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很多人来说,上帝死在了1981年。
    那一年夏初的某一天,伦敦时间下午1点整,史蒂芬?霍金出发到凯斯学院去吃午餐,陪同他的是他的妻子兼助理,珍。他把轮椅挂在全速档上向着国王广场驶去,然后经过国王学院的礼拜堂大学评议会所,珍不得不换成小跑步才能追上来。对于已经把行政责任扩充到了领导一个由十多个国家研究助理组成的小型广义论研究组的霍金来说,他的作息时间表是紧张而忙碌的,几乎每个星期都有外国的同行来访。因此他的负责组合讨论会以及为有兴趣来剑桥的物理学家安排演讲。尤其是从一年前开始,他甚至不得不抽出上午喝咖啡和下午喝茶的时间来拼命工作。尤其是从80年开始,因为疾病的影响,能够听懂他那含糊不清的发音的人越来越少,他不得不以改装电话和加装了两个杠杆的无键盘电脑辅助阐述他的思想,而这则拖累了他的工作进度。
    那天,午餐后回到了系里的霍金,开始准备在他的翻书机前继续工作到下午4点喝茶的时间,但是就在他和他的秘书简约信件时,他却注意到了一封用火漆加封的邀请函,邀请函上,那以红色盾徽为底,陪着两把交叉钥匙以及一顶罗马教皇的三重冠冕的图徽显得格外醒目。
    霍金的秘书茱迪拆开了邀请函,道:
    “是来自梵蒂冈教皇科学院的耶稣会的邀请函,他们准备举办一场宇宙学的讨论会议,真诚地邀请先生您前去参加。这可真是破天荒的怪事,老板,您去吗?”
    霍金那方框眼镜后的蓝色眼瞳掠过了一丝难以觉察的**,他略略思索后,用极其含糊而沙哑的口音道:
    “我同意。带上我的论文。是时候了。”
    身为霍金多年的秘书,茱迪自然明白霍金所说的论文是什么,那是霍金从75年黑洞蒸发难题着手,一直精心准备的最新发展理论——应用费曼路径积分来解释宇宙的创生。
    这是霍金多年来精心打磨的一柄利剑,为了打磨这柄用数学语言组织起来的利剑,他付出了鲜血与精力乃至青春和健康作为代价,而如今,他即将在上帝之城——梵蒂冈,用他最锋利的利剑,永远地将上帝从这个世界排除出去。
    科学战胜宗教的时刻,到了。
    对于外人来说,自从七十年代末在华盛顿获得了爱因斯坦奖后,霍金的出国频率就在逐年增加,这可能是为了获取更多奖金,也许是为了给照顾他那在79年诞生的第三个儿子提莫赚取更多的抚养费用。但是没有人知道的是,这场于81年在梵蒂冈教皇科学院举办的宇宙学会议,对于霍金来说,有着超凡脱俗的意义。
    1981年,那是纷乱而动荡的一年,那一年发生了太多足以在人类历史上留下印记的事件。3月,刚就职不久的雷根总统被一颗0.22口径的子弹射中胸口。不到两个月后,教皇约翰.保罗二世也被从勃朗宁手枪射出的4颗子弹击中,其中一颗当场射中了肠子,险些因此丧命。7月,全世界大约有7亿观众,从电视中观赏到了理查理王子与戴安娜王妃在西敏寺大婚的转播。同月,英格兰在对澳大利亚的板球比赛中,获得了光荣的胜利。10月6日,埃及总统萨达特在阅兵典礼中遇刺身亡。12月,美国医生发现了一种新的致命病毒。
    但是对于整个宇宙来说,也许真正值得留下纪念的,也就只有在年底于梵蒂冈举行的这场影响深远的科学与周大会。
    会议在靠近教皇科学院花园的一座16世纪建成的小夏宫举行。小夏宫的客厅很漂亮,内有仿大理石的墙壁,精美古朴的壁画。精雕细刻的大门面朝院子,院内有假山、走廊、喷泉。院士们承认,这个地方不仅仅是人间天堂,它还象征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权力。但是和客厅华美精致的布饰截然相反,会议厅内的装饰却显得相当庄严而朴素:灰白色的墙壁,光秃无饰。从全世界各国聚集而来的最顶级科学家和院士们坐在同教堂木椅一般的木椅上,硬实而僵冷,气氛在无形之中显得压抑窒闷起来。
    即便是 曾受到教皇接见、胸前佩戴“科学的上帝”奖章时的院士们,在这里也显得缩手缩脚、局促不安。
    只有一个人没有坐在教堂式的木椅上,而是坐在铺着黑布垫上,他的身体看上去非常脆弱,似乎萎缩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他的双手消瘦而苍白,纤细的收搁在腿上,在开领衬衫的领口下,多筋的喉咙里装了一个直径2英寸的塑料呼吸装置,虽然他完全无法行动,但是脸孔却生动且充满孩子气,梳理整洁的棕发盖过额头。他的头往前垂着,金属镜框后面明澈的蓝眼睛却很灵活,微微抬起头来扫视着周围的面孔,面对近乎70个名声在外、享誉世界的科学家议员,他的眼神始终很平静,就像是当初在剑桥大学时看着穿着宽松长裤与斜纹呢外套的男生和来自爱顿女校的穿着丝绸长裙的各大公爵与男爵的年轻女儿们在每年夏季的学院舞会上的相伴起舞。
    在遇刺事件后首次公开路面的教皇在会议上发表了致辞,但这致辞并不是用来恭维物理学家们的,而是对在场所有物理学家的一个警告:
    “任何关于宇宙起源的科学假设,诸如整个物理世界由太古原子衍生而来,都对宇宙起始的问题有所保留。科学本身不能解决这个问题,这要靠凌驾于物理学与天文学之上的人类知识,也就是形而上学。宇宙起源需要高于一切知识之上的上帝的启示。”
    在教皇发表致辞时,“科学家议员”们坐在主教和大主教的上首。法国科学院院士、物理教授安德烈?布朗.拉皮埃尔、法兰西学院的数学家雅克?利翁说、意大利的物理学家尼古拉?卡比博悉数在场。正当这些享名已久的物理学、数学界的顶级大儒为教皇的致辞而惴惴不安组织措辞时,霍金却用平淡的眼神,缓缓地从语音合成器中发出了他那没有一丝感情的金属音,然后给出了一个足以狠狠抽教皇耳光的结论:
    “这个宇宙不需要上帝。”
    这样胆大妄为的结论自然是引起了在场的教皇和主教们的极度不满,尽管霍金整个病怏怏的羸弱病人值得他们同情,而且20世纪80年代的教廷比起三百四十年前要开明了很多,但是面对这种把矛头直至教廷根基的结论,没有一个宗教人员肯接受,哪怕是科学界的院士们,也对霍金的结论连连摇头,认为他的结论太过武断。
    可是接下来,霍金却凭借着他远超常人的记忆力,口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长达四十项的数学方程式,他用极其深奥的创世语言描述了关于“创世一刻”景象的描述。之后,霍金描述了这样一个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无边界宇宙:
    宇宙是完全自给自足的,宇宙像黑洞一样内部是封闭的时空,它从最初的奇点向外扩张,达到一定的大小,然后坍缩回到最初的大爆炸。宇宙就以这样的方式在循环往复地进行着,虽然每次的大爆炸产生的宇宙有细微的差别,但是宇宙的最终命运却都差不多。
    总而言之,宇宙是封闭的自循环系统,在我们的宇宙中,根本没有上帝生存的空间。
    面对霍金的激进言辞,一名院士讽刺道:
    “当凯斯博士在16世纪重新开办冈维尔学院时,他建造了三个大门。你从谦虚门进来,经过智慧门和德行门,再通过荣誉门出去,但是现在谦逊门已经被拆掉,你已经不再需要它了。”
    但尽管在座的大儒门极尽讽刺之大能,却也没有人能够直面推翻霍金的理论。一半人被他那深奥晦涩的数学理论所迷惑,另一半人则是开始对霍金的理论有所倾斜。三百年前伽利略带来的宗教冲击浪潮似乎就要在这个庄严神圣的会场再次上演,几百年的斗争,上帝已经从地球退出到了太阳,又从太阳系退到了银河系外,哈勃宇宙之外,之后又被推到了宇宙大爆炸之初,而现在,霍金就要给上帝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一击——他要把上帝永远赶出这个宇宙。
    天主教的根基摇摇欲坠,对上帝的信仰岌岌可危,所有的信徒教宗们都如坐针毡。而就在这时,一名坐在会议厅角落里,穿着教授服的男子却是在关键时刻,直言不讳地提出了反对的声音。
    “霍金先生,你错了。”
    站起身来的男子穿着一件黑色的教授服,他外形纤瘦,下巴削尖,眉骨突出,眼窝深陷,整个人显得阴沉忧郁,且营养不良,但是在他那黑框眼镜后,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却闪烁着某种执着的光彩。
    “我是加里斯.德.雨果。”名叫雨果的男子做了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但却没有表明自己的出处和其他更详细的身份,面对霍金的质疑和发问,男子只是给出了属于自己的证明。
    “霍金先生,你的理论存在着致命的错误。你在你的理论构架里提出了虚时间和实时间概念,但是你无法解释这个虚时间和实时间系统的最初制造者是谁以及为何系统会是如此构建而不是采取其他的形式。所以你依然没有把上帝抹除,你最终还是陷入了哲学上无穷倒退的思想误区。此外……关于智能设计者的想法,你的推翻也太过武断,事实上,目前地质学和生物学上的诸多巧合和发现也证明了我们这个世界存在着某个智能设计者。霍金先生,如果你认为我们这个世界不存在智能设计者,请解释以下几种现象。”
    接下来,这个不知道是物理学还是神学出身的诡异男子,给出了关于智能设计者存在的三个自然巧合证明:
    一、为什么在地面上看月球和太阳面积正好差不多大?这种情况哪怕在全宇宙的行星中也是独一无二的,比如说太阳系的其他行星,在地面看它们的卫星时,不是比其所围绕的恒星小太多,就是大太多。
    二、北极圈和南极洲的面积同样接近1400万平方公里,把南极洲放进北冰洋,几乎正好填满,这是为什么?
    三、根据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的计算,依靠和rna聚合酶的自我反应相似自组织的方式进行自我复制,形成最简单的原始生命体,之后按照分子的震荡和组合,以正反馈机制形成早期的简单物种,按照一年繁殖十代,种群个体数为一千,相应的进化所需要的时间极为宽松的计算也需要“十的九十六次方”年。按照霍金所说的宇宙年龄不会超过一百五十亿年的说法,进化一个新物种的时间,就算耗尽宇宙的寿命也不够,那么进化论就是绝不可能的,这种概率比把一堆金属零件放在一个箱子里靠晃动组合成一辆汽车还要低。除非你承认宇宙是多重的,否则,在单一宇宙的情况下,生命除非是被某个智能设计者预先设计的,否则,根本不可能存在。
    "综上所述,我们的这个宇宙,是被某个智能设计者设计出来的。而且在生物演化的过程中,这个智能设计者还可能利用概率的操控对生物的进化进行了调控,否则,就拿肺的进化来说,要靠原始肺的基因在种群中不被丢失、稳定、扩大,一旦丢失就又得重来的方式进行进化,那么进化一次的概率就是一百亿分之一。这要连续进化15次,累乘起来也就是10的150次方次才能出现一个现代的肺,这个数字基本就意味着不可能出现肺这种器官。而且,更大的证据是,根据我们近年来在非洲奥克洛矿区的考古挖掘发现,在三百万年前,地球上突然出现了完全不符合进化论周期的新型生命,这种有着极其精巧和复杂结构的生命体就像是来自外太空一样,凭空出现在了我们这个世界,而我们,居然完全找不到它的基因源。"
    对于雨果教授的前两个丝毫没有科学性的证明,在场的不少物理学家都表示了嗤之以鼻,而对于第三个证明,虽然有不少人依然是兴趣寥寥,认为只是生物学学科本身的不完备造成的错误推论,但是更多人,却依然选择了陷入沉思。
    面对表情生硬的霍金,雨果用嘲弄的语气问道:
    “霍金先生,如果你承认从一本页数接近无限的《圣经》中按顺序随机第一页到第一万页里的单词可以恰好组成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的话,那么我们也可以承认我们的宇宙没有造物主。”
    但是很快,雨果那喋喋不休的声音就被一种刺耳的声音划破,霍金那仿佛是科幻电影里的机器人般的金属声中止了雨果最后的挣扎。霍金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话,就终结了所有的一切。
    “世界不只一个。”
    简简单单的话语,却是包含了霍金“混沌暴涨”思想的核心:
    我们的宇宙之外还有无限多个世界,那些无限多个宇宙集合形成了“总宇宙”,各个宇宙互相之间,都被超致密的伪真空形成的难以穿透的墙永远分隔起来。而那些世界正处于紊乱状态——某些区域在扩张,某些则正在收缩;有些区域很热,但有些却很冷。在这个混沌的总宇宙中,必须会有某些区域正好适合暴胀生,而我们则恰巧处于混沌随机涨落所产生的某个宇宙中。而生命产生的概率虽低,但是,如果考虑到宇宙的数量足够多,那么其诞生就是必然。
    随机从《圣经》里抽取字母组成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概率虽然低,但是如果是无限多的《圣经》同时这么做,那么结果就可能是必然。
    这就是人择理论。
    这是霍金独孤九剑的最后一式,这一招正中靶心,直指心门,彻底封杀了雨果之后所有的长篇冗词。
    最后雨果还是败下了阵来,这位一心想要维护上帝黄金权杖的旧时代秩序的卫道夫,终于还是丢落了他手中的十字剑,坠入了布满了蒺藜的万丈深崖。
    会议还没有结束,雨果就抱着他的那一大摞报告资料扫兴离场,他面色抑郁,眼神黯淡,步履轻恍。
    这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一心想要保卫教皇冠冕的他败得如此彻底,如此落魄,这让他心如油煎。
    在离开了会议厅来到了科学院花园散心时,雨果回想着他过去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一切:在格丁根教堂边的小楼内出生,后来因为二战期间格丁根每夜会遭到德国空军轰炸,他的父母带着他前去了以大教堂为核心的圣阿尔班斯市生活,中学时他以极其优异的成绩在西敏私立中学毕业,顺风顺水地进入牛津大学,那时候的他是个用功的小男生,穿着灰色的校服,戴着灰帽子,配着一副滑稽可笑的大框眼镜,就像是《比利?本特》漫画故事和《汤姆?布朗的校园生活》中的滑稽造型。原本的他攻读医学,希望成为一名热带疾病专家,但是因为他的父亲的建议以及当时神经科学和认知心理学方兴未艾加上计算机和人工智能领域的第一次春天到来,他转向了脑神经领域的研究,在霍金和他的朋友们还在想破头皮制造逻辑单选计算机时,他就已经在可进化硬件和量子计算的研究领域收获甚丰。虽然是一名彻头彻尾的计算主义者,但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却始终秉持着上帝是一名极端优秀的程序员的执念,他的研究领域总是偏向于神学色彩,总希望在现世中寻找上帝这个至高无上的设计者的存在证明,也因此他常常沦为同行的笑柄,但是这却改不了他那一颗炽热的宗教之心。直到今天,他在一名连嘴巴都不曾张开的对手面前输得一败涂地,才让他有了尘世如虚,生无可恋的空无感。
    乌光锃亮的皮鞋踩在花园里深色的草甸上,雨果低着头,心事重重,但是就在某个时刻,一道悠长的人影进入了他的视野之中。
    “雨果先生。”一道不算亲切,但是还算客气的醇厚声音在雨果的耳畔撩起,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名身材高挑的美貌男子正站在隔着草甸长廊花柱旁。
    这是一名长相极其俊秀清雅的男子,留着浓密蓬松的中分大卷发,鼻梁挺直如同卧蚕,脸部的轮廓骨骼清晰明朗,下颌骨略显直阔,高领斗篷带着内红外黑的披风,再搭配着巴洛克时期宫廷风的黑色礼服、白衬衫、白手套,手腕上缠着一枝纤细的诡异血色蔷薇,其打扮风格极像是英国、法国或者葡萄牙的贵族。
    但是真正让雨果留下了无法磨灭的记忆的,既不是这名男子那诡异的贵族打扮,也不是那俊秀淡雅的面容和那大分卷的发型,而是他那双在梵蒂冈地中海气候制造的冬季雨云缝隙中时蓝时红的诡谲眼瞳。
    当阳光在一瞬间敛入云缝中时,那名面带微笑的男子的眼睛,就会在刹那间变成鸽血红,宛如镶嵌在教皇亚历山大三世鞋子上的红宝石。
    在梵蒂冈,绚目艳丽的打扮并不如何罕见,尤其是在教皇科学院这样经常出没教宗的地方。但是像这名男子这样别具一格的打扮,雨果还是第一次见到。
    “先生是……?”
    面对雨果的审视,淡雅男子从容地笑着道:
    “在下弗拉德?撒达。和您一样,是收到教皇的邀请函前来见证这场百年盛世的远客。雨果先生……或者说,墨隆教授?”
    墨隆。
    这个简简单单的称呼却像是软刀刺入了雨果的胸口,缓缓地切割着他的心肌隔膜。在英语口语中,moron是一个极其侮辱人的词汇,其意是白痴,或者蠢货。因为雨果身为七十年代末兴起的计算主义的领军人物,居然对上帝有着深信不疑的执念,从而引起了同在牛津的同事们的取笑,他的那些无神论竞争者们才会私下里给他取了墨隆博士这么一个挑战人忍耐力底线的绰号。
    这名叫弗拉德的男子表面上带着贵族的谦冲淡和,但是才两句话就用墨隆称呼自己,而且语气里还夹杂着从骨子里透露出的轻佻傲慢,这种傲慢刺激了刚刚在会议场铩羽而归的雨果,刺中了他内心最为柔软的地带。
    雨果的脸色变了,他不想再和眼前的男子多交流,也许对方的身份尊贵,是哪个男爵或者公爵,但是即便是身为拥有右翼机会主义者的耐心的他,也无法承认这种直截了当的羞辱。
    雨果的脸色变了,他直直看了弗拉德两秒,然后垂眉道:
    “弗拉德先生,我想说着一口纯正伦敦音的你应该不会不明白moron这个词的含义。如果你是想来羞辱我的,那么,我只能说在梵蒂冈说这种话有辱了这片圣地。”
    “我不觉得那是一个羞辱人的词。”弗拉德依然保持着谦和的笑容,“恰恰相反,这个词属于那些冠以你这个名的moron们。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改变moron这个词的含义,让那些曾经给予了你这个名号的傲慢之徒自缄其口。moron这个词并不是对你的内在品质的阐述,而是对那些不知道你才能的人的藐视之词。”
    雨果细细蹙紧了眉头,道:
    “你可以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就在这时,一道轻盈的黑影轻轻地落到了弗拉德的左肩之上,弗莱德微笑着摘下了左手上的白手套,然后轻轻抚摸着那只凝停在他肩膀上的黑色活物。
    那是一只形态奇异的黑蝙蝠,血红色的三角眼像是镶嵌上去的鸽血宝石,而它胸前的那一撮白色的绒毛就像是贵妇人的围巾一样高高鼓起,充满了贵族气息。就算雨果从来不曾见过这种蝙蝠,但是他也能够知道这只蝙蝠在其同类中是高傲的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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