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山啊,去吧。”李族长又恢复了族长的沉稳镇定,叮嘱了两句,“不要多看多问,送完就回来。”
    “是,族长。”李大山很听话。
    李族长很满意?,自己的威势还在,继续往前走,又遇到了背着菜蔬过来的赵氏婆媳三人,李族长也是叮嘱一番。
    被叮嘱过的李大山和赵氏一行人都很听话,李大山放下东西就走了,赵氏婆媳三人倒是进来帮忙,不过绝不多看绝不多问,只跟着李小寒在厨房里做事?。
    张府的丫鬟很是高看了一眼,心里敬重更添三分。
    李小寒倒不知这个?背后还有这样的缘故,她现在正在分配工作。
    大山送过来的半头猪里面,有一个?新鲜猪肚。刚好嘛,赵氏来的时候背来了两只新鲜脱毛鸡。
    因为?不知道二伯祖父家有什么,李小寒便让赵氏带些菜蔬过来。
    赵氏厨房老手了,有贵客来,那就按宴席的功夫来准备好了。赵氏不仅带了鸡,带了新鲜菜蔬,还把家里的香蘑、栗子、松仁,甚至还让李家金冒着风雪去村口卖豆腐的那个?人家买了两块冻豆腐。
    “赵伯娘,还是你?靠得上。厨房里的活,有你?我?放了一半的心。”
    有了这些,基本可以整治出两桌饭食了。
    李小寒心中一估量,给张夫人做了一个?凤凰投胎,其实就是胡椒猪肚鸡,然?后一个?清蒸排骨,一个?豆腐瘦肉丸子,炖了一个?鸡蛋羹,整一个?上汤菘菜心,最后的甜点,她爹早上打发的鸡蛋怕变质,不敢给病人吃,再说现在也来不及了,那就做一个?羊奶浓浆吧。
    行了,就这么定了。
    至于其他人的,麻烦赵伯娘熬一个?瘦肉猪杂汤,炖一个?红烧肉,炒一个?菘菜叶,完事?。
    条件就这样,不能?要求更多。
    其他人对李小寒的菜单没有意?见,唯一王氏,犹豫了一刻,放开口说到,“小寒,你?早上不是说想?要吃那番椒菜的嘛,做一个?嘛,咱们自己吃。”
    她的女儿,难得一年过一个?生辰,却尽是在干活了。
    李小寒一呆,对哦,今天是自己的生辰。也不算是忘记了,只是太多的事?情,忽然?间,生辰好像变成了不那么重要的事?。
    “啊,是呀,今日?正是小寒日?,是小寒的生辰呢。”赵氏恍然?大悟。
    “行,咱们做。自己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看看做什么,做一个?酸菜鱼,家里还养了两条大草鱼,泥腥味都去到差不多了,腌的酸菜现在也刚刚好。”香锅的配菜早上用?得差不多了,那就做酸菜鱼。
    一句话,说得厨房几人都高兴起来。有了带头人,大家心气似乎就起来了。
    怕什么呢,这可是他们平山村李家。再贵的客,也是客。
    于是乎,众人气势莫名高涨起来,更有劲头了。
    侍卫和丫鬟们都尽量安排起来,侍卫们一把子力?气,刀工又好,正好安排井台边切肉洗肉了。
    丫鬟们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安排,看生个?火都差点烧厨房的样子,李小寒只能?安排她们去洗个?菘菜叶子,再怎么样,洗菜总会?了吧。
    而厨房里,则是李家人在煎炒焖炖煮。
    正忙碌间,忽然?听到外边有马蹄声逐渐传来,越来越清晰。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骑马赶来自己家,是张府的人吗?李小寒心中疑惑。
    “娘,我?出去看看。”李小寒说道。
    “嗯,你?去吧。”
    李小寒走出来,正好李家大门打开,张大夫后面跟着两个?张府侍卫的人走了进来。
    李小寒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么冷的风雪天,虽然?没有再下冰雹,但是赶路也是够呛的。
    只见张大夫身?上披着羊羔皮披风,头上带着兜帽,眉毛上都沾满了雪花,嘴唇仍然?在哆嗦,走路的步调都不太对。
    这甚至应该是风雪中骑着马来的。
    生病的那位张夫人,要么权势极重,要么跟张大夫关系非常紧密。
    很可能?两者?都有。
    张大夫姓张,张夫人夫家姓张,张公子姓张,张姑姑姓张……这里面有什么关系没有?
    李小寒一边思索,一边眼见张大夫走近,忙叫了一声:“张大夫。”
    张大夫哆嗦着看过来,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甚至冷到不愿意?开口。
    这是张辅也得到汇报,张大夫到了,迎了出来,见张大夫这个?样子,忙抱歉道,“张大夫,风雪天还让你?出诊,辛苦了。”
    “没事?,张夫人对我?有知遇培育之恩,应该的。”张大夫说道。
    知遇培育之恩。
    张大夫在仁和堂做事?,能?有知遇之恩的很可能?是领导老板之类的,这个?时代很可能?是东家。
    有什么关联信息漏了?
    李小寒低头思索,忽然?,电光火石一瞬间,李小寒想?起来了,之前卖杜仲的时候,族长和三叔公来自己家,三叔公说过,传闻仁和堂背后是定王麾下张震将军夫人。
    所以张夫人就是张震夫人,张二公子就是张将军府二公子。
    连起来了。
    可是,剧情里,张震将军早死啊。
    李小寒震惊的抬起头,向张大夫和张辅处看去。
    张辅正在和张大夫说话,“我?娘喝了药吃了午夕之后就睡了,到现在还没有醒……”
    察觉到李小寒的目光,张震疑惑是看过来。
    双目对视,李小寒是震惊,张辅是疑惑,然?后慢慢变成了然?,最后露出一丝微笑。
    李姑娘,猜出来自己一家跟张大夫跟仁和堂的关系了吧。
    就这么一点点信息,就能?连起来了,真聪明。
    李小寒朝张辅回一个?笑容,收回了注视,低头走进厨房。
    只能?说,两人的信息只对上了一半。另一半,李小寒已经在剧情里回忆关于张震将军的一切。
    作为?原男主林恒视角主导的文章,张震将军与原男主并无交集,出场是在后期定王成为?帝王的回忆里。
    帝王常说,“这世上,张爱卿懂我?七分,林爱卿你?懂我?五分。如果张爱卿还在,文有林爱卿,武有张爱卿,我?便满足了。”
    帝王这么说,原男主林恒自然?去查一查这个?懂帝王七分的张爱卿,张震将军。
    张将军是降将。当?年,还没有分封为?定王的二皇子,和还没有受封为?将军的张震交战,一个?守一个?攻,僵持不下,但时日?越僵持,被困围城的张将军便愈加被动,围城内粮食不够。
    后来张震将军看定王骁勇善战、气宇轩昂、有勇有谋,被折服,率城而降,从此成为?定王麾下的一名猛将。连年征战,从无退缩。
    后来,定王造反,咳,是不忍皇帝侄子被奸人迷惑,打上京城清君侧。在最后一场战役中,张震将军为?定王挡了一刀,不治而亡。
    从龙之功,救命之恩。
    这是帝王为?数不多相信的真情,怪不得后来皇帝念念不忘。
    原男主林恒是一个?聪明人,自然?不会?非跟这为?难自己,而且活人跟一个?死人斗,怎么斗得赢。
    因此林恒后来就常常改口说,“只恨没有早点遇到皇上,不然?便可以跟张震将军一同共事?。林恒自不敢与张震将军相比,只愿像张震将军一样,为?皇上尽一份心力?。”
    帝王感念林恒的谦虚和心意?,从此更重用?林恒。
    这就是张震在原书中李小寒记得的所有相关。
    可是,书中记录的是只摘取片面或者?为?主角服务的纸片人,而活在这时间里,是活生生的人。
    就像自己一家,原书记载自己爹已经死去,堂哥李才?荣为?爹守孝得到了好名声,自己和娘此刻应该苦逼的生活着,在后来某一个?冬天,落水而忙。
    可是,身?为?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自己,是书中那几句三言两语就写尽的吗?
    不是,自己有血有肉,所思所想?,所说所做,皆有自己的因由。
    同理大概可以猜测,张震将军率城而降,固然?是有为?定王的风姿所折服,但是其他外部的因素没有吗?
    李小寒想?,应该是有的,毕竟围城之战到最后,打的就是后勤粮食,被围的城,没有供给,“人相食”是记在史书里的。
    然?后,降将这个?身?份,其实很敏感。
    在华夏君臣文化里,对臣子从一而终的赞美?和道德要求,跟对女人的要求一样多。身?奉二主的臣子,和再嫁的女人,都不是这个?朝代主流的价值观。
    尤其,张震将军身?为?一个?降将,那就情况更恶劣了。只能?忠心,降了一次,绝不能?再降,不然?就是吕布,三姓家奴写在历史里。
    降将,不想?被骂被千夫所指,就只能?跟着投降的那个?人,张震将军后来以身?救主,未尝不是以性命证明了自己的忠心。只不过,这代价有点大了。
    即使如此,张震将军死后的缢号“忠勇”,也是被朝臣驳回过,后来在帝王的坚持中才?成行。
    手握兵权的张震将军本人都如此被动,用?尽全力?去表现自己的忠诚,那张震将军的家人,自然?也不会?除外。因为?品德上已经有了世俗认为?的缺陷,因此张将军的家人,很有可能?极低调极有礼,尽量争取一个?好名声。
    至此,李小寒也想?明白了,为?什么张二公子这个?贵公子,明明权势极高,但是却一直表现得彬彬有礼。
    虽然?受制于他娘的身?体,但可能?,他的处境,也并不是很能?让他展露权势。
    他这样想?得多的人,无非是伪装,伪装温和有礼,伪装平易近人,伪装多了,便成了自然?。
    一声叹息。
    不过想?明白也没有什么用?。
    大家都是局中人,所选的都是自己选择的路。
    她是不会?对张二公子感到怜悯的,再怎么着,人家也是身?居高位、有权有势的二公子。
    自己现在什么境遇。怜悯张公子,好像前世被老板压迫的自己,去怜悯那些资本家没人爱。
    自己赶紧自救才?是真的。
    张震死在定王与京城的战役里,这等大将都有可能?在战争中身?亡,自己这种小人物,虽然?说是躲在定王老巢,应该安全。但战争这回事?,谁能?说得准。现在是泰和二十三年,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至于张二公子,李小寒相信,但凡自己跳出去说多一句剧情,张二公子很可能?认为?自己疯了,如果没认为?自己疯了,那就更惨,很可能?把自己小命扣在手里。
    所以,闭紧嘴巴,干自己的活,走自己的人生。
    “娘,张大夫来了,我?看他冷得慌,给他煮一碗姜水吧。”李小寒走进厨房说到。
    “这么大的风雪天,就从府城里赶来了?”王氏担忧站起来,拿起一块生姜洗干净。
    “可不是,当?大夫的,没办法。”李小寒边答边拿出一个?陶罐,开始煮热水。
    “什么张大夫?”一旁洗菜的赵氏问道。
    “就是仁和堂的张大夫。”李小寒又抓出几颗红枣切开扔进水里,这个?时代真没有男人不吃红枣的说法,又甜又滋补,哪里会?挑剔。
    “哟,就是仁和堂的大夫啊。”赵氏惊讶道,继续洗自己的菜,“的确是该喝一碗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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