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港口医院四周的灯光逐渐暗淡下来,只有路灯以及周边楼群一楼昼夜经营的门市的灯还亮着。而在医院主楼一侧的窗子里则是若隐若现流露出一丝与普通灯光不同的光芒,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的醒目。
    自然,那光们从多媒体厅内的大屏幕上折射出去的,而室内的主灯此时都是熄灭的,因此昏暗的空间内大家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浑然不知现在距离手术开始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了。
    现在手术已经进入了关键性的阶段,病人心脏显露全部缺损后,艾雷克博士就用4号双头针涤纶线加垫片先在后下缘离边缘约0。5cm处沿边缘方向作三针褥式缝合,每针宽3到4mm。
    这种精密的缝合对医生的专业素质要求很高,缝针不要穿透室间隔全层,深度达室间隔厚度的一半即可,以免损伤传导束。各褥式间断缝针之间的距离要小,以免出现间隙,修补不全。褥式缝线之一除穿过室间隔肌肉之外,同时应穿过三尖瓣隔瓣根部贴近瓣环部位,使室间隔与三尖瓣之间不致遗漏空隙
    看到这种超一流的缝合技巧,是凡参加视频手术的医生,都有一种叹为观止的感觉。克教授老当益壮,按理说上了年纪的人眼神和手上的灵活度,都是呈现逐渐下降的趋势,作为中医,四五十岁之后才是业务的成熟期,然后是越来越值钱。西医内科也差不多如此,可是对于一名能够站在手术台上的外科医生来说,一旦自己的身体机能出现衰退,就意味着他要离开那熟悉的手术台了。一般来说。超过五十五岁还能够留在手术台的老医生除了拥有一身精湛地医术之外,还要拥有一副好身体。
    白文静在业务能力上相比同行而言,算是“早熟”站在手术台上的时间恐怕就要一辈子了。他心中感慨,如果易地而处的话,他要是换成是艾雷克,肯定做不到他这种举轻若重,把一手缝合技巧仅凭直觉和触感,就做到如此完美。
    没错,别人没有感觉到。可是白文静的眼力却是比普通人发达何止百倍,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艾雷克博士那一手神乎其技的缝合技巧完全不是常人眼中“熟能生巧”后的产物,而是一种来自最原始的感觉,那种感觉形容起来虚无缥缈,但却是真实存在。可以说,有了这种浑然天成的技法,艾雷克博士哪怕再长个十几岁,依然可以走上手术台,虽然说不能够保证爆发出巅峰时期的水平。但也会发挥出超一流的能力。点,就使得艾雷克博士与一般地一流医生拉开了一段距离。哪怕是一丁点的距离,也足以让后来人奋斗十年了。
    要不然怎么说有些事情并不是只凭努力和勤奋就可以办到,那一份与生俱来的天赋,却是永远不能忽略它的作用。
    白文静眼神下意识的在周围瞪大了眼睛的同事们的脸上一一看过去,心想着今天晚上的这堂课,也只是打开他们的眼界和开启另一个世界地窗口而已,或许这里有很多人都不会因为这一夜的时间得到什么,但是相信,只要这个种子埋下去。就总有生根发芽的
    正在大家都在全神贯注的看着大屏幕中电子显微镜下的景象的时候,白文静不经意之间忽然发现一个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此时就见大屏幕地左下角。显示病人肺动脉压与心脏主动脉压地几个数据值。一直都在一个极微小地数差里来回摆动。
    “咦?”白文静刚开始也不觉得如何。一般地情况下。病人地肺动脉压与心脏主动脉压只要比例不大于0。90这个数值。手术就算是一切正常。但是眼下地数值偏差。似乎从十分钟以前。就一直在0。8和0。91之间来回变化。
    初时这个数字不会让人注意什么。即便是超过了一丁数值偏差。那也只是证明着了目前手术过程影响而已。并不算是太大地问题。
    但是总是徘徊在同一个数值段内变化。这件事情就有些不寻常了。
    白文静眉头一皱。再看向主屏幕上艾雷克教授地缝合步骤。目前已经进行到收宫阶段了。可以说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为什么自己心中会有一点微妙地不安呢。
    “阿克蒙德医生。你刚才有注意到有无纤维膈位于流入道与流出道之间?”
    就在四周一片安静地时刻,白文静很是突兀的问了这么一句,声音显得很大,大到不少人被吓了一跳,眼神茫然地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视频另一端的阿克蒙德也是被吓了一跳,就在前一秒他还在计算着艾雷克博士缝合地时间差,计算一下自己与这名老前辈之间的差距呢。而白文静这么一句,倒是打断了他地比较,不过当挺清楚问题,就下意识的回答:“好像没有吧。刚才不是看到三尖瓣了吗?”说着他也停顿了一下,猛然间反问白文静说道:“你发现什么了?”
    这时白文静与阿克蒙德之间的对话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大家都很好奇白文静这么问有什么原因,毕竟看手术的过程,除了一些及其微妙的细节,从手术开始到现在,并大的问题。即便是有,刚才也都被大家讨论时避免过去
    白文静面色凝重的说道:“你注意一下病人的肺动脉压和心脏主动脉压的比值”
    “比值?”听到白文静的提醒,阿克蒙德和其他的医生都看向了下角那一列生命数值变化组上。
    罢开始大家还不觉得什么,可是当时间过去差不多三十秒的时候,有不少人就发现了这个“极其规律”的数值变化。
    而就在这时,白文静忽然打开了主频道音频呼叫,对正在手术的艾雷克博士说道:“教授请暂停一下手术!”
    话音未落,视频那一端,艾雷克博士就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所有地动作瞬间停止!
    什么叫做超一流的专业素质!艾雷克教授表现出来的就是超一流。能够在手术的过程中做到“收发自如”这并不是所有医生都可以轻易办得到的。要知道外科医生手术时任何一个不规则的动作,都可能造成手部骨折,或者是精神性挫伤!由此可知看似轻描淡写的缝合切割医生们所爆发的寸力力量有多么强大了。
    此时多媒体室的港口医院的医生们,还有刘院长邀请来地专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白文静。
    如果说刚才大家对白文静的神奇仅限于猜测他的身份,没有完全把他于视频中出现的这些大牌放在一个层次。
    可是现在,当看到白文静随便的一句话都可以控制世界顶级的外科医生,就第一次感觉到白文静和自己之间的差距,有一种望其项背之感。
    白文静没有功夫去在意身后那一双双看着自己充满了钦佩的眼神。他现在面无表情,神色淡定,用毫无情绪感情地声音,语气平缓的说道:“艾雷克教授,请注意你左手边五点钟方向,看一下是否三尖瓣正上方有一个不规则瓣
    艾雷克博士这时抬起头,目光看向摄像头,问道:“白医生?你是在怀疑三尖瓣有覆盖,室间隔缺损伤?”
    几乎是被白文静提醒的瞬间。艾雷克博士就很明显的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尽管不清楚白文静怀疑的根据是什么,但他还是及时的做出自己的判断。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看向一旁的生命仪器上地各组数据,可以说,到目前为止手术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漏洞。
    白文静直言道:“到目前为止手术一切顺利,但是教授你如果注意地话,就会发现病人的肺动脉压与主动脉压比值一直都在一个临界点徘徊,即便是你缝合好了多处缺伤,但数值变化也没有出现下降。或者是提升。”
    都已经说到了这里,要是医生们再不能把握其中的关键。估计就都可以回家带孩子去了。
    阿克蒙德此时猛地惊醒过来,大声叫道:“是隔膜中央空洞掩盖了心脏心瓣缺失部位,所以不管现在艾雷克教授如何修补,主要问题没有解决,这个压强数值就一直都不会发生改变!”
    这样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随即就想到要是手术继续下去。等到艾雷克博士把心脏缝合完成进行复跳,等待病人的肯定就是剧烈抽搐。如何就是内出血死亡!
    一想到这一点,原本还一副镇定自若地艾雷克博士也不由得背后冷汗直流。可还是说道:“这只是一种可能”
    尽管这样说,艾雷克还是转头对助手说道:“约翰帮我牵住缝合线。”
    助手急忙上前帮助吧缝合线以及缝合针固定住,如何就见艾雷克教授变换了一下位置,随即小心翼翼的扒开了三尖瓣部分,通过电子显微镜细心地观察着。
    到了这种时刻,不管是多媒体室内,还是视频内,都失去了呼吸的声音,或许除了自己地心跳,这个时候任何人都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白文静也是面色凝重的看着笔记本内的画面图像,心中计算着这种微乎极微的事件可能性。间,一个充满了震惊的声音传遍了多媒体室内,不断的在众人的耳边回响。
    艾雷克教授头上见汗,点头道:“它真的就在那里。”说完,抬起头冲着摄像头点了点头。
    大家都明白,这是老教授对白文静表示感谢。如果不是白文静的发现以及提醒,或许这场手术最终只会以遗憾收场。
    白文静自己也是长出一口气,随即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然后说道:“修补于下缺损时必须用补片缝合,以避免直接缝合造成肺动脉瓣或主动脉瓣扭曲,形成关闭不全。在缝补片时。如果缺损上缘紧贴肺动脉瓣环,间断褥式缝线可从瓣膜上面经瓣环穿入瓣下,再穿过补片后回到瓣上,线结在瓣上结扎。”
    “手术继续!”
    艾雷克教授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对助手们说道:“准备三号缝合线。约克医生帮我调整一下显微镜位置。”
    手术被忽然打断,间隙也不过是两分钟而已,可是就是这短短的时间里就拯救了一条人命。在艾雷克教授接过缝合线的时候,忽然抬头对着摄像头笑道:“白,如果现在是你在手术,你估计一下。你会比我快多长时间?”
    艾雷克博士问的看似无心,可是除了极少数认识白文静的专家之外,其他所有人都瞪口呆起来,震惊道:“难道说这还不是极限?手术还能够更快?”
    看到艾雷克博士随便一句话就把自己再次推到风口浪尖,白文静也不禁苦笑起来,不过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似乎大有一种自己不说就不罢休的意思。于是也只好摇头道:“估计换成是我,做到最好也仅是比你快一个小时而
    这话白文静完全是保守估计了,他向来都是说话留三分余地。有十成把握也要说成五成,而说一个小时,其实要是他来做,仅是缝合一项,就能够节约两个小时以上。最起码,整个手术地整体时间会大大缩短。
    不过要是真的按照实话说,估计艾雷克教授都会跟着大惊小敝吧。
    结果白文静如此保守的情况下,还是引起了一片惊呼之声。很多不了解,和不认识白文静的医生这时都认为他是大言不惭。
    可还不等脾气暴的说出难听的话,视频里就有几名外科专家却是出人意料的说道:“白。你简直是太谦虚了。换成是你,就缝合一项。你就能够快一个半小时,或许还多。”
    “还多”如果这话是白文静自己说的,大家肯定会嗤之以鼻,可是有了不少支持者,情况又是不同了。
    艾雷克博士好似一点都不笑道说:“差不多。白的手术技巧一直都很变态。”
    “变态?说我变态?”白文静听到艾雷克教授地评价不由得一翻白眼,差点没气笑的医生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变态。除了这个词之外,我们可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他了!”
    “你们这是夸我。还是在损我?”白文静哭笑不得的说道。
    几句玩笑话很快就化解了刚才的紧张气氛,手术室内气氛一缓解下来。手术就再一次的回到正常的轨道中。
    正如白文静适才猜想的那样,当对三尖瓣隔膜空洞进行修复之后,各项数值马上出现了回落,这不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到了这一步,白文静不由得开口笑道:“接下来不出现意外的话,就真地没有我们什么事情了。”
    “白医生,你可真了不起。”忽然之间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白文静背后响起。
    这一句话不但引得白文静转回头去看,就连坐在白文静身旁的几个人也都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看是什么人再说话。更何况,那声音好似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而对于女人,男人的积极性向来都是很高的。
    因此当一排男人几乎同一间转过头看向后排坐着的女医生,毫无准备的女医生立即就惊的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地向后躲去。
    看到那名年轻的女医生惊慌失措地样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果然是别有一番情趣。
    白文静不认识她,但是尽管灯光昏暗,可以他的视觉还是很清楚的看到那是一个相貌清秀,姿色中上的女孩子,鹅蛋脸,长头发,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睫毛很长,显得很可爱的样子。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小唐啊!”刘院长忽然笑道,看样子他认识这名女医生,称呼起来很熟络。说着目光左右看了看,还发现除了她之外,还有几个女医生也是一脸惊讶地表情,看样子这帮女医生也是之前故意扎堆坐在后面的。
    刘院长眼睛一转,心中就明白几分,知道十有**这几个女医生是对白文静有了好奇心。于是会心一笑,倒是也不介意小唐医生忽然出言地事情。
    “那个,对不起。”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犯了错误。刚才忍不住出口称赞地女医生马上流露出一副沮丧地表情,眼圈一红,险些被大家吓哭
    白文静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名年轻的女医生,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坐在自己身后的,但是人家夸自己,当然也不能装听不见,就轻声笑着说谢谢。”
    完就转回头,继续观看视频图像。而其他人看完了热闹,自然也不会在这件小事上太过纠缠。因此也都面带笑意的把头转回去了。
    可是这些领导和专家不在意,可不代表坐在他们身后的女医生们当从最初的惊吓中回过神来,马上就兴奋了起来。
    不过毕竟是顾虑前排坐着的领导,不过光是一连串眼神的交流,就足以叫年纪小地唐医生面红耳赤,娇羞不已了。但是这位小唐医生此时心里面也是充满了激动,不住的在想:“刚才他对我说谢谢了?天啊,他竟然谢谢我!”
    后面女人们如何挤眉弄眼,小唐医生又如何小鹿乱撞,这些白文静都不知道。现在视频画面里手术已经接近尾声。
    缝合结束。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检查修补是否彻底。一般的来说,像是这样建立体外循环时已作左房或左室引流。就可以经引流管注入盐水,观察修补部位有无残留缺损溢出盐水。但是要是没有接无引流管,就要请麻醉师帮忙扩肺了。如果发现缺损部位仍有盐水或血涌出,酒说明心脏尚有残留缺损。而主要的修复方式,依然是在溢血部位加作褥式或8形缝合。直至不再有溢血为止。
    不过对于艾雷克医生那纯技巧,出现缺损的几率却是很小。而至于手术成功与否。就要看接下来的复跳、拔除管道、缝合胸壁切口了。
    这时坐在白文静身旁的邹医生忽然说道:“白医生,市医院也有几个心脏外科地疑难病例。一直都解决不了,我们可是研究很多次。也没有拿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你看如果有时间,可不可以来我们医院做一下指导。”
    邹树生十分突然的话,不光是让白文静楞了一下,就是带他来的刘院长都忍不住大吃一惊。
    白文静愣住是因为邹树生和自己并不熟悉,这样贸然邀请自己,只是感到有些意外而已。而刘院长吃惊的是,从市医院建院至今,可是很少有听说过他们医院邀请“外援”的时候,即便是疑难杂症难以根治,无非也只是把病人推荐给滨州的大医院去。
    可是现在一直都是眼高于顶的邹树生竟然会低下头说话,倒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次,最起码刘院长以前可没有见过他有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
    白文静倒是没有拒绝,而是很潇洒地一笑,道:“邹医生说笑了,指导谈不上,但是帮帮忙还是可以的。”
    邹树生闻言面露喜色,连忙说道:“只要白医生答应就好,说实话,我也趁此机会和白医生偷偷师。”“偷师?”白文静不免失声笑道:“邹医生太看得起我了,我看是互相学习才是真地。”
    邹树生显然不在乎是谁和谁学,他只在乎白文静是否答应。
    他眼高于顶没错,可是不代表他目中无人。今天他算是见识了什么才叫做王牌了,同时也清楚了自己一直以来的骄傲根本就不值得有什么好夸耀的,不说别的,只看到今天的视频手术,还有与白文静地对比,他自己简直就是井底之蛙。
    正如他说的那样,之所以邀请白文静去市医院,他就是抱着偷师地念头,他很想知道就目前为止,眼力以及理论知识很强大的白文静,其手术台上地表现,是否真如视频里那些专家说的那样“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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