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拎着那个袋子,里面的东西看起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即便对银时的话一直持怀疑态度,但这次阿生却下意识的觉得他没有说谎。
    那套奇怪的制服明显已经不能再穿了,他犹豫了几次却无法把它扔掉,好像上面带着某种令人怀念的气味。在那种矫情的念头入侵他的大脑的第一刻他便立即使劲晃了晃脑袋——那算什么啊,变成少女漫了嘛!就算是同人本也不能出现这种过度ooc的角色否则绝对会被读者吐槽的。之前一直在走东野圭吾路线就已经够不可救药的了,现在竟然要发展成中村春菊嘛!还没有没一点节操!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
    作为同人的主角,现在的世道果然是越来越难混了啊。
    少年满心感慨着世道的艰难,在迈下万事屋的楼梯时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到了从楼下登势酒馆门口飘起来的烟雾。
    是尼古丁的味道。
    他趴在扶手上向下张望,果然出现的就是预料之中的那个人漆黑的脑袋。一头柔顺清爽的直发嘴里叼着烟,双手插在兜里靠在墙边,同样作为男人,阿生也不得不承认土方抽烟的样子很性感,跟周防有的一拼。
    他站在台阶上跟下面的人打了个招呼,语气轻松又自在:“哟,好巧啊土方桑。”
    土方向上仰起头,从这个角度看他的下巴勾勒出一条柔和的弧线,从他的嘴边弊端溢出灰色的浅浅烟雾让他的脸上的表情略显朦胧,但他的声音却是和外表不太相称的淡定与低沉。
    “你大清早看到你这家伙大概是今天要走霉运的预兆了吧。”
    阿生没有反驳,只是若有所指地眼角瞟向上头的万事屋“土方桑是担心我会对坂田桑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所以特意到门口来监视的吗?啊啊,还真是情谊深厚呢。”
    土方被“情谊深厚”这几个字呛到了咳嗽个不停。
    阿生转过身去背靠着栏杆,手肘向后搭在栏杆上的同时注视着背后的动向。
    “大概是因为那个人于你而言是特别的所以才过度关心了吧。就算我真的想干什么也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更何况对方是攘夷志士的领袖白夜叉,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土方再次听到“白夜叉”这个称呼,咳得更凶猛了。
    “佐、佐佐木那家伙竟然把这种事都告诉你了吗”
    “那是必然的吧,就算我和佐佐木局长理念不合互相讨厌到恨不得砍掉对方的蛋蛋,但是毕竟就眼下而言我们还算是同僚,所以将自己掌握的情报告诉对方难道不是应该的么。”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对了,佐佐木局长还跟我说过,土方桑在不久之前向坂田桑告白,结果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更可恶的是在那之后不久在真选组内部就传出了近藤局长和坂田桑交往的消息”
    阿生冲土方咧开嘴,两颊下陷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我想土方桑你现在对近藤局长的感情应该和我对佐佐木局长的没什么两样吧。”
    有一刹那,仅仅是一刹那,土方觉得手有点痒。
    ——砍掉那家伙的蛋蛋什么的,听起来意外的解气。
    说起来那件事发生在阿生来江户以前,算起来也是几个月以前的事了,但直到现在那依然是他胸口无法被触碰的痛。
    告白的那个人是他。
    因为实在太羞耻无法当面把那种事说清楚,他认真地用了两个晚上的时间写了情书——嘛,说是情书也不准确,那种流水账一样的东西把两人从相识至今每一次打架互殴的场合全都回忆了一遍,让人读后完全没有小心肝乱跳的感觉反而像是寻仇信,在信的末尾,土方有诗意的加了一句:今天月色真美。
    送信的人是铁之助,半日后铁之助带着屁股上的一个脚印一瘸一拐地回来。拿着来自万事屋的回信。
    土方心情忐忑地拆开信封,与自己的长信不同,对方的回信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展开来后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吃屎吧。
    之后的见面,银时都会抖搂着那一叠纸在土方面前晃来晃去,无节制地敲诈他说,如果不帮他付房租就把这些东西复印一万份贴满江户的大街小巷。
    从那以后土方的吸烟量从每天一包锐减到三天一包,加上银时的酒钱零食钱,土方开始认真地考虑戒烟。
    但后来这件事还是在小范围之内流传开来,因为他虽然用自己的尊严和工资堵住了银时的嘴,他却忘记了中国妹和眼镜的存在。
    再以后的某一天,银时突然对他说“房租什么的以后就不麻烦多串君你了,猩猩会帮我付的。”
    他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看天,忽然改口道:“啊啊,看在帮我付房租的份上,从今往后就勉为其难地叫他近藤君吧。”
    银时停下来故意侧目注意了一下土方的反应。
    英俊的侧脸和往日相比没有任何变化。他用力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吐出来的烟圈带着淡淡的薄荷味飘过银时的眼睑下。
    “抽薄荷烟和喝可乐都会导致精的啊。”银时很想说这么一句。
    在他开口之前,土方转过身把剩下的燃烧着的烟头按灭在垃圾桶上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真的是头也不回。
    银时一直站在的登势酒馆门口看着那个人穿黑色制服的背影逐渐变小最后化成一个黑点消失在人来人往的繁忙街道,那个人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直到拉开门的凯瑟琳纵身一跃一脚踹在银时的屁股上高喊一句:“失恋的人给我滚开啊站在登时婆婆店门口可是会招来晦气的!”
    银时的左脸贴着地屁股撅得老高,上面还印着木屐的印子。
    画面看起来分外沧桑。
    在那之后土方没和银时见过面,每次在街上碰见都是两个人一低头假装看不见对方就那么过去了。只是近藤局长之后的日子似乎莫名地开始有点不好过。
    近藤局长患了痔疮;近藤局长的衣柜里有臭脚的味道;近藤局长挖完鼻屎后会先看一眼沾满鼻屎的手指之后假装跟人打招呼把猥亵物蹭在别人的肩膀上——类似这种传言在真选组内部广为流传,一时间之前土方副长跟某位神秘人士告白被拒绝的话题已经被人抛到脑后。每个队员跟人打招呼的第一句都是:“嘿,你听说了吗今天近藤局长他——”
    总而言之,土方和银时之前闹得不欢而散,那一段时间万事屋的气氛压抑到连定春都不敢随便乱叫,神乐每顿只吃一锅饭新八更是隔三差五找奇怪的理由请假——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最近两个月他听了十六场阿通的live、帮助姐姐扫除采买二十次,只为了逃离危险半径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成了无辜的牺牲品。知情人心里都盘算着这两个家伙大概是没戏了。
    在转述这件事给阿生听的时候,佐佐木用了“请不用担心坂田君会偏袒土方,他们大概老死不相往来了”这样的句子来描述,严重程度可见一斑。
    不过从眼下来看,似乎也不尽然。
    尽管心中那缕明月光那朵水仙花被一坨猩猩屎给“糟蹋”了,但土方十四郎似乎依然对他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执着。
    嘛,虽然该记得的正经事一件都不记得了,阿生甚至想不起来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但这种八卦的每一个细节就像是刻在他的脑子里一样想要用的时候随时可以调出来。果然天生就是当八卦记者的材料啊。
    “近藤桑是真选组的灵魂!你以为这种低段数的挑拨就能破坏用武士之魂连接起来的情谊么你真是太小看真选组这三个字了啊魂淡。”
    土方咳出了眼泪但是嘴上依然振振有词。
    “我和那家伙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会在这只是近藤桑的吩咐——”
    阿生叹着气摇头从高处走下,经过土方身边的时候,他拍了拍土方的肩膀。
    “是这样的么那大概买了痔疮药塞到近藤组长办公室文件夹里又假装不经意当众抖出来的人大概不是土方桑你吧,只是另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青光眼笨蛋没错吧?”
    “咳——咳咳——”
    “真选组有山崎君,见回组也可以有君,请往后务必要谨言慎行才好啊土方桑。”
    “咳咳咳——咳咳咳咳——”
    烟雾夹杂着唾沫星子倒灌进气管里,土方咳了个惊天动地。
    比起桐岛生,总悟那家伙根本就是个小天使啊小天使!
    阿生走出两百米后突然听到一阵猛拉门的声音,继而一声“给我滚远点别打扰别人睡回笼觉啊蠢货”的怒吼伴随着泼水的声音“唰啦啦”地彻底终结了晨间街道上的噪音,一切归于平静。
    阿生回头看了一眼,土方湿成落汤鸡,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熄灭了。
    三月末的清晨还有些冷。他颤抖地打了个哆嗦,呆滞地举起烟头往嘴唇边上递,那个画面看的阿生都想哭,他的眼眶都湿润了。
    简直惨绝人寰。
    而在二楼屋里,将拉门在身后关上的银时手里拎着洗脚盆,靠在门边低垂下眼睛,一头总是跟主人一样贱气四射活力无限的卷毛也骤然没了光彩。
    神乐试探着叫了声“银酱”银时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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