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的战事将这座天下折损的大变了模样。
    所望之处皆是断壁残垣。
    城中一片暗淡之色,河道两旁曾经的繁华如因也淹没在了那战火之中,在那战事过后,这儿唯有一片寂寥,放眼望去,显得苍白无比。
    戴着斗笠的青衫先生目光望着这儿,只道世事无常。
    踏步其中,周遭是身披甲胄的兵卒,一群人正在追逐着一个落单逃亡的人,逃走的,是裕王手底下的兵,大抵是恐惧到了极点,便只顾着逃了。
    陈长生亲眼目睹了那逃命的人死在了箭下,随后又被裕军拖走,大抵是拉到了城外,准备将这些人的尸首一把火烧了。
    战争总是残忍的。
    陈长生舒了口气,往前走着。
    军队正在清扫着城中的每一户人家,多少是要收一些钱的,其实这般作为与那街坊之中作恶的帮派无异,都是‘保护费’,只不过是换了个说法而已。
    之后,这些搜刮上来的钱财大多部会充公,而剩下的一部分,则是会进到一些将领,兵卒的口袋里,这些将士才不管这些,他们拼了命的打下的城池,拿两个钱怎么了?
    而且,这样的事,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这一站,晋王又吃了一亏,丢了一座城池。
    裕王风头正盛,如今就算是晋王与朝堂联手合力,都不一定能败裕王。
    如今,晋王失了势,事情也应当要到了尾声了。
    这一路上,裕王都是顺风顺水的。
    天时地利人和,皆占尽了。
    许多影子在这暗中推波助澜,这件事情,从来也不是偶然。
    “燕如初啊,燕如初……”
    陈长生喃喃了一声,说道:“死后都不安生。”
    这般岁月之下,不知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挥洒了出去,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到最后,一切却都只是因为某个人心中的一个执念。
    世上皆说他是明君,他本该就安安静静的走了,可临死却又留下了这样一封诏书,受后人唾骂。
    陈长生到如今还是不明白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人有不同,总是无法理解旁人的。
    陈长生舒了口气,随即迈步离开了这儿。
    走到那城门口时,却见裕王的兵马正在进城。
    那恢宏的军队从那城门之中直入此地,为首的将领昂首挺胸,腰间别着刀剑,浑身煞气。
    燕南天正在其中,披着一身甲胄,与那将领们并排而行,他的目光深邃,带着冷漠,又带着几分杀意,随着脚下马儿抬脚,一点一点的走进了这座城池。
    陈长生第一次见到这位世人口中的裕王。
    的确是一表人才。
    传闻说,裕王乃是青楼妓子所生,乃是外室,但也是因此才逃过了一劫,保留下了血脉,而燕南天也大方的承认了这一点,他自是要认这位娘亲的,娘就是娘,无关乎出身如何。
    人群之中燕南天顿了顿,目光却是忽的看向了街道胖。
    他的眉头微挑,所谓之地,却又是空无一物。
    燕南天只觉得怪异,他总是觉得,哪里又一道不一样的目光正看着他。
    可为何望过去的时候,却是空空如也?
    陈长生心中顿了顿,他知晓,自己被燕南天察觉了。
    “这般看来,龙气已至其身了……”
    若是不然,燕南天也不会有所察觉。
    龙气护身,更能驱邪避凶,人皇自受天地之气所护,似陈长生这般的窥视,一般而言,也会原形毕露,只是因为如今的燕南天还不是真正的人皇,故而便也看不见他陈长生。
    陈长生看过了这恢宏的裕军,随即便趁着城门大开的机会走了出去。
    才出城门,却被一人给拦了下来。
    “陈先生既然都来了,何不见见殿下再走。”
    陈长生顿住了步子,回头望去。
    书生模样的竹生走上前来,行了一礼。
    陈长生拱手回礼道:“好久不见,竹先生。”
    竹生和煦一笑,随即问道:“陈先生何时来的人间?”
    “才到,顺路到了这儿。”
    二人说话之间,朝着远处的河边走去。
    聊了无关紧要的话,直至到了河边。
    捡了块石头,便随意坐了下来。
    竹生说道:“我曾跟裕王殿下提起过先生,殿下他对先生很是钦慕,十分想见一见先生。”
    陈长生摇了摇头,说道:“陈某俗人一个,更是俗不可耐,兴许裕王殿下捡了会大失所望”
    竹生笑了笑,却是摇头道:“陈先生不拘一格,又怎说是俗不可耐呢。”
    陈长生摇了摇头,并没多说什么。
    竹生又提起了一事,说到了一位叫做荣事理的人。
    陈长生听后顿时就恍惚了一下,喃喃了一声:“他还健在啊……”
    “倒是还在,不过近来他身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死气,想来不远了。”
    竹生说道:“他与我提起过你,你教会了他那样的本领,使得他能在这天下之间大展拳脚,于那史书之中都将千古留名,他也很想见见你。”
    陈长生顿了顿,却是摇了摇头。
    “先生不见?”
    “没什么好见的,悄无声息的走最好,别又留下些话,让人惦念许久。”
    竹生听后愣了愣,也没多说什么。
    他记得陈先生当初也不是这样的,如今却是开始避讳起这些事情了。
    “他收了个徒弟,也想问问你的意见。”
    “怎样的徒弟?”
    “是唐府的二公子,我记得你跟唐府有旧来着,你应当认识。”
    陈长生顿了一下,想起了那个在唐府祠堂前与他闲谈的少年。
    他看向竹生,问道:“你觉得唐世景如何?”
    竹生思索了一下,说道:“他啊……”
    左右思索下来,却给出了一个不太礼貌却又准确的回答。
    “是个奸商。”
    陈长生听后笑了一下,点头道:“所谓无奸不商,这倒也对。”
    竹生道:“唐世景眼光独到,比他老师还要厉害几分,若是裕王往后当真夺了大位,朝堂上也必定会有他的位置,只怕到时候会闹出不少事情来。”
    陈长生的目光看着那河水,喃喃了一声:“是吗……”
    竹生说道:“他心里尚且缺了些东西,往后恐怕会犯大错。”
    陈长生道:“那便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情。”
    竹生恍惚了一下,点了点头。
    心道也是。
    的确关不着他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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