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黄大哥,楚贤弟三人上街游荡的时候,可没这般脸红过。”
    “只不过当初三人都穷,玩不起花活罢了。”觉弥方丈明明长得这般庄严法相,论颜值怕是三人第一,放到整个灵州也有名的美男子,结果一说话就透着流氓气。
    二伯,你这么说话,其他施主知道吗?
    这偌大的灵州,就不能出现一个正经的和尚?
    “黄大哥要是像小小面前表现得那样正经,会给贤侄《铁瓶梅》看?”
    “这书还是老衲读完,觉得无甚滋味,花活太少,送给他的。”
    “贤侄这方面,那得多锻炼锻炼,将来才能为楚家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孩子。”
    “别说老衲唠叨,楚黄两家都是人丁稀少,就靠着你开枝散叶。”
    “来,走一个。”
    觉弥方丈让人切了两斤拌酱牛肉,又拿来一壶美酒,两人在松树下,看着芸芸众生,把酒言欢。
    二伯,你真是一条戒律都不守啊。
    楚千秋现在倒也不怕酒有问题,三条吸真虫足以免疫绝大部分的毒物蛊虫,更何况要是连经过几次验证的人都不敢信任,那活着也太可怜了。
    于是接过酒杯抿了一口。
    “二伯,这酒似乎很香?”楚千秋两世为人,也没有喝过如此口味清香的美酒,不由得多喝了一口。
    “不错,贤侄很有眼光,这是雨州最好的果酒。”
    “雨州有一个地方唤做无生谷,那地方四季干旱,除了一棵果树还活着以外,其余树种,草木悉数死尽。”
    “每年只有一天会下雨,并且是倾盆大雨,这棵果树就会在雨后的几天里面焕发生机。”
    “它从一棵干枯的果树,长出新的枝叶,并在短短数日之间,结出丰硕的果实。”
    “这种果实奇香无比,分外甘甜,绝无半点路边果树的苦涩。”
    “用它酿造的酒,乃是世间绝品的果酒,同时也是朝廷的贡酒。”
    “别说在这百香镇,便是朝廷的封疆大吏,也没几个有资格能喝这等美酒。”
    觉弥方丈十分郑重地介绍着这瓶果酒,让楚千秋再一次见识到了,觉弥法师的财富有多么可怕。
    “蝼蚁尚且贪生,这小小的果树也有这般的顽强。”楚千秋听完这故事,也不禁感慨道。
    “贤侄确实有些佛门的慧根,可惜却没明白老衲所说的故事。”觉弥法师摇了摇头说道。
    “还请二伯教我。”楚千秋明白过来了,这一切都是为了指点自己做的,连忙追问道。
    “这无生谷很大,虽然一年只有一场雨,却也能活下其他的草木,为何只有那棵果树能活呢?”
    觉弥法师笑呵呵地说道。
    “难道是?”
    其余树种,草木悉数死尽。
    楚千秋想起觉弥法师刚才的话,脑海里浮现出了一种可能性,不禁落下了冷汗。
    “不错,贤侄猜得很对。”觉弥法师见到楚千秋的表情,赞许地点了点头。
    “那棵无生果树的根遍布整个山谷,不容许任何其他草木抢占每年唯一一次的水源。”
    “它的树根扎得很深很深,保证了每年的那一场大雨,只能自己享用。”
    “曾经无生谷里面还有其他的草木,花朵。”
    “自从三百年前,无生果树完成了根系的布置,其他草木就再也没有机会抢占水源。”
    “于是其他草木全部死亡,连每一年生长的机会都不曾拥有。”
    “贤侄,现在你觉得这棵树是可敬,还是可怖呢?”
    “这棵果树在佛门里面,又唤做无生树。”
    在无生谷这个极其恶劣的环境下,那棵果树做到了极致,抢占了所有的水源,不给其他草木活路。
    可是——
    “就算它机关算尽,到头来也是一场空,被人摘了果实,酿成了果酒。”楚千秋不禁感慨说道,就连杯上的美酒,似乎都少了几分味道。
    “正是如此,贤侄的确很有慧根。”
    “但贤侄不妨想一想。”
    “比起绝大部分已经死掉的草木,那无生果树不仅活下来了,还能活得很好。”
    “朝廷派人保护了这棵果树,如果那一天不下雨的话,还要专门请农夫来给它浇灌。”
    “那无生果树把自己的果实酿成了美味的果酒,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只是这种幸福,是贤侄想要的吗?”
    “为他人而做嫁衣的幸福。”
    觉弥方丈实在是一个奇人,他随时可以转化为流氓,又可以像一个高僧一般,侃侃而谈。
    “正所谓:心地含诸种,普雨悉皆萌。顿悟华情已,菩提果自成。”
    “二伯是想劝我不要为杀人而迷茫吗?”
    “也不要为杀人而杀人吗?”
    其实我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楚千秋明白长辈的良苦用心,黄千户吩咐过,要让觉弥法师帮自己洗清杀念,修身养性。
    “的确如此。”觉弥法师满意地点了点头。
    “人的心灵就像是那个无生谷,本来蕴含着种种的种子,有善的,有恶的,有好的,也有坏的。”
    “每逢天上降下甘露的时候,树木就会生长,有的会长出善的种子,有的会长出恶的种子。”
    “杀人并非罪恶,不过是菩提果中的一部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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