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初跟我交往的时候不就已经知道我是这种人了吗?”
    大马路上,一对小情人发生了争执,引起来往人们的侧目。两人看起来不像是十几岁的孩子,也不像是成熟的都会男女,穿着打扮十分时髦,吵起架来根本不在乎身处于人来人往的闹区。
    “但是你当初也说会对我好啊!”女孩忿忿不平的指责对方。
    “那你要我对你多好?整天拿香拜你、你供起来才算好吗?”男孩可不服气。
    “你去供别人吧!我不需要!”女孩气呼呼的骂道,转身就走。
    “不需要你还跟我吵屁!”男孩也很酷,一点也没有追回女孩的动作。
    这年头哪里还有人会哄女孩的?他只不过是想把个漂亮的小妞当女朋友,一开始好话说尽,可是在一起那么久,还是无法越雷池一步,看来他也不需要继续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这年头只要长得还能看的男孩,多得是小花痴会自动扑上来献身,他何必作践自己?把这女的捧得高高的,结果在一起一个月了,他什么甜头都没尝到,连和别的女孩鬼混都要招来她的一顿恶骂,那他算啥啊!
    要滚就滚吧!他女朋友一大堆,才不缺这一个咧。
    转个身,男孩想也不想的走人。
    女孩抬起下巴走了几步,发现男孩根本没追上来,这下更火大了。
    想她孙乃晴从小到大何时受过此种屈辱了,打从她上幼儿园起,就是众多男生争相献殷勤的对象,哪个男孩子见了她不是对她呵护备至?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天生就注定她要在男人堆里吃香的,哪知道偏偏她总是遇人不淑!
    小健是他们那群人里最时髦的一个,举凡溜滑板、跳街舞,哪样不会?还开了间小服饰店当老板,有车、有房子、有店面,虽然背后一堆贷款积压如山,但在现今社会里,这种男朋友已经够称头了,谁晓得
    当初口口声声说会爱护她、疼惜她的男孩,一遇上朋友,她这个正牌女友还不是被扔得远远的。
    现实总是残酷的,男孩子只有在追求的过程里才会百般讨好,真追上手了,就成天只想哄她上床,一旦被拒绝,拉不下脸来,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哼!她这回铁了心了。
    她都已经二十四了,何必还跟一堆小男生鬼混?她已经厌倦那种比天气还不牢靠的多变恋情,东挑西拣好不容易才选上个自己看得上眼的,结果还不是一样,倒不如直接找个路人甲恋爱,搞不好还有可能碰到真命天子!
    小健那里铁定马上就有女人补位,而她呢?输人不输阵,她可不想输给那个死小子。
    她一定要找个比他称头,比他有学识,比他还有男人味的人来证明自己!
    严策武坐在房车里,膝上放着一台笔记型计算机,荧幕上闪动过股市行情,但他的心思却停留在下午会议中的决议案上。他是成功的说服了董事们,可是接下来在执行上可能还会出现一些问题,一思及此,他拿起电话打算交代助理一些事情,打通所有关节才有能让事情进行顺利。
    车窗突然被敲了几下,他转头一看,一名年轻女孩站在车外,她的脸蛋应该是甜美柔和的,只可惜神情显得凶恶。他迟疑了一会儿,再回头看看前方,确认仍是红灯,还有时间,他才摇下车窗。
    女孩看起来有些喘,接近傍晚的天色不算太过明亮,但街边已经点亮的霓虹灯足以映照出她精巧的五官。
    “你好过分!”
    严策武微皱了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你们没看到路面有水洼吗?”
    “今天没下雨。”事实上是这几天根本没有下雨,路面哪来的积水?
    “刚刚那里有人在修水管,抽了一堆水出来,我就站在旁边!”
    孙乃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倒霉,被车子溅得一身是水,气得她没空理会脚下穿的不是运动鞋,拔腿追着,一心只想追到这辆肇事车子。
    跑了三百公尺,她本来要放弃了,要不是刚巧遇上红灯,她根本不可能追上这辆车。气喘吁吁的她只知道要是不向这辆车的主人兴师问罪,她一定无法甘心;她今天已经够倒霉了!
    “那你想怎么样?”
    没想到这男人竟然如此恶霸,难道他不会先说对不起吗?
    想必他是没遇过恶女,而且是已经受了男人一肚子窝囊气的恶女。
    想也不想的,孙乃晴将手伸进车里一把抓起他膝上的计算机,转身就走。
    严策武见状,马上打开车门追过去。
    “喂!”他开口唤了一声。
    孙乃晴听见他的声音跟着转过身,一声不吭的往他车子走去,动作迅速的钻进车里,前座的司机似乎也被场面吓了一跳。
    “搞什么!”严策武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疯子,弯腰探进车里要抓她下来,却迎上她那双盛满泪水的大眼,她一副威胁着要哭的模样。
    “你”老天爷!他可什么都没做啊!
    “我今天穿的是新鞋子。”她强忍着眼泪解释。
    她穿新鞋干他什么事?严策武心里如是想着。
    “因为我刚才追着你的车,所以现在我的脚很痛。”她的脚一定破皮了。“东西还你,你带我回家,当作是赔偿我,应该很合理吧!”
    这小妮子还会讲理啊?
    看她那身狼狈的模样,严策武想了想,算了,反正他不赶时间,再加上好男不和女斗,就接受这小妮子的威胁。
    “直走,上高架桥。”她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硬咽。“面纸在哪里?”
    严策武把一整盒的面纸递给她,看着她把计算机放到他回上,然后接过面纸盒,抽了几张往裙子上猛擦。看样子污泥是抹不掉了,跟着她又抽了一张面纸擤擤鼻涕。
    还好她没有哇哇的哭出声来,要不然车上两个男人八成会被她吓死。
    严策武瞧她前一秒还要哭要哭的,后一秒就像没事了一样。这小妮子顶多二十出头,这年头的女孩特别早熟,常把十秒钟掉泪当作竞赛,动不动就拿眼泪来威胁男人,实在令人难以消受,这就是他打死不碰这类幼稚年轻女孩的原因。
    “看什么看?我又没有要勒索你。”
    孙乃晴没错过他打量的眼光,她看得出来这男人的底细,高级房车外加司机,这家伙非富即贵,绝不会是什么穷家伙,但她也没要他的钱啊!她只是因为今天真的很倒霉,而且一身新衣被污水弄脏了,因此有些难过、有点故意无理取闹而已,但她什么都没说,其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你已经勒索我载你回家了。”严策武提醒她。
    “你们弄脏了我的衣服。”她拉开裙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严策武望了她一眼,算了,真要她这么回家,她大概会在半路哇哇大哭,这种女孩子非得男人把全天下摆放在她们脚下,既娇蛮又不懂得体贴人,大概是这年龄层的女孩的通病吧。
    “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孙乃睛对他的目光很感冒,那双眼里明显的写着不认同。“是你们先做错事,你连道歉都没有跟我说,干嘛还要用那种眼神指责我呢?我又不是在无理取闹。”
    “你不是在无理取闹?”严策武抬起眉,不以为然的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就这样上了我的车,如果我直接把你载回去,不让你下车,你会有什么下场?”
    孙乃晴愣了一下,她的确没想那么多。
    “你有司机,他不会跟着你做坏事。”她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你怎么知道?”他的表情一如之前的冷漠,虽然没有那种色迷迷的垂涎样,但是这种让人摸不着心意的表情更吓人。
    “因为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对我这种小女生有兴趣?”好吧,她干脆贬低自己,就当是为了求生。
    “你怎这么确定?”他挪动下身体,但他刚动她就整个人缩到角落,不见刚才那气呼呼的娇蛮样。
    “你的眼睛跟我说的。”她明明在他眼中看到不悦和不满,他怎么可能会
    “你哪懂得看男人的眼睛?你才几岁?”
    “二十四。”她只是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小而已。“不过我快满二十五岁了。”
    他耸耸肩“那不正好吗?如果我把你给怎么了,也不能算是诱拐未成年少女。”
    “那可不行!”孙乃晴正色的摇摇头。
    “你有什么权利说不?是你自己爬上我的车的。”
    这种年轻女孩做事都不用大脑,自以为可以呼风唤雨,得让她尝尝苦头。
    “因为你不是路人甲。”
    “路人甲?”难道他真的跟这小妮子有代沟吗?
    他才大她十岁,虽然十年是个不小的距离可是他应该还没有和社会脱节,这是什么新兴的口头禅或是特定名词吗?
    “你坐在车上啊,这怎么能算路人甲?”孙乃睛瞥了他一眼,看他一脸状况外的表情。“算了,你不懂”
    “为什么得是路人甲?”还好他不算太笨,从她的话里他还是能了解症结点在哪里。
    “因为”她的男人运太烂了,千挑万选还不是一样要分手,还不如随便在路上找个路人甲恋爱,搞不好还会顺利一些,但是这男人?
    孙乃晴抬起眼又望向他,虽然他不算是路人甲,但毕竟还是在路上遇见的啊!
    “因为什么?”等不到她的响应,只见她那双大眼飘来扭去的,一下犹豫,一下又怀疑,严策武忍不住问道。
    她想了又想,突然开口问:“你不会想当我的路人甲吧?”
    “当路人甲有什么好处?”
    他是做生意的人,通常有好处他才会做选择,而他真的搞不憧,做路人甲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她正要回答,突然瞄见前面的号志灯,连忙对司机说:“在这里下高架桥,直走过一个红绿灯再右转,停在便利商店前面就好。”
    接着她低下头,从包包里抽出一本本子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码,撕下纸张交给严策武。
    “这给你。”孙乃晴对他笑了笑。“如果你想报名当我的路人甲,再打电话给我啰!”
    车子一停下,她便打开车门下车,回头对着严策武说:“你看,我这不是安全的抵达了吗?bye!”
    街灯映着她的背影,只见她踩着轻盈的脚步离去严策武拿着纸条,皱了皱眉头,眼一抬便见司机正打量着自己,他淡声的开口。
    “直接回家吧。”
    “我要结婚!”
    回到家接到妹妹从美国打来的电话,严策武这才发现傍晚那个霸王硬上车的女孩只是小事,也终于明白自己对那个女孩的敌意从何而来完全起因于自己那幼稚到极点的妹妹。
    也许是自小受宠,养成了筱吟任性的习惯,小时候还觉得她挺可爱的,到了青春期后就觉得她真是个恶魔,长大以后便成了大麻烦。
    她三十不到便离了三次婚,这回又打电话回来吵着要结婚。
    “要结就结吧。”筱吟十七岁就结婚了,离婚的速度比结婚更快,现在又要梅开四度他也不惊讶。
    “那你什么时侯有空来?”
    “我最近很忙,你可以像上次那样去拉斯韦加斯结婚就行了。”那次她喝醉酒和新郎就地成礼,不到一星期就离婚了,听她说来那过程似乎既简单又方便,比进超商买包烟还容易。
    “我是你唯一的妹妹,现在是我要结婚耶!你不来观礼啊?”严筱吟大声的抱怨。
    “我说了没空,再说你也不是第一次结婚,有必要每次都这么劳师动众吗?”事实上他的确没空出外,就算他有空,他也懒得把时间浪费在长途飞行上。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妹妹啊?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你却表现得连个陌生人都还不如!”
    “你在说这话时最好先搞清楚,你每个月的零用钱都是我这个比陌生人还不如的人给的,而且你已经三十岁了,你活到现在曾经自己付出劳力赚过一毛钱吗?老实说,我不认为有必要为了你这样的人浪费我的时间。”
    “你竟然连这个都计较!”此刻的严筱吟巴不得装上翅膀飞回台湾和大哥面对面的大吵一架。
    “我是不想计较,只要你不要常来烦我的话。”
    “结婚后,peter会负担我的生活,我才不要拿你半毛钱!”
    “那个小毛头才二十岁,他端盘子养你能养多久?”严策武笃定她要不了多久又会打电话通知他离婚的消息。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这回我是认真的,所以我才想请你来,你竟然说这种话!”
    “你哪一次不是说你是认真的?但你又有哪一次真的认真过?”
    “你以为离婚全是我的错吗?”
    “你若没有错,对方又怎会想要离婚?”
    “错了,要离婚的人是我,是我甩了他们!”
    “想结婚的是你,要离婚的也是你,你可不可以先确定自己是真心的想结婚?还是你是专门为了想离婚而结婚?”
    “爱情来的时候,当然会想和对方长相厮守啊!”“那你不能等你确定可以跟对方厮守一辈子后再结婚吗?我看你根本没想清楚,只为了想结婚而结婚,前前后后已经三次了,你还打算再玩第四次?”
    “我不是在玩好吗?我是认真的!”严筱吟发起脾气来了。“你怎么可以因为自己不想结婚,就要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我没有要所有人跟我一样,我只是觉得你很无聊。要结你就去结,不用通知我了。”严策武直接挂断电话,懒得多说。
    他知道筱吟的个性,没有顺着她的意,她铁定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只能庆幸她人不在台湾,所以她的那些把戏得由她身边的人去应付,他乐得清闲。
    筱吟只喜欢嚷些恐吓的话,一旦发现他不肯帮忙,她就会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三十岁的女人还有什么不会的?她喜欢说些不负责任的话,也因为每回总有人顺着她,而他也明白就算自己不顺着她,她还是会照着她的想法去做,所以就常常放手不管她。
    而另一个女孩,她年纪甚至比筱吟还小
    她的路人甲?怎么会轮得到他呢?
    这世上的路人何其多,他已经交代小吴下次开车小心点,他可不想无缘无故的当上人家的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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