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泪滴在他深色的皮鞋上,他似是感应到了是的,低下头来,脚步向后退了退。
    “你不配。”薄唇再次张开,这次只说了三个字。
    脚步迈开,他要离开这里,他不会再来这里,不然他的心会在这里再也不能呼吸了。
    感觉到他要离开了,彩云害怕会再也看不到他了。
    突然的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的双腿,也不去管他说的话有多么的伤人。
    小腿被抱进暖暖的怀抱里,这曾经是他多么渴望的怀抱,可是却讨厌的要命。
    “放开!”他看都未看她一眼,只是眼睛平视着前方的门说着。
    “原谅我,好不好。”她扬起头,眼泪顺着脸庞流进了耳朵里,嘴巴里,全身还在微微的发抖着,有些许皱纹的手指紧紧的抱着他的腿,眼神里尽是哀求。
    “你不配!”他再次将那三个字说出口。
    彩云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心还是痛个不停,虽然知道自己不配,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可是他亲口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心是那么的痛那么的痛。
    莫皓然差点有那个冲动一脚将她踹开,可是攥紧的手掌许久都未松开,指甲深陷在皮肤里,他需要用这样的疼痛来克制自己,不然真的是会做出残忍的事情来。
    “对不起,当年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抛下你一个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哭的不能自己,思绪回到了那一年。
    不提过去还好,提起来,南君儿清楚的看见莫皓然高大的身子抖了下。
    原来他不是不痛,只是把痛给隐藏起来了的。
    记得他说过,只有九岁的他,因为想要守住爸爸的项链,脖子被人挥了一刀,却只是自己躺在巷子里,为人施救。
    直到伤口开始感染发炎,邻居好心的带他去医院包扎,所以,他脖子上直到现在还有那道很深的刀疤。
    “你有什么不对的,你只是去追求你的幸福而已。”莫皓然面色极为凝重,过去的事情被掀开,他怕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了自己。
    毕竟那些血淋淋的过往,那些年的辛酸和痛苦,他不愿在提起,更不愿在这个女人面前提起。
    “我只是阻碍你幸福的绊脚石而已。”他说的极为悲壮,可是南君儿却听得一片凄凉。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然然,你听我说,你听妈妈说”时隔这么多年,彩云第一次将这个字眼给说出来,第一次面对莫皓然说了出来。
    “够了!我说了你不配,也没有资格!”莫皓然厉声打断她的话。
    “我当年是迫不得已的,你爸爸的公司倒闭了,我那时候只是一个女子,带着九岁的你,还有一堆的债务,整天都有讨债的人找上门来,我害怕我害怕他们会伤害你,所以,所以我想着带你离开这里,到外地去,只是,我只是没有想到”
    她说不下去了,真的说不下去了。
    她当年被逼的走投无路,就想着带着莫皓然去外地生活,离开这里。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天,他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突然被要债的堵个正着,她害怕极了,那时候,她一个小女子只能任人宰割。
    眼看着他们就要将一桶鲜红的油漆泼在她的身上的时候,一个男人却突然的出现了,将她给紧紧的护在怀里,她丝毫未伤,可是男人一身却像是流着鲜血一般,红的刺眼。
    那就是年轻时候的伯爵,这就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后来,他问她,愿不愿意跟她去美国,其实她有犹豫过,但是她却真的感觉在这个城市呆不下去了。
    所以问了伯爵,可以带着儿子一起吗,当时她很清楚的看见了伯爵眼里拒绝的意思。
    只是他还是好心的说了,将他先留在中国,他会找人来照顾他,先带她过去安顿下来,再过来接她的儿子。
    她从未想过,这一别竟是十几年,她从未想过,她回来后就再也找不到儿子。
    “放开我!”莫皓然看着她好久没有说话,烦躁起来。
    “然然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啊”她知道她不配,她也知道她没有了资格,可是,她此刻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喊起来,她曾经想过,可以在临死前听见他叫着自己妈妈,哪怕只有一声也够了,可是,她好怕,好怕上帝不会在给她这样的机会。
    就像十几年前不给她找到他的机会一样。
    “我说了不是,从我九岁开始就不是了。”冰冷的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大掌终于松开,弯下腰来,伸出手将扣在自己腿上的双手用力的掰开。
    她搂的那么紧,他掰的那么急,他似乎感觉到指甲划破了她手背的肌肤,可是他丝毫不在意,终是用力的掰着。
    这些年,因为伯爵的细心照顾,在加上她过着一直是上流社会的生活,所以皮肤之嫩之细程度绝对不次于小姑娘,可是他的力道真的很大,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感,可是,还是没有放开手,她知道,自己这一次一旦放开了手,在想抓住就难了。
    终是在看到她手上因为挣扎而来的鲜血,还是忍不下心来,大手离开了她的手,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腿哭个不停。
    他气愤的一拳砸在tony的床尾,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南君儿似乎是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就连床都跟着颤抖了好多下,可是tony依然还是紧闭着双眼。
    彩云抬起心疼的眼睛,看着他的手,关节处一片红,有几处划破的痕迹,鲜血马上就要涌出来了。
    她猛地松开了他的腿,立刻在他的面前站了起来,因为起的幅度太大,动作太急,身体晃了两下,但是很快的便稳住了。
    快速的抽出莫皓然的手,拿在手心里,看着上面涌出的鲜血,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或许是一直都没有停过。
    他的手落在她的掌心,她嫩滑小巧的掌心包裹着他的手背,有那么一瞬的失神,可是马上眼里又恢复了冰冷的气息。
    大手用力的一挥,将刚刚站稳的她给挥了出去,她自然是没有想到他会用这么大的力气,身体便被扔了出去。
    在即将落地的时候,伯爵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给拉在了怀里,一语未说,只是圈紧了她的腰。
    莫皓然自是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后,有那么点的不忍心,尽管她那么残忍,那么无情,可是如果刚才她真的甩出去的话,应该会伤的不轻,他还是清楚自己的,因为愤怒他刚才用了十分的力气。
    看见她被伯爵完好的拥在怀里,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冷清。
    没有说话,似是刚才发生的一切与自己无关一样,迈着步子朝着门外走去了。
    “呜呜呜”彩云哭倒在伯爵的怀里,眼睛看着莫皓然在她的视线里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南君儿看着莫皓然的身子出了病房的门,快速的跟着出去了,他现在快要失控了,她真的好怕他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她连招呼都没有跟彩云和伯爵打,就直接走出了病房,追着莫皓然的脚步。
    一边走,一边将眼泪给擦干净了。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不仅对于莫皓然来说是场冲击,对于南君儿来说是一场从未想过的事情。
    她从来没有想过彩云阿姨和莫皓然之间有着关系,更没有想过彩云会是莫皓然的妈妈。
    南君儿紧紧的攥着身上的背包带子,一路小跑的跟在莫皓然的身后。
    世界是不是太小了,有缘的人总是能够遇见的。
    五年前,莫皓然伤害了她,她被迫远走他乡,被别人收留,照顾。
    却不曾想过,照顾自己的人居然是莫皓然的亲生母亲。
    上帝似乎永远不会在乎凡人承受的压力和痛苦,只知道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来摧残着。
    终于在电梯的拐角处追上了莫皓然,南君儿直接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在感觉到手心里的小手那熟悉的感觉后,莫皓然倏地紧紧的握住了南君儿的手,力道大的让南君儿的骨节都泛白了。
    可是她却连吭都没有吭,就这样让他握着,还一脸微笑的看着他。
    电梯的数字在不断的变小,莫皓然浑身都在紧绷着,南君儿却是就这样的静静的陪在他的身边,尽管撑不起他的保护伞,但是,这样守着他,心里却莫名的安心起来。
    病房内,伯爵拥着哭的不能自己的彩云,知道她此刻的心里有多自责,有多后悔。
    十几年来累积的情感在这一刻彻底的宣泄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波涛汹涌。
    他并不是不知道彩云这么多年的强颜欢笑,并不是不知道她的内心是有多苦,可是,谁又曾想到以后的事情呢。
    如果知道,后来的莫皓然会不见了,当初就算是失去伯爵的地位,他也会带着她和莫皓然一起去美国的。
    可是,时间永远不可能在重新来一次。
    十字路口的选择,只会有一次。
    就像是人生,永远只能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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