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筠为陪从台北来的白宏,很豪爽的于晚上八点提早打烊。反正才开工第一天,没什么关系。
    他们四个人来到一家有着欧式风情的咖啡店里,每一张桌子巧妙的用盆栽阻隔开来,形成独立的空间。
    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只不过夏之维面对着孙海芬,而白宏面对着夏之筠。
    他们已先在别处用过了饭,来到这里纯粹是想要找个宁静的环境聊天叙旧。
    本来孙海芬借口有事,不想参加他们的聚会,因为她跟白宏又不熟,而且他们谈的话题她也不懂。但在夏之维的坚持下,她还是乖乖的坐在这里。
    “还是来到乡下好,不但空气清新、风光明媚,连人都比台北还要淳朴亲切。”白宏看着孙海芬,一副谄媚的嘴脸。
    先前,他已经收到夏之维的警告,不可以再谈高深谬论,更不可以说孙海芬听不懂的话。
    孙海芬没有说话,只以微笑来回应。
    “这里的人比台北的人还要淳朴亲切,你指的是谁!我吗!”夏之筠指着自己高挺的鼻子。
    “你?”白宏张嘴大笑。“你亲切是有啦!至于淳朴,你这只花蝴蝶,成天花枝招展乱乱飞,怎么能用这两个字形容。”
    孙海芬及夏之维也跟着笑,两人都是含蓄的笑。
    “当只花蝴蝶也不错,总比土包子来得好,你们说是吧。”夏之筠用双手轻轻挥了挥,假装那是一双展翅飞翔的翅膀。
    有白宏及夏之筠在,气氛根本不怕冷场,笑语不断的传出,活络了孙海芬原本有些不自在的心。
    闲聊了一会儿,白宏将话题转到了孙海芬的身上。
    “海芬,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嗯?”孙海芬用眼神提了一个问号,不明白白宏为何突然这样问。
    “我是问你有没有男朋友。”白宏笑着又重复一遍。
    她摇头。“没有。”
    夏之维心底可闷着了。
    白宏鼓了一个掌。
    “太好了!”
    “海芬没有男朋友,你在好什么?”夏之筠给他一个白眼。
    “那表示我们那一票大学同学又多了一个交到女朋友的机会。”白宏看着夏之维略微变化的眼神。
    夏之维皱了一下眉,问道:“你是要将我们同学介绍给海芬?”
    “没错!像海芬这么温柔婉约、恬静娴淑、气质高雅的女孩子,在台北已经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不把她介绍给自己人,难道让她被别人追走!”白宏眉一挑,夸张的说着孙海芬的好处,还给夏之筠使了一个眼色,让她附和他的说法。
    “好啊!好啊!可是你得帮海芬介绍个又高又帅又有钱、又体贴又温柔、又不会大男人主义的人。”夏之筠连忙开出了条件。
    孙海芬笑着说:“之筠,你以为这是在选模范先生。”她故意糗着夏之筠。
    “没问题!我们大学同学像李昌义、王增庆,还有好几个人,都是之筠说的这一型,他们也都托我帮他们介绍女朋友,不信你们可以问之维。”白宏连忙说出符合条件的人选。
    “你真有这种同学啊!那为什么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呢?”孙海芬以为白宏是在开玩笑,也陪着打哈哈,因为先前的气氛已经被炒热起来,她也就比较敢大胆的说话。
    “这个我不说,你就不会知道!”白宏故意叹了一口气,好像在演戏一般。“像我们这么好条件的男人,倒追的女人有一大把,可是那些来路不明的女人,我们又不知道她们是看上我们的钱,还是我们的人,我们想付出真心,却又怕被仙人跳,所以我们交女朋友,都希望透过关系介绍,这样谈起感情来,会比较实在些。”
    白宏说得跟真的一样,孙海芬闻言,拼命的点头,赞同他的论调。
    可是看在夏之维的眼底,好像她同意白宏帮她介绍男朋友似的。
    夏之筠一脸嗤之以鼻的样子。
    “白宏,你的意思是说,你的条件也是好得不得了,有一大把的女人倒迫喽!”
    “当然,在电脑网路界,我可是首屈一指的黄金单身汉。”他有点神气的自夸着。
    看着白宏生动的表情,孙海芬又笑了。
    夏之筠则做了一个大大的呕吐动作。
    “你真臭美!但是为了海芬,我暂时忍受你夸大不实的说词。你就先挑几张照片send过来,等我和海芬看满意了,我们再安排见面的时间。”
    “好啊!没问题,我明天回台北马上将照片传给你。”
    “海芬现在不能交男朋友。”夏之维正经的表情、平淡的口气,与现在欢乐的画面有些格格不入。
    三双眼睛同时看着开口说话的他。
    夏之筠反问:“为什么?海芬都没有反对。”
    “海芬要念书考大学,时间剩下五个月而已,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分心交男朋友。”夏之维常常挂在唇边的笑意不见了,反而换上霸道的坚持。
    白宏不顾夏之维难看的嘴脸,故意找碴。
    “海芬,如果现在有个白马王子来到你面前,真心的祈求你的爱情,而你也非常喜欢这个白马王子,你还会想要念书吗?”
    “不会有白马王子的。”孙海芬一口否决白宏的假设。
    “我只是假设。”
    “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我想我会放弃继续念书的想法,全心全意的跟着他。”孙海芬回应着白宏假设的问题。
    “之维,海芬的意思是,交男朋友跟念书是可以同时进行的,如果有冲突的话,她宁可放弃念书,选择爱情。这下你没话可说了吧?”
    白宏硬是曲解孙海芬的话,惹得夏之维的怒火在心底闷闷的烧。
    夏之维那个臭脸色,他自己看不到,而孙海芬也不好意思看着他,所以根本不知道他在生气,只有白宏和夏之筠这两个搅局的明眼人,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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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了孙海芬及夏之筠回“筠之屋”后,夏之维就将车子直接开回位于海边的夏家。
    一路上,夏之维安静的没有说半句话,白宏当然也不敢再说话来惹怒他。开车的人是老大,白宏可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回到夏家,等两个男人都梳洗完毕后,已经是半夜一点。
    白宏有客房不睡,硬是要到夏之维的房间打地铺,好方便跟他彻夜长聊。
    白宏与夏之维坐在靠窗的高背雕花钢椅上,隔着小茶几面对面。
    房间里没有开灯,就着窗外路灯微微的亮光,让两人多了品茗的闲情逸致。
    白宏闻着乌龙茶,说道:“这次来台南-主要是来看你。”然后他慢慢的啜了一口清香的茶。
    “我有什么好看?”一杯香浓的好茶喝下,将夏之维的烦躁消弭得无影无踪。
    “我原本怕白月伤你太深、太重,可是看你风采依旧、神情愉快的样子,我和白月是白操心了。”白宏高深莫测的椰榆。
    “那你认为我该怎么样?茶不思、饭不想,然后形貌憔悴,要死不活,整天吃着香蕉皮?”夏之维反议回去。
    白宏笑看他的豁达。
    “白月跟你这么多年的感情,她却移情别恋爱上任承融,真是令人想像不到,害我差点无脸来见你。”
    “可见我们爱得并不够深。我同白月说过了,我并不怪她,我希望她幸福快乐。”
    “像你们这样理智分手的情侣恐怕不多见了,法务部长应该颁发个优良分手楷模奖给你,好让那些为情犯案,或准备犯案的人,有个效法的对象。”不出三句话,白宏又恢复了他诙谐的个性。
    夏之维笑着问:“白月和任承融还好吗?”
    “好!他们都很好,热恋当中的两个人哪能不好!”“你真的想帮海芬介绍男朋友?”夏之维不想再将话题绕着白月转,毕竟那是一段逝去的恋情,说不痛是骗人的!
    白宏心底在暗笑。
    “当然!之筠跟我说了海芬许多优点,像海芬这样贤妻良母型的女孩,在台北算是极品。你知道台北的女孩子都火辣辣,太过活泼开放,要不是我现在不想那么早定下来,我一定会卯足劲努力的来追她。”白宏满脸诚恳,显然真的很推崇初次见面的孙海芬。
    谁让白月先对不起夏之维,妹债兄还,他只有拼命的替夏之维凑合一桩好姻缘。
    “一个在北,一个在南,这种远距离的恋爱不好谈,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夏之维找了一个反对的理由。
    “坐飞机不到一个小时就到,比从台北市的东区开车到南区还要快,这叫远距离!”
    “我们那一票同学个个花名远播,不适合内向文静的海芬。”
    “那是他们还没有遇到真爱,搞不好海芬就能以静制动。”白宏见招拆招,又反驳了回去。
    “台北的生活环境太复杂,海芬会无法适应。”
    “或许我们那一票同学,愿意同你一样下乡来服务。”白宏双手一摊,等着夏之维继续找理由。
    “你”夏之维眼神炯炯的怒瞪着眼前欠揍的白宏。
    “之维,只不过帮海芬介绍个男朋友,双方看得对眼不对眼还不知道,你干么这样穷紧张?”白宏戏夸的看着几乎快要动气的好友。
    “我关心她啊!”“关心她!”白宏尾音故意拉得高高的,一副心知肚明的贼样。
    “白宏,你到底是来做客的还是来找碴的!”
    “我是来找‘茶’的。”白宏拿起了茶杯,做了一个敬他的动作。
    夏之维从鼻子哼了声,接着笑了出来,与他平日的那种斯文的浅笑不同,是一种奸臣似的笑。
    他明白了白宏的捉弄,原来他早就看出他对海芬的情意。
    白宏被夏之维的笑弄得鸡皮疙瘩掉满地。
    “在这种夜半时分,千万别用这种笑声,很恐怖的!”
    “你故意的!”夏之维身形利落来到白宏的背后,右手臂勾紧了白宏的脖子。“你说要帮海芬介绍男朋友,是故意要试探我的。”
    白宏手一挥,没能挥掉钳制他的手臂。
    “我这还不是为你好。”他只好软声软语的示弱。
    夏之维咬着牙齿说:“为我好?”
    “我不这样刺激你,以你这种温吞慢郎中的个性,海芬早晚会被别人追走。”
    白宏小心翼翼的拿开放在他脖子上的手,夏之维坐回了位置上。
    “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媒人公了?”
    “更是好心被雷亲。”白宏颇为哀怨。
    “你和之筠都看得出来我和海芬之间的”他怎么都没办法把“情意”这两个字说出口。
    “我大部分是听之筠说的,之筠要我帮个小忙,试探一下你,没想到效果显着。以前白月有别的追求者,你都一笑置之,现在才要帮海芬介绍个男朋友,你就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你那种德性,明眼人一看都清楚你对她的感情。”白宏清楚的剖析。
    白宏的话如当头棒喝,夏之维顿时被震醒。他明白好友的好意,以后该怎么做,他心里已经有了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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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送走了白宏,夏之维顺道来到“筠之屋”
    夏之筠在店里忙,而孙海芬正在二楼用晚餐。
    “你吃了吗?”孙海芬问。
    “跟白宏吃过了。”
    “喔。”
    孙海芬继续低头吃着便当。
    “海芬,昨天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夏之维坐到了她的身边。
    她不解的问:“什么事?”
    他热切的说:“就是当你免费的老师啊!”她一口气悄悄的在心底叹下。原来他指的是这件事。她以为他是一时兴起,说说而已,所以她昨夜连想都没有想。
    孙海芬放下碗筷,看着便当上的饭,说:“还是算了,你这么忙,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对于她的拒绝,他心里有数。
    “我不忙,况且教你念书一点都不浪费时间。”
    “我没那个本领考大学,还是算了。”她用了另一个理由。
    看她再三推托,他只好将话挑明了说:
    “其实,你是害怕跟我朝夕相处,怕会让感情愈陷愈深,对不对?”
    他的声音温实有力,句句敲进她的心中,她被猜中心事,无奈的点了头。
    “你更害怕你的条件不如人,不能与我匹配,你的严重自卑心,让你根本失去了爱人的勇气。”夏之维在这个时候发出浅浅的笑声。
    孙海芬疑惑的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过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发觉我比你更不如;你至少有说出喜欢我的勇气,而我却因为害怕再经历一段失败的感情,只能用逃避来回应你的表白。”
    他没有说出自己是因为被白宏刺激,才使得木头似的脑袋开窍了。
    夏之维张开了双臂。
    “海芬,让我抱抱你,好吗?”
    他的眼神有着渴望,如同幽静的湖水,让她望着,就深深陷了进去。
    她没表示同意或不同意,完全痴迷在他的眼里。
    他自动靠了上去,双臂抱紧了她。
    “傻海芬,你是这么善良,其实都是我不好,我害怕会爱上你,害怕自己再一次受到感情的伤害,没想到我这样的自私,却深深的伤害了你,害你变得对自己更没信心。”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他内心的话。
    “之维,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因为害怕爱上我,才会故意躲着我?”她听着他的心跳声,几乎要迷失在他的气息中。
    “没错。从小我最崇拜的人就是你,你很能干,会做好多我不会做的事,我想我对你的欣赏,就是从第一次用脚踏车载你时开始吧。”他对她的爱已经长达十几年,而他竟然都不自知!
    “你还记得骑脚踏车的日子!”提到小时候,她的眼神有了光采。
    “当然,那是一段难忘的回忆。海芬,让我们给彼此一个机会,不要拒绝我,也不要拒绝你自己;我也会试着打开心房,接受新的感情。我不敢保证未来会怎样,但是我们一同试试看,好吗?”他说得很诚恳。
    她又有想哭的冲动。就在她以为一切都没有希望的时候,他的坦白如天降甘霖般,滋润她干涸的心灵。
    她抽抽噎噎说着:“你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
    他用双手捧起她沾着泪珠的脸颊,嘴角有了开心的浅笑。
    “刚刚我说了那么多话,你指的是哪一句?”
    “就是你要当我免费的老师啊!”突来的喜悦,让她的心飘飘的。
    他用两手的大拇指轻拭着她的泪痕。
    “当然算数!”
    她水汪汪的大眼含羞的低垂着,不敢直视他眼眸中的情意。
    他再度拥她入怀,感受她纤细下的另一种美丽。
    白月是个独立有自信的新女性,在白月的面前,他总是缺少一点男子气魄,凡事以她的意见为意见,她也从不需要他特别的关照,就能一手打理好她的事务。
    而他太温和恬淡,从不为未来的前途积极打拼,这样事业心不重的他在白月面前,光芒永远被白月掩盖。
    而且,白月对他从来不会有含羞带怯的时候,跟她在一起,如同跟夏之筠在一起一般舒服、自然;而正在他怀里的小女人,是这么的依赖他、需要他,他的一点鼓舞,就是她快乐的泉源——
    他到现在才懂,跟白月会分手,不是因为她移情别恋爱上任承融,而是因为他跟她的个性已经愈走愈远——
    他不能回头看,要往前走,他得好好珍惜怀里的她。念不念大学不重要,他不会以学历来论断她,重要的是要让她恢复自信,让她活得耀眼,让她觉得生命的存在有价值看来,他似乎还要再费一点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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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于春天的三月,日子在规律中进行着,夏之维白天到学校教书,孙海芬则去上补习班,晚上才到“筠之屋”帮忙。
    夏之维会利用下午没课的时候,帮她课后辅导。
    这天下午,孙海芬窝在房里念书,却愈念愈心烦。有好几年没碰过书,再加上这些科目全然陌生,她真怀疑她是否能撑到大学联考的那一天。
    原以为自己很喜欢念书,没想到知易行难,念书真的是件苦差事。
    她重重的将课本放下,走到了窗户边,看着窗外的缤纷世界。
    叩门的声音,赶走了她的烦躁,她看了一下手表,脸上扬起了欣喜。她开了房间门,一袋香喷喷的卤味映入眼前。
    夏之维有一串大门的钥匙,所以他每次都是自己开门进来。
    她接过卤味。
    “好香喔!”
    “先到客厅里吃吧。”
    夏之维在沙发上坐下,她则到厨房里拿出碗筷,夹了一些卤味放在碗里,拿给他。
    从过年后到现在,两人愉快自然的相处,他没有太过亲密的举止,只会偶尔牵住她的手,不过能够进展到这样,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书念得怎么样?”这是他每天必问的。
    “还好啦,只是很多科目我都要从头慢慢念,我想我今年一定考不上。”她不敢说出心里的压力,书是她自己要念的,她不能喊苦。
    “没关系,考不上是正常的,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他看得出来,这些科目对她来说太难了,原本只是想借念书恢复她的自信心,可是看她这么累,又要赚钱,又要念书,他真想叫她不要念了。
    “如果我考不上,你会不会很失望?”她试探的问。
    “不会!念书不是唯一的出路,我只希望你过得快乐。其实我私心的不希望你这么辛苦的念书,看你,好不容易胖一点的脸又瘦了回去。”他话里有着心疼与关怀。
    “我才念不到一个月,总不能就这样打退堂鼓,会被笑话的。况且,补习费贵得很,我不能白白浪费我辛苦赚的钱。”对于他的关心,她甜在心底。
    “那你得答应我,别把自己累着了。干脆你晚上就别去帮之筠看店了,早点休息。”
    “不行啦!你明知道我有困难的。”她光是缴补习费就花了三万元,幸好先前她有点积蓄,而且她也有一个月没有拿家用费回去,已经觉得很对不起妈妈了,如果再不赚点钱,恐怕连仅存的三万元存款都会见底。
    “海芬,我想我们的关系已经不比从前了,你为什么还不肯让我帮你?你这样劳累,我看了会心疼的。”夏之维单手搭上她的肩,脸上有着无奈的笑容。
    他和夏之筠都知道她性子孤傲,只能说要先借她钱,希望让她好好专心的念书,可是她怎么都不肯收,坚持要自立更生。
    她听到他说的话,心跳猛然加速。这是他这阵子说过最亲密的话,害她连耳根子都红了,她下意识将头发塞到耳后,好让红得发烫的双耳吹吹凉风。
    她知道他正在看着她,她只能低头看着卤味。
    “我就是不想用你的钱。”她有些撒娇的低喃。在她和他还没有任何结果之前,她不想让感情变得太复杂。
    看着她娇媚的模样,露出的红耳朵像是在对他招手般,引诱着他慢慢的靠近,他终究忍不住的亲吻了她的耳垂。
    她全身一震,像有电流通过,自然的闭紧双眼,全身却僵硬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笑看着她的机械反应,单手抚上她如绸缎般的秀发,轻轻的从耳垂吻到眼帘,再吻到鼻头,最后轻吻上她的唇。
    他柔柔的吻,在她还没想到要如何回应前,他就已经收住了这个吻,将她拥进他的怀中。
    他之前一直忍住对她的情意,不敢有进一步的行动,就是怕会影响她念书的情绪,没想到克制这么久,还是抵抗不了那对熟透的红耳朵。
    她低头缩在他的怀里,眼睛还是不敢张开,怕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说明自己的酥麻感觉。
    他们就这样静静相拥着,直到开锁的声音传来。
    她一惊,跳了起来,暗沉的肤色意外有了红晕,像做了坏事般,她连忙躲进了房间。
    开门进来的是夏之筠,她看见夏之维满脸的笑意,再看看自己,看看四周围。
    “你干么笑得这么古怪,一定有问题!”
    “没什么,你店面不顾,跑上来做什么?”还打断了他的好事!
    “上来拿东西呀!”夏之筠眼珠子四处转了转。“海芬呢?怎么东西吃到一半人就不见了?”她看着桌上的两副碗筷。
    “喔,她有事回房去了。”
    夏之筠点头表示听到,随即快速的到一间当作仓库的房间里拿出一袋衣服,又赶紧的要下楼去。
    “之筠,要不要吃一点?”夏之维喊住急惊风似的妹妹。
    “不了!我店里在忙,而且我正在减肥。”夏之筠的话随着关门声传来。
    听见了关门声,孙海芬仍待在房里,摸着她刚被吻过的唇,感受着初吻的滋味——
    十几年来,她常常在梦里幻想,幻想她与他的恋爱情节,但每次都因为梦醒而回到冷酷的现实,没想到现实能够跟梦想结合,她真的能拥有这样幸福的一刻。
    夏之维转开了门把,探身进去她的房里,看着坐在床沿发愣的她。
    “之筠下楼了。”他也跟着坐在她的身旁。
    阳光绵绵的洒了进来,照着她的静默,他握住她的手,看着这幕像定格似的画面。以前只觉得她清秀,现在才发觉她有一股灵动、娟秀之美。
    被他炙热的眼神瞧得全身像要着火般,她不由站了起身。
    “那我要出去吃卤味了。”为了掩饰急促的呼吸声,她说了坏气氛的话。
    “好。”他仍握着她的手。“吃完东西后,我们出去走走。”从来没有同她约会过,也没有采取任何追求的行径,现在想来,或许他该将她追到手,让她有安全感,她就可以不用汲汲营营于生活,可以安心的念书。
    “走走?”她低眼看着他。
    “看你要喝咖啡、看电影、逛街,还是要散步?”他举出了任何约会会做的事。
    她还是不懂耶!
    “为什么突然想要出去走走?”
    他笑看这个爱情的低能儿,站了起来,将矮他一个头的她拥入怀里。现在他愈来愈习惯这个动作,谁让他爱上她小鸟依人的柔弱触感。
    “海芬,这就叫作约会,难道你要拒绝跟我约会吗?”他吻了她鼻头一下,故意糗笑她。
    约会?她呵呵傻笑,摇头又点头。从小的艰辛困苦,让她只要有一点点的幸福,就能心满意足的快乐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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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之维和孙海芬先去看了一部时装爱情喜剧片,片子是她挑的,生活中已有太多的不如意,因此她不喜欢看悲伤的剧情,否则她一定会哭红一双大眼睛。
    看完了电影,已经是吃饭时间,这回换夏之维作主,他带她到一家颇具情调的西餐厅吃饭。
    这家餐厅的装演气派高雅,现场还有钢琴演奏,流泻出一篇篇轻柔曼妙的乐章。
    幸好她在出门前换了衣服,浅黄的七分袖衬衫、及膝的浅黄短裙配上黑色的短靴,看来还算正式;而他直接从学校过来,也是一向的斯文穿法——浅色的衬衫外加深色的西装长裤。
    坐定了位置,服务生送上两份菜单,她一看,被上面的价钱吓得不知该如何点餐。每客牛排至少都要一千元以上,这是她有生以来进过最贵的餐厅。
    她看着他,却不敢露出乡巴佬的吃惊表情。
    “给我一客牛小排。”夏之维先点了餐。
    服务生转头看向她。
    “小姐,请问你用什么餐?”
    “我跟他一样。”其实她根本搞不懂牛小排长什么样。
    待服务生收走菜单后,她才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这里的东西很贵耶!”
    “没关系,偶尔享受是值得的。”他笑看着她一脸舍不得的模样。
    “我只吃过一客一百五十元的牛排,我都还嫌贵呢!”她嘟着小嘴,心痛将钱花在吃上。
    “我有这个能力,你安心的吃吧。”他早知道她勤俭成性。
    这时,服务生送来开胃酒、沙拉、面包、浓汤,菜一道一道的上,让他们没有机会再多说话。
    终于主菜上场,她却已经半饱了。看着那三条长条带骨的牛小排,她实在有点吃不下。
    “吃不下了?”他看着她摸着胃吐了一大口气。
    “有一点。”她笨拙的使用着刀叉。
    “你慢慢吃,吃不完我再帮你吃。”
    说着,他动手用刀叉将牛肉一块一块的切好。她笑了笑,有一丝甜蜜。
    他递过自己切好牛肉的盘子。
    “来,这盘给你。”他换过她的盘子。
    “谢谢!”她心底暗喜。不知道他们这样算不算是男女朋友,不过他没说,她也不好意思开口问这么矬的问题。
    “不客气,这是我的荣幸。”
    他故作绅仕般的谦让,令两人含情脉脉的相视而笑。还剩三分之一的牛肉,终于她的胃投降了。
    “这牛排真的很好吃,可惜我实在吃不下了!”
    他不避讳她的口水,伸长手用叉子叉过她盘里剩下的牛肉。
    她感觉心里甜滋滋的。
    餐厅的另一个角落,坐着林震源及几个一起谈生意的人。
    林震源早就发现了你侬我侬的夏之维和孙海芬,虽然在大庭广众下,他们没有亲热的举止,但是眼底的那份情意却是刺人眼目。
    他忍不住偷偷的看着他们,心里的怒火却也愈烧愈旺,他耐着性子,没有走过去捣乱他们的约会,一直到夏之维招来服务生,准备付帐离开。
    林震源找了个借口,对满桌的生意人致歉,就先行离去,尾随在手牵手离去的两个人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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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之维牵着孙海芬的手,打算用散步的方式走回“筠之屋”顺便消化肚子里过多的营养。
    两人沿途不时交头接耳,一副亲密的模样,让跟在后头的林震源妒嫉的心头越发沉重。
    林震源再也忍受不住的快步上前,在一处商业大楼前拦下他们。
    “之维,海芬,真巧,你们也来逛街。”林震源挑高眉眼,大大的笑容没变,变的是说话的口气。
    孙海芬想起那日的惊吓,身体缩了缩,更贴近夏之维的身边。
    夏之维握紧她发颤的手。
    “阿源,是你啊,真的好巧!”他全身的细胞都警戒起来。
    林震源像是没看见他们亲密的举止。
    “海芬,听说你没在之维家做事了,那你现在在哪里高就?”
    “你怎么知道?”孙海芬嫌恶的问着,不喜欢林震源打探她的事。
    “我去之维家找过你。”发生那件事后,林震源去过夏家,想当面向她道歉,没想到奶奶却说她没做了。
    “阿源,我和海芬还有事,我们先走了。”夏之维努力的保持君子风度。要不是海芬之前曾苦口婆心的劝过他,说万一再遇到林震源,一定要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早想出手揍扁林震源那张笑脸。
    林震源双手一拦,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之维,干什么这么急,我们也好久没见了,找个地方叙叙旧吧。”
    “之筠还在等我们,我们必须走了。”夏之维的口气有不容忽视的坚持。他不是怕林震源,而是不想惹是生非。
    “之维,你当初要我放心去追海芬,没想到是故意让我出尽洋相。”林震源本来对那日非礼孙海芬的事心怀愧疚,可是当他看见夏之维和她亲昵的模样,他只有受骗上当的感觉。
    夏之维解释着:“我跟海芬也是过年后才开始交往的。”
    林震源心里根本不相信夏之维的说法。
    “海芬,我真没想到,原来你喜欢的人就是之维。”林震源的话在昏暗的灯光下,竟有一股阴森的颤栗。
    “我从小就认识他,从我认识他开始,我就偷偷的喜欢他了。”孙海芬抿紧唇,不畏林震源话里的狠戾。
    林震源苦笑着:“现在别人都笑话我,说我连个丑小鸭都追不上手,你们知道我有多丢脸吗!”
    小小的镇就这么点大,谁家的母猪生了小猪,谁家的儿子去当兵,谁家又生了女儿、娶了媳妇,这些消息不用宣传,自然有三姑六婆会传到每家每户去,当作闲聊的话题。
    夏之维动怒了,他加重了口气说:“爱情得要两相情愿,你不能因为追不到海芬,就对她做人身攻击。”
    “从小我就崇拜年年当模范生的你,没想到你这么阴险,本来我已经放弃要追求海芬,是你让我重燃希望,你家里的人更是狡猾,明知道你和海芬在交往,却在旁边福风点火,拼命鼓吹我去追海芬,否则怎么会弄得全镇的人都知道,笑话我连一个条件奇差的女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林震源愈想愈气,忍不住狂吼出声。
    路经的人都对他们投以侧目,有几个好事者更已经停下来,想观看好戏。
    “难怪海芬不喜欢你,你根本不懂得欣赏她,她的优点你全都看不到,只会用狭隘的观感来批评她。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她,又怎么会说出那种恶劣的话!”夏之维句句铿锵有力。
    这些话更刺激了林震源,他怒道:“你们都把我当猴子在耍!我不会放弃海芬的,你们等着瞧,看最后海芬是你的还是我的!”
    他狂妄的笑着,笑声隐没在人群后。
    主角走了,观看好戏的人也自动散场。
    “什么意思?之维,林震源的话是什么意思?”孙海芬怕了,声音明显有着抖音。
    “别想太多,林震源只是故意要吓唬我们。”
    夏之维心头也有着不安,但他绝不能让林震源有再次侵犯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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