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试探我睡着了没有!
    孟潇潇在这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在演聊斋阿,但仍然拼尽全力,维持着平静的呼吸,竭力控制眼皮不要乱跳,死命装出熟睡的样子。
    夜风的微凉感瞬间消失,床幔被重新盖上,轻轻的脚步声向房门之外越来越远……咦?她怎么走了?
    孟潇潇还以为月影要谋害自己,或者在自己身上做什么手脚,谁知道她一扭身走了,反倒犯了糊涂。难道说,她是要去拿什么东西再回来继续做手脚?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不管是怎么样,反正躺在床上,绝对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等着挨打是不行的,要主动出击!孟潇潇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追在地上一溜小跑,顺着刚刚透过窗户看到的方向,就往门外追了出去。
    外头夜色正好,月光也正皎洁明亮,屋子和地上都如洒了一层冰霜一般,处处映着辉光。远远地,就能望见月影披着白衣的身影。孟潇潇如今健康的很,这几日呆得好,把新病老伤,一起养了个透。一时身轻如燕,脚步轻快,步步紧跟跟着她,穿过几条小巷,一座小桥,又有一道七弯八拐的回廊。
    终于来到一个码头前,粼粼水光,就如水中有一轮打碎了的月亮。晃得满处皆是白辉。巨大的老槐树下,掩映着一座玲珑八角的小凉亭。斗拱之下,亭分八柱,一根柱子后面,黑影中现出一个人。
    只看轮廓,孟潇潇就能知道那是炎弘。
    奇怪了,大半夜的开会是做什么?他们两个趁孟潇潇不在,单独说话的机会有很多阿。到底是有多重要的事情,非要不睡觉大半夜跑出来晒月亮?
    孟潇潇当然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但这两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稀奇古怪的事,自然要往前凑一凑。她脱了睡鞋拿在手里,赤着脚,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顺着路边的植物和房舍,越来越到近前。
    所幸炎弘和月影,一点也不知道四周还有旁人,并未压低声音说话,所以不需要靠的很近,就能听清。
    “……你不必多劝,这次机会,我绝对不会放弃。这是我能够捕捉到,最好的良机。费了这么大力气,终于被我寻到。难道你以为,我会允许他,从这双手下,再一次地溜走吗?”炎弘语音中尽是怨愤和即将复仇的快意,听来多少有几分可怖。
    孟潇潇却顾不上分析他的情绪,满脑子想到的只是……他说的是谁?
    “公子!此去甚险,他此时困兽犹斗,你一个人去,如何能够降伏?岂不是凶多吉……”月影明显有些着急,失言而不自知。
    “住口。”炎弘冷然地喝断了月影的话,显然是不希望听到这样有悖运势的话,“他不过是个侥幸得势过的逆贼,我就不信,这一次我不能成功。别的我不想多说,月影。”
    月影沉了一秒,低头单膝跪下:“属下听命。”
    “你只要在这里,照顾好潇潇。不管我此去结果如何,你要记得,万不要将她弄丢了。”炎弘的声音,不带一丝波纹,就好像在月影口中凶险万分的行动,都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孟潇潇蹲在角落里,只觉得浑身上下,比那夜河中的水还要寒冷。刚刚他说了“困兽犹斗”四个字。此时东翔境内,会需要大元帅炎弘动手,又在如此绝望境地之中的,除了他们,别无其他。他必定是找到龙玥天和龙玥辰他们了,必定!
    糟了糟了!
    是不是自己某一次说漏了嘴?是不是自己某一次上街被他们看见了,因而不当心泄露了蛛丝马迹?是不是自己无意之间,曾经走过一些特别的地方?被他们别有用心,大加留意?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怎么能如此放任,就眼睁睁看着他去缉捕龙玥天呢?即使是最微小的力量,也一定要拦住他!她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微小,但即使是再微小,也要试试看,去救龙玥天!
    可是,毕竟,以自己这一点力量,就不要说,对方是一个一看就知道武功精湛的兵马大元帅,就哪怕是随便一个一般身量的男性,只怕孟潇潇也是打不过的。怎么办?再说,自己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该怎么才能阻拦他?这要是现代,先扎破他的四个车胎,但是马车的车轮,都是木头的……要她孟潇潇拿个小刀子去戳马儿,她才不要呢。
    咦!马车?对啊!马车!
    孟潇潇灵机一动,回头四下寻找,果不其然,在大槐树的另一面,阴森树影最黑暗的角落,果然有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其中。
    孟潇潇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趁那两人还没交代完面授机宜,穿过月色树丛,一头跑到那马车后面,打开放行李的后舱盖子。
    哦也!运气太好,大概炎弘走得太急,没准备什么行李,后舱里丢着一件临时御寒用的厚棉衣,和一些零碎物品,除此之外空空荡荡,恰可以藏一个人!孟潇潇来不及多想,急忙跨了进去,合上盖子。
    一片完全的黑暗遮盖下来,再无任何声息。
    睡梦中,是无边的马车辚辚,颠簸行路,车板一撞又一撞,搞得头顶心疼痛欲裂,若是伸手摸摸,只怕是起了一个大肿块吧。然而却因为太过疲累和无聊,而懒得睁开眼睛。
    孟潇潇察觉到马车已经停下的时候,外面人的脚步已经走到眼前。她来不及反应,只听见锁扣咔咔的声响,猝不及防,车盖一掀,大量的阳光倾泻进黑暗的车厢,在一瞬间就完全击垮了她的视觉。
    “呛”地一声刀剑出鞘音,破空之声响起,孟潇潇只觉得脊背一冷,就想到城门一日,血流成河,习惯性抱头尖叫一声:“救命!”
    “怎、怎么是你!”剑锋最终没有落下来,炎弘诧异而愤怒的声音响起。
    孟潇潇从手指缝中,露出一只眼睛眨呀眨,飞快地胡扯了一个理由:“我……我……我梦游来着……”
    “少来!你骗鬼呢!”炎弘怒目而视,手里却已手剑入鞘,“你干嘛跟我跑来这里!以你的本事,还不足以碍我的事。难道说,你这死丫头,居然是淼太子的人?”
    孟潇潇两手一撤,露出满脸的莫名其妙:“淼太子?那是谁?”
    炎弘喉咙里发出“哽”地一声,指着她的手指都在发抖,气得就完全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还搀和进来做什么!”
    孟潇潇开始明白他的意思,心头一转,立刻就被这个念头吓得脸色发白:“难道说,你不是要……去抓龙玥天,吗?”
    “当、然、不、是!”炎弘气得直蹦,“我是要去办自己的私事!大事!时辰一分一毫都不能错!现在!我的大计!全被你毁了!”
    孟潇潇见他盛怒,一时不敢说话,坐在车厢里察言观色。
    炎弘却不肯善罢甘休,脸都气得通红,指着孟潇潇就运气。他原本算好了一切的时间,计划了足足五年,不会有一分一毫的闪失,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手无寸铁的拖油瓶!杀了她?不行,她是另一件重要事务的人质。送她回去?不行,时间完全不允许。若说带着她……太可笑了,月影他尚且不带。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带着除了添麻烦能有何用!
    孟潇潇被眼前的情况搞得脑子里一团混乱,完全糊涂了。只能静静望着炎弘,瞧了一阵等着他的怒气稍减,“现在,咱们反正算是摊牌了。”
    炎弘自暴自弃,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开口说到,“你一定知道,我原本是准备去找龙玥天的,你以为我要动手,才会出现在这里。居然不怕被我发现,为了他冒这样大的风险,王妃娘娘,魔女之名,真是名不虚传阿!”
    孟潇潇翻了跟个白眼,耸耸肩:“这又不能怪我,知道你要害我队友,唇亡齿寒,我能不跟着吗?难道等你把他们灭了,回来单虐我一个?傻子才不跟着你呢!不过……我可是,真的从来都没想要耽误你的什么‘大计’阿……那个……红炎炎,你可不能冤枉我……”
    “要误我,你根本就没那个能力!”炎弘此时已经多少平静下来,目光中的肃杀冰冷,在混乱之后,一层层地透出,决绝地道,“孟潇潇……”
    “什么?”孟潇潇条件反射,往后一缩。
    “坐到车前面去。”炎弘几乎是用一种冷酷的命令口味说,“马已经饮完水了,从现在开始,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你,我不管你有什么心思,以后准备做什么,总之,从现在开始,你就乖乖听我的安排。一个字,都不许违背!不然……”
    “我知道,我知道……不然我的小命就随时玩完。”孟潇潇心知肚明地补出了后半句话,说完,咽了口口水,只觉得炎弘那凌厉的目光,像利剑一般穿透了她的心脏。
    “红炎炎,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孟潇潇坐了一刻,心里头如有十七八个老鼠在挠她,烧得坐不住,掀开车帘就问,“你告诉我,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会好好躲在一边,乖乖地不误事……”
    “你给我闭嘴!”炎弘的气恼还远远没有消去,听见孟潇潇的声音就怒吼起来,若不是这个时候马车正在疾驰,需要打马不停;或者,若不是气他的人是动不得的孟潇潇,他几乎要愤恨得抽孟潇潇一鞭子才好。
    “你要是什么都不告诉我,万一我躲藏的时候站错了地方,挡了你的刀,那不是更误事?红炎炎阿,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你看,你拿我当诱饵,诱捕我老公,我都没有跟你生气,你看我多大方,多大人不计小人过啊。”孟潇潇见他的侧脸,在风中红了又白,额角上一条青筋跳个没完,觉得实在有趣,忍不住继续戏弄他道,“你枉为堂堂大丈夫,怎么还不如我大方宽容呢?这要是传出去给人听见,该多丢人啊,你说是不是阿?红炎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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