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吞咽着丹药,桑云惜的眼神有些涣散, 一边断断续续地安慰自己:“不该是这样的……不会的,我不会有事的……”
    她可是被天道选中之人!
    得天独厚,为上天所钟,这世上的万事万物都该为她铺路才对!
    一小缕黑烟悄无声息的钻入房中,居高临下地悬浮在半空中。
    “桑云惜,你真令本尊失望。”
    虚空中,一道辨不出男女的嗓音忽然出现。
    桑云惜眼中顿时爆发出强烈的色彩,她顾不得站起身,只匍匐着身体,狼狈不堪地向那个东西挪去。
    “尊者!尊者救我!”
    桑云惜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讲出——从鸦羽镇开始,末了,她脸上还残存着不忿与恐惧。
    “这么多年,我一直用尊者给我的秘法压制她,从未有过异状!我在宗门里也独得宠爱,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给我,但这次、这次……”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满含轻蔑地斥责:“慌什么?没用的东西。”
    桑云惜立刻闭上了嘴,装似惶恐地俯下身,衣袍下的手却紧紧握着,眼神中也闪过怨毒。
    她从小到大被众星捧月惯了,此番已经是最大的波折,此刻再被对方斥责,如何能受得了?
    “你无需慌张,若是我想的没错,你那妹妹得意不了多久。”
    尊者——也就是这团黑雾显然对青龙峰上发生的一切了然于心。
    桑云惜犹不死心:“那玉容剑……”
    “不必管。”黑雾淡淡道,“你不必在乎这些,他们马上就碍不了事了。”
    毕竟,它曾经就是那位“斩杀叛徒”的容家老祖,没有人比它更清楚玉容剑代表着什么了。
    黑雾发出了一声嗤笑。
    世人最爱看的,无非是那俗套的“屠龙者终成恶龙”的戏码。
    他们喜欢将惊才绝艳的少年郎捧上神坛,然后时时刻刻地监管着他,等着抓他的错处——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破绽,所流露出的血腥味,也足以使那些垂涎欲滴的豺狼鬣狗一拥而上。
    而它,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神像坍塌,世人哀叹惋惜。
    然后呢?
    然后啊,不过是沦为一桩老生常谈的旧事。
    黑雾不以为然地想,语气更是轻蔑。
    “记住你的身份,多和你的师兄弟打好关系,多捉几个怨魂,其余人一概无需多管。”
    桑云惜终究忍不住,想起那日容诀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她拉入局中,怨愤道:“可是容诀很厉害,我们留下他,会不会后患无穷?”
    一时间,房内气氛凝固。
    片刻后,黑雾阴恻恻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再厉害,能比当年的清珩仙君还要厉害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难道说当年——!
    桑云惜悚然一惊!
    她慌乱地埋下头去,再不敢抬起。
    黑雾盘旋在上空,将桑云惜身上的怨毒和不满尽收眼底。
    它并不知道容诀的来历,只当对方是容家为自己寻来的又一个献祭品罢了。
    既如此,又有何惧?
    吸收尽桑云惜的怨气,黑雾满足的喟叹了一声:“你不必慌张。”
    等献祭结束,那人自会烟消云散。
    死无对证,再也无处寻。
    黑雾于虚空中盘旋,身影淡淡消散,声音也越飘越远。
    “你只管做好我吩咐你的事,至于他们……他们撑不了多久。”
    ……
    关于桑宁宁带走了容诀一事,阴之淮是隔了几日才知道的。
    手中的竹简重重落在了地板上,散落成一团,却没有敢上前整理。
    噤若寒蝉。
    半晌后,阴之淮发出了一声嗤笑。
    “愚蠢。”
    这个小师妹,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么?
    她也不想想,在那日桑家,可有人来帮她?
    阴之淮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你们可有见过这样蠢的人?”
    阴之淮身旁的侍者童子一惊,彼此小心地对视一眼,均是讷讷不言。
    阴之淮最烦他们这惊弓之鸟的模样,不耐烦躁之色一闪而过,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训斥,屋外风声呼啸,似乎传来了一阵铃铛声。
    一道雪白的身影就那么静悄悄地落在门外。
    分明是暮春时节,却如霜雪将至。
    “三师弟啊。”阴之淮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难道看你出门,可真是稀客啊。”
    对于阴之淮的脾气,左仪水早已有所了解,所以面上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他只是抬眸,看向了阴之淮:“二师兄要去找她麻烦?”
    “找麻烦?”
    阴之淮眉梢一挑,本来俊逸的五官顿时显出了几分不端正的邪气。
    他伸手挥退了身旁的侍从,依旧没有从塌上起身,而是半歪着身体靠在塌上,仍由发丝散落。
    “在三师弟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左仪水掀起眼皮,并未言语。
    可他不说话,不代表阴之淮会放过他。
    “三师弟以为我会对她做什么?”阴之淮冷笑一声,不依不饶道,“三师弟觉得,我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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