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刚吃过午膳不久,冷泓便过来了。
    他是来跟二人告别的。
    冷如卿为了等他,特地连午觉都没睡。
    父女见面之后,依依不舍的道别。
    冷泓眼中关切。
    “你如今怀着身子,赶紧回去休息吧,等你生下孩子,父王还会再过来的。”
    他笑了笑,眼角压出一些皱纹。
    “到时候父王挑一匹上好的小马驹过来,送给我的小外孙。”
    “那万一生的是女儿呢?”
    “女孩子不是也可以骑马,就跟你一样,恣意洒脱。”
    冷泓眼底都是宠爱。
    父女二人说了许久,冷如卿才被阿桑扶着回后院歇息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冷泓才别过眼。
    他看向慕容曜,神色冷淡了许多。
    慕容曜倒是神色平静。
    “岳父大人立刻就要动身离京了吗?”
    “嗯,已经见过皇上了,现在便准备回去了。”
    闻言,慕容曜突然叹息一声。
    “父皇多日不曾早朝了,听闻他迷上了修道炼丹……”
    慕容曜欲言又止:“若是长此以往,怕是朝局会动荡。”
    冷泓神色也有些肃然。
    这次见到仁景帝,他便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
    曾经仁善勤勉的君王,如今却颓然阴鸷,甚至开始不理政事,实在让他惊讶。
    “皇上为何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知,可能人都是会变的吧。”慕容曜忽然道,“上次岳父大人跟我说的话,我回去后细细思量了一阵,产生了一些困惑。”
    “困惑什么?”
    “您说,为臣者,要忠于君,但是若是帝王残暴昏庸,为臣者还一直忠心耿耿,是不是叫愚忠?”
    冷泓面色冷了几分。
    “住口!你这是大逆不道!”
    “岳父大人还未回答我的话。”
    闻言,冷泓张了张口,半晌,却是缓缓道。
    “你父皇自从登基,便励精图治爱民如子,是位好皇帝,近日可能是烦心事有些多,便懈怠了朝政之事,但是绝非昏庸的君王!”
    “岳父大人说的是,我从未怀疑过父皇,我只是……”
    他欲言又止。
    冷泓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太子?”
    慕容曜沉默,算是默认。
    许久才重新开口。
    “我即使现在开始不争,岳父大人觉得太子登基,真的会放过我?”
    “太子他……”
    “岳父大人真的了解太子?”
    闻言,冷泓敛了敛眸。
    他与慕容珩是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是说多了解他,根本无从说起。
    上次也不过是为了让慕容曜打消那大不逆的念头,才脱口而出慕容珩不会对他出手。
    但是深究起来,他也不敢说。
    “我与他争了这么多年,我是不信他最后真的会这般大度让我继续安慰做我的睿王,岳父大人不帮我也没事,只是希望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您不会站在我敌对的那方。”
    慕容曜声音低低。
    “我知晓我是大不逆,但是……明明我也是皇子,再说句大不逆的,父皇当初也并非太子。”
    冷泓拧开口道。
    “如今你父皇在位,说以后的事太早了,如今你首先要做的,便是关心如卿的身体。”
    “岳父大人说的是。”
    冷泓点头,之后转身欲走。
    走了几步,又转头道:“你安分做你的睿王,如今你父皇还未到垂暮之年,你还有大把的时间抽身而出,若是到时候,太子还不愿放过你们,那便再说。”
    他宽阔的背影逐渐远去。
    慕容曜看着他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有大把的时间?
    他倒是觉得,父皇可能时日不多了。
    慕容曜收回目光,准备回到自己的屋内,想了想,又转身朝着冷如卿的院子走。
    他不知是不是心中有愧,这段时日一直想多见见冷如卿。
    但是看见她那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欢喜样子,胸口却又生出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这样的感情,他以前从未有过。
    刚准备踏进冷如卿的院子,他却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一转头,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在角落处一闪而过。
    是林秀怡。
    费绍低声道。
    “王爷,最近林王妃总是偷偷关注着这边的动向,是不是要派人多提防着她,防止她做出什么事?”
    “不用了。”
    慕容曜眼底闪过一丝深思,之后走进了冷如卿的院子。
    另一边,林秀怡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气死我了!”
    她伸手就摔了几个杯子。
    还不解气,站起身要推倒房内的屏风。
    之雅拦着她。
    “王妃,您这是做什么?外面都是下人,大家都看着呢,传到王爷那里就不好了……”
    “我还算什么王妃!现在府里都觉得她冷如卿才是睿王妃,而我只是一个笑话!”
    林秀怡眼泪夺眶而出,突然一松手,跌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我也曾是无数世家子弟求娶的贵女,可是如今却沦落成这个样子!睿王正眼都不看我,府里的小人背地里笑话我……”
    “我独守空房这么久,冷如卿却怀孕了,等她生了孩子,我在这王府还有存在感吗?”
    “我不甘心……之雅,我真的不甘心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之雅看着林秀怡崩溃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悲戚。
    她出去遣退外面的下人,走过来安慰林秀怡。
    “王妃,您别伤心了,谁也没想到会是这般,若是早知晓会是这样……您当初早早挑一个真心疼爱您的夫君就好了。”
    闻言,林秀怡动作一顿。
    随即突然大笑起来。
    “是啊……我放着大好的世家子弟不选,非要一心爱着慕容珩,硬生生浪费自己的大好年华,以为能换取他的真心!”
    “可是结果呢?他宁愿要一个和离过的女子都不要我!”
    “若不是他,我又怎么会过这种被人无视低三下四的日子?”
    “我恨他……”
    林秀怡咬着牙,满腔的怨念无处宣泄,瞬间一股脑的倾泻在了她深深执着的那个人身上。
    她眼中是极大的恨意。
    “我恨他……慕容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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