标志的银元宝。
    水父从内室出?来,看到这一幕后,又惊又喜,随即认为?自己又是在?做美梦,当即垮下?了脸来,想要回屋。
    水衣急忙拦住了他?,又掐了一下?他?的手臂后,水父方缓过神儿来。
    二人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子,数了一遍又一遍,发现足足有三?百斤后,当即乐得找不?着南北。
    又哭又笑不?说,还爱不?释手地拿着那些银元宝亲了又亲。
    一直到了晚上,俩人心中的激动之情才稍稍缓和?。
    担忧也随之浮了上来。
    水父手中抓着四个银元宝,皱眉看向一旁同样捧着元宝的儿子,忧心忡忡地说道:“水衣啊,这怎么突然?之间,天上就?掉馅饼了呢?”
    闻言,水衣抚摸着银元,头也不?抬地说道:“阿爹你就?放心吧,这是老天爷欠咱的。”
    他?不?说,自然?没人知道,这是柳惊绝那个蛇妖送来的‘封口费’。
    水父听罢,见儿子如此笃定,心中也渐渐被他?说服了。
    是啊,他?苦了大半辈子,定是老天爷不?忍心,奖赏给他?的。
    不?要白不?要。
    要不?然?怎么解释,房门明明关的好好的,屋中却凭空出?现了这么多银元宝呢?
    总不?能是妖鬼在?作?祟吧。
    父子俩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二人一夜暴富,起初不?敢声张,不?眠不?休一个晚上,将那三?箱银元宝藏在?了家中各处,最后又觉得不?稳当,分?了一箱出?来埋在?了后院中。
    待做完这些后,二人累得气喘吁吁,心情却分?外高兴与踏实。
    不?住想着,他?们终于不?用再过苦日?子了。
    待到第二日?,水氏父子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二人各自揣着几块银元宝,去?了镇上最大的一间酒楼,将菜单上所有想吃的,都点了个遍。
    财大气粗的模样,甚至都惊动了酒楼的掌柜,亲自去?接待。
    酒足饭饱后,他?们二人又去?了成?衣铺子和?首饰店,买得双手满满当当。
    最后雇佣了两辆马车,才将所有东西拉回了家。
    在?这期间,有不?少人都认出?了他?俩,也自然?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而水氏父子仍毫无所觉,一连在?镇上挥霍了许多天,才渐渐地恢复了理智。
    期间,水衣还不?忘时刻关注着柳惊绝的动向。
    待发现对方并未像前?几日?答应他?的那样,主动离开姜轻霄,反而日?日?与其出?双入对、举案齐眉后,少年气愤之余,便愈发心安理得地准备神婆需要的所有祭品。
    请她出?面除妖。
    一夜乍富,给了水衣不?少自信与底气。
    少年望着街上,紧偎在?一起越走越远的二人背影,心中嫉恨丛生。
    他?一定要让柳惊绝,当着姜轻霄的面现出?妖形,最后魂飞魄散!
    这日?,日?光不?燥,暖风和?煦。
    姜轻霄昨日?上山采药时,无意间发现香豌谷的花开得甚好,回去?后便计划带着柳惊绝来看。
    自打二人决定要个孩子后,青年便愈发黏人起来。
    若是无人来问诊,柳惊绝甚至能缠着她一直要,一整日?不?下?榻的情况也是时有发生。
    可尽管他?们如此辛勤劳作?,却仍是收效甚微。
    数日?过后,青年的情绪难免有些低落。
    某次姜轻霄夜半醒来,甚至听到了怀中人在?低声啜泣。
    她是大夫,知晓自己与柳惊绝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之所以一直没能怀上,不?过是青年的心态问题。
    求子心切、物极必反。
    所以,姜轻霄想带着柳惊绝出?门走走,放松心情。
    待将青年喜欢吃的零嘴全都装好后,姜轻霄回身望着正在?对着一堆衣服犹豫不?决的青年,温柔笑道:“前?几日?我不?是刚送你了一件苍葭色的长衫,就?穿那件吧。”
    闻言,柳惊绝眼眸一亮,当即翻找出?了她口中的那件外衣。
    贴在?身上比对了几下?后,欢喜地凑近亲了她一口,声音软甜、神情温顺,“那便听妻主的!”
    姜轻霄唇边笑意愈盛,随即拿起旁边的水囊,打算出?门去?盛冰在?井里的绿豆汤。
    就?在?她才将水桶从井里提出?来时,便听到许多喧闹的人声夹杂着嘈杂的脚步,好似朝她这边赶了过来。
    姜轻霄淡淡蹙眉,疑惑地放下?手中的物什后,走到篱笆前?。
    刚想瞧瞧外面发生了何事时,便见一大群村民突然?推门,涌入了她家院中。
    为?首的人正是水衣。
    “姜姐姐。”
    少年压低了声音轻唤,神情焦急,对着她招手。
    “姜姐姐快过来!”
    闻言,姜轻霄抿直了唇,她看了眼水衣身后跟着的那位打扮怪异的神婆,与一众对着屋内好奇张望的村民,沉声问道。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水衣刚想张开,身后便有个约莫三?十多岁,抱着孩子的男子大声嚷道:“水衣对我们说,你家夫郎是蛇妖变的,我们不?信,他?便说要带我们来长长见识!”
    他?话音一落,周围的村民便开始七嘴八舌地对着姜轻霄说了起来。
    一个离得比较近,稍年轻一点的男子面前?挂着关切,“对啊对啊,小姜大夫,你快让你夫郎出?来解释一下?,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他?身后的人也紧跟着道:“可不?是,俺瞅着姜夫郎这么俊秀斯文,哪像是只会吃人的蛇妖啊!”
    谁知,他?身后一直沉默的许秀才突然?挤了过来,高声反驳道:“非也!非也!书中曾言,妖擅幻化,多扮为?面容昳丽者,魅惑人心,必要时取人性命!”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呼出?声,方才那两位为?柳惊绝说话的男子,也齐齐噤了音。
    只因?柳惊绝的容貌实在?是太过惊人,纵使放在?十里八乡,也属实罕见。
    凡事见过他?的人,都过目难忘。
    甚至有人传,皇宫里的凤君和?贵夫都比不?上他?。
    许秀才见状,暗暗地吁了口气,心中那因?被柳惊绝拒绝后而郁结的羞恼与愤怒,也一并被畅快地吐了出?去?。
    她刚想抬头,接受众人崇拜的目光,却陡然?与姜轻霄四目相对。
    女人稠丽的面容沉静平淡,丝毫没有旁人脸上听闻她夫郎是妖后的惊惧之色。
    眼神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虽一言不?发,可周身的气场却犹如在?许秀才的心上坠了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许秀才顿时悻悻地移开了目光,心虚又惶恐地垂下?了头。
    姜轻霄望着闹哄哄的人群,不?多时便将事情的原委了解了个大概。
    就?在?这时,身旁一直站在?的少年,蓦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神色焦急地言道:“姜姐姐,我知道你很震惊,但此事迫在?眉睫,待大师将那妖物收服后,我再同你细细解释。”
    闻言,姜轻霄身形一顿,随即抬腕挣脱了他?的手。
    女人垂眸望向水衣,冷声言道:“我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但我确信我夫郎他?不?是妖。”
    接着,她望向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人,蹙眉冷声言道:“诸位,姜某敢发誓这一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也不?知哪里怠慢了各位,今日?要这样跑来我家,污蔑我夫郎是妖。”
    她说话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如果姜某有错,请冲着我来,莫在?这里造谣中伤我夫郎!”
    姜轻霄话音刚落,周围的村民见她动了怒,连忙摆手,急急解释。
    “小姜大夫,您别这么说,您救过俺家娃娃的命,俺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别别别,小姜大夫,是俺们昏了头,听水衣这混小子说你家夫郎是妖,不?相信才过来瞧的,绝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哎呦,小姜大夫这是哪里话,俺们也是被水衣给骗过来的,您莫生气,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还有替我们向姜夫郎道个歉,对不?住了......”
    ......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推扯着,慢慢地退出?了小院儿。
    姜轻霄见状,面色稍霁。
    就?在?这时,面前?的水衣重又拉住了她的手腕,神情分?外焦急,“姜姐姐你相信我,柳惊绝他?真?的是只蛇妖,我在?山上亲眼见过的!”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将她随着人群拉出?院外。
    “姜姐姐,你相信我,水衣是不?会害你的,你和?他?待在?一起,迟早会被他?害死吃掉的,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大师......”
    水衣话还未说完,双手便又被女子甩开了。
    这次姜轻霄重了些力道,将他?晃得一个踉跄。
    少年将将站稳便急忙抬头,杏眼里已经蓄满了水光。
    “姐姐......”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蓦地被姜轻霄给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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