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只剩水草与淤泥。
    半鲛人实实在在跌落在淤泥中,半身焦炭,只有一双幽蓝的眼睛狠狠瞪着燃溪。
    燃溪浮于半空,银发随风飘动,他心念一动,天上悬浮的湖水自然分开,漫天乌云滚动,隐隐形成一个漩涡,笼罩在皇宫上空。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这前所未有的异象。
    天上旋涡中心,一道粗壮雷电成型,照亮天际。
    小鲛人精致秀丽的脸庞在电光映照下宛如神祇。
    他闭上眼睛,双手指向淤泥里的半鲛人。
    雷电落下。
    “啊啊啊。”曾经嚣张的半鲛人瞬间化为黑炭。
    那块黑炭化作青烟消散,原地只余一枚巴掌大青色鳞片。
    一条大鲤鱼衔着那枚鳞片奋力向上跃,献宝似的想把他顶到燃溪手里。
    燃溪长舒一口气,瞬间力竭,万顷湖水倾泻而下,溅起巨大水花,巨浪不受控制地袭向水月湖边的其他皇宫建筑以及宫人们。
    不行,不能伤人!不能毁坏宫廷建筑,这都是以后的历史文物!
    燃溪拼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湖水尽数收拢到湖中,压下一切波涛,然后眼前一黑,直直坠入湖中。
    “燃溪!”令狐暄大喊,义无反顾地跳进湖中。
    ……
    燃溪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在海底无忧无虑的生活,他的父亲是银麟部的王,母亲是赤麟部的公主。
    他每天只在珊瑚间寻找好吃的小鱼与滋味特别的海草。
    鲛人大都性情平和,也没有天敌,捕食容易,除了在爱情上挑剔一些,其他都很淡漠,所以他们一直过的很咸鱼。
    后来发生了很多很不好的事情。
    那些破碎的黑色的影像中,有无数青麟鲛人手持长矛快速游来,海水尽作血红。
    有鲛人在月下抱着死去的爱人绝望悲歌,直至灵力用尽而逝。
    有鲛人被羁押在无底深渊,没有食物,没有同族,曾经宛如天籁的歌声化作地狱魔曲,让人同情。
    有鲛人被捆在骨刺制成的刑架上,被划开肚子,活活剖出鲛珠。
    ……
    燃溪忽然醒来,泪流满面。
    “燃溪,你醒了!”旁边令狐暄惊喜地说,小鲛人昏迷七天,他就在旁边守了七天,脸上已经长出胡茬,很是狼狈。
    燃溪看着令狐暄,只觉得恍如隔世,一双紫色大眼泪盈盈地看着他。
    “你都梦见了什么了?”令狐暄伸手拭去他的泪,有些不知所措。
    小鲛人在梦中一直哭泣,哭出的泪珠都已经装了几口大箱子了。
    燃溪把头轻轻靠在令狐暄肩上,默默不语。
    令狐暄搂着他,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抚他。
    这时青麓与楼雨仙进来了。
    青麓道:“终于醒了,燃溪你觉得怎么样?”
    燃溪不说话,他眼前一直浮现着梦里那些画面。
    这些应当都是原主的记忆吧,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书里的小鲛人会那么爱哭了。
    燃溪勉强打起精神,说:“那个半鲛人呢?”
    令狐暄语气沉重。
    “那天那个只是他用鳞片制成的傀儡人,他真身应该在海里。”
    燃溪心里默然,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个半鲛人在海底掀起腥风血雨,他本人必然有一定资本。
    令狐暄说过他会攻占大陆,那也是迟早的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十几年后,令狐暄死后,主角受与主角攻退隐,他都还没有攻占大陆就是了。
    燃溪心里想了下原书剧情,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等为令狐暄解除诅咒,他势必要回到大海解决那个青麟部的王,这是他的责任。
    燃溪:“他十年内不会在陆地出现,你们可以放心。”
    “令狐暄,把你的国家治理的强盛一点吧。”
    “这是自然的。”令狐暄紧紧握住小鲛人的手,“我刚刚与师叔商量了一下,召集资质好的人重新开始修习法术,至少二十年才可修成。”
    “燃溪,你要帮助我,帮助我的国家。”
    他双目炯炯有神的注视着小鲛人。
    燃溪疑惑道:“为什么是重新开始?”
    “难道你们国家修习法术要坐牢吗?”
    令狐暄柔声道:“想必你不知道这些。”
    “在上古时期,所有种族都修习法术,人类修成大能,白日飞升,享受凡人供奉,渡劫时方圆百里遭殃,有妖修成,身体则会越变越大,动辄就是吃一整个城镇的人。”
    “普通人一出生就要拼命修炼,可是修炼个几年十年,就会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没有修炼天赋的,大部分人又落入艰难求生中。”
    “当时修炼法术还分了许多等级,筑基,金丹,元神什么的……”
    “修炼法门越来越多,得道高人也越来越多,他们不为凡人除灭吃人的大妖,反而也视凡人如蝼蚁,奴役本就生活在妖怪阴影下的凡人。
    修仙门派强制驻地周围的凡人上供,帮忙种植仙药。”
    “普通人连基本温饱都维持不了,甚至安危都得不到保障,幼年夭亡的人越来越多。”
    “可是那些修仙之人得了天地灵气,平民供奉,却几千年不死,一直维持着壮年模样,生出无数子子孙孙,同享凡人供奉,成为活在凡人头上的巨大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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