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铁如云先生求见!”一名官兵横在孔森的马前,恭敬地道。
    “铁如云!”孔森眉头一皱,他不明白铁如云何以在路上挡住他,不过,他却明白这个人并不能轻忽。
    铁如云,便是老铁,在官兵的眼中,老铁是个极有身分的人物,不仅仅是因为老铁昔日做过将军,但后来退隐宛城打铁,更因为这些官兵手中的上乘兵器,有很大一部分来自老铁的炉火煅造,因此,宛城的兵将对老铁极为尊重。同时,老铁更是宛城的豪强之一,家财万贯,在宛城之中更是大善人,声誉极好,便是官府,也不能不给他面子。
    “让他来见我!”孔森淡淡地道,他带住马缰,在众家将及一些都骑军的相护之下,使整个大街都堵住了,不过倒也是气派非凡。
    陈奢相伴在孔森的右侧,高驻马首,稍落后于孔森。他的神情冷峻,不露出半点情绪,目光微微低垂,显得冷静而沉稳,颇有一派高手的风范。
    陈奢是个好手,孔森从来没有怀疑这一点,陈家出高手并不稀奇,他不怀疑陈奢就像陈奢不怀疑他也是个高手一样。
    孔森很少出手,但却没有人敢小觑他,从来都没有!无论是江湖上还是朝廷中,因为,许多事情都不需惊动他。
    老铁只身而来,步履沉稳而矫健,所到之处,官兵纷纷给他让开一条通道。
    不可否认,老铁仍有一种难以抗拒的气势,那黑铁般的面孔,如刀刻斧凿般纹理清晰,蕴含着一种沧桑而又深邃的内涵,让人感觉其坚忍不拔的心性!
    “不知先生欲见本官有何要事啊?”孔森极力显得客气地问道。
    “小徒刚才出城,说城外似乎有许多不明来历的人马,因此老夫这才前来通知大人,望大人明察!”老铁沉声道。
    “哦。”孔森捋须淡笑道,神情更是显得客气。事实上,他对老铁这般关心城防之事倒真有些感动,因为他刚刚已经得到消息,便知老铁并不是在说谎。而以老铁的身分,居然亲自前来相告,这份热情确实难得。
    “大人已经知道了此事,这便正要去城头察看一番,铁先生费心了。”陈奢代孔森客气地答道。
    “哦,如此最好”“大人,不好了”一名都统府的家将策马飞驰而来,仿佛不怕撞着路上的行人一般,高呼道。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全都投了过去,孔森也不例外。
    “大人府上失火,有贼人入府捣乱”那家将跌跌撞撞地自马上翻落而下,高呼道。
    “什么?”孔森差点没自马背上跌下,抬头向都统府方向望去,果见有烟雾升起。
    “何人敢如此大胆?”孔森厉声喝问道。
    “这些人身分不明,而且全都见人就杀我们”
    “走,回府!”孔森急吼道。
    “大人,我看不必回府了。”老铁突地笑了笑道。
    “你什么意思?”孔森冷声问道。
    “因为那些都是我的人。”老铁淡漠地笑道,神色变得冷厉之极。
    “你想造反?”孔森怒问道。
    “大人没有说错!”老铁说话间,身形倒转,如只陀螺般直撞向孔森。
    那些官兵似乎还没能作出任何反应,老铁的身形已经到了孔森的面前。
    “噗噗”那群急速挡在孔森面前的都骑军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时,身形已经如秋风扫落叶般狂卷而出,兵刃未及拔出,便断为数截,老铁的气势大得骇人,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都有种无坚不摧的气势,就像一柄巨大的冲击钻。
    “九鼎玄功!”孔森微微吃了一惊,但却并不慌乱,只是在刹那之间,他浑身的衣袍鼓胀成一个巨大的球,身子更已浮上虚空,而后倒射而下,直迎向那强大螺旋的锋端。
    “轰”一阵巨大的气浪倒冲而出,方圆五丈之内的官兵被冲击得倒跌而出,孔森的座骑更是化为一堆烂肉。
    孔森和老铁同时向两个方向倒跌而出,这一击,双方竟旗鼓相当。
    “好老贼!”陈奢刀化奔雷,如一抹残虹般掠过孔森的身边。
    孔森很欣慰,陈奢出手十分及时,所把握的时机精确得连他也不能不叫好,此刻的老铁与他一样没有任何可能抗拒得了陈奢这记雷霆一击!
    “呀”孔森蓦地发出一声凄长的怒吼,眼中闪过一丝惊骇而愤怒,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陈奢的刀不是斩向老铁,而是直接扎入他的体内!
    同样的快、准、狠,但意义却绝不相同。
    “陈奢”都统府的家将几乎全都惊呆了,大怒之下直扑向陈奢。
    “嗖嗖”一轮弓弩的轻响,那几名冲动的家将立刻应声而倒。
    “谁敢乱动,这几个人便是你们的下场!”陈奢的副将横刀跃马,冷喝道。
    孔森的家将和亲卫全都呆住了,因为他们这个时候才发现,对方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张上了数矢的强弩,只要他们稍有妄动,便惟有死路一条。
    孔府的家将和亲卫及陈奢的人马立刻分成两部分,界限分明,但所有的主动权都已被陈奢的战士所控制。
    孔森的尸体轰然落地,陈奢以一个极美的姿势旋落于孔森的身边,自孔森的怀中掏出宛城的兵符,转身与老铁对望了一眼,露出一个极为会心的微笑。
    “你们听着,宛城现在已在我们的控制之下,王莽奸贼的末日已经到了,是我汉室子民者,便应立志复汉室江山,兴刘室之天下”陈奢高喝道。
    林渺在林中转了许多圈,可最后竟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骇然之下,却又不明所以。
    林渺可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多呆一会儿,那火怪和风痴,还有那白衣人都那般厉害,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只怕自己真要被火怪拿去喂什么宝贝了,那可不好玩。
    越是想出去,却越出不去。
    “妈的,这鸟林子真是他妈的怪得紧,老子要是出去了,定一把火给你点了!”林渺气恨地自语道,可是眼下能不能出得去还是一个问题。
    林渺想找到返回火怪住处的那条小路,但此刻他连那条路也找不到了,眼前所见,只是满眼的林木,看不到尽头在何处
    正在思忖间的林渺,仿佛有一点意外的感应,就像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这空寂的林子,虽在夏日,但也凉风瑟瑟,阴森之极,而这种莫名的感觉使林渺禁不住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蓦然转身!
    林渺禁不住骇然倒退了五步,只见在他身后不到三尺远处竟立着一红衣胜火的怪人,枯长得像一具僵尸,脸上显出一种异样的苍白,长衫飘飘,一双眼睛泛着清冷而诡异的光彩。
    “你、你是人是鬼?”林渺心跳快得难以想象,这怪人竟然无声无息地来到他的身后,又是一身如此怪异的打扮,便是正面望见他走过来,胆小的人也会吓趴下,何况是如此突然出现。
    那怪人冷冷地打量了林渺一眼,才以低沉却更显阴声阴气的语调道:“你想不想走出这片林子?”
    “当然想,你是什么人?”林渺见对方说话,心中才稍安,知道对方不是鬼,心中大定,但仍有些惑然地道。
    “你不是隐仙谷之人?”那怪人又问道。
    林渺不由得警惕地打量着对方,机警地问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那我便杀了你,不是我可以让你走出这片林子!”那怪人冷杀地道。
    林渺不由得多审视了对方几眼,仿佛是在猜测这怪人的话有几成可信度。
    “你不是隐仙谷之人?”林渺反问道。
    “当然不是,老夫才不想在这里做缩头乌龟!”红衣怪人不屑地道。
    林渺心中微喜,红衣怪人这般一骂,应该不是隐仙谷中人,不由心忖道:“妈的,只有赌一把了,大不了死就死,何况这老怪物也不一定就会杀了我。”
    “我当然不是这里的人,否则,这破林子怎么会难住我?我早就走出去了,还会和你在此瞎搅和?”林渺粗声道。
    红衣怪人并不恼,反而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因为他早就看出了这一点。
    “如果我能送你走出这片树林,你会怎样报答我?”红衣怪人又问道。
    林渺不由得微恼道:“哼,我就知道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我不需要你的帮忙,照样可以走出去!我这人从不喜欢别人用人情来与我谈条件!”说话间,林渺转身就走,他可不想与这怪人瞎搅和。
    红衣怪人先是一愕,随即立刻道:“这片林子乃是依八卦所植,内含**,外伏七星,就凭你,一辈子也休想走出去!”
    林渺顿时稍一停步,头也不回地道:“就算我一辈子走不出去,至少,那也算是我的一种主动,我可不想被动地被人牵着鼻子走!”
    “很好,年轻人有个性,可是你就不想知道我的条件吗?也许只是你举手之劳就可以还清人情呢?”红衣怪人不仅没恼,反而很欣赏林渺的作风。
    “那你不妨说说,什么事只需举手之劳?”林渺扭头反问道。他不想让这怪人送他出去,只是怕这怪人像火怪和风痴一般疯疯癫癫,要开出一个很难做到的条件,那可就不好玩了。他之所以用这种强硬的语气说话,只是想以退为进,让对方不好开出一个很难做到的条件。
    事实上林渺也知道,这片林子确实是他难以走出的,他已经走过五遍了,最终却无一例外地徒劳无功,而如此下去,火怪和风痴迟早会发现他的存在,并将他抓回去。因此,若是这怪人能让他出去,那是再理想不过的了。
    红衣怪人并不是不明白林渺的用心,只是他并不在意这些,淡淡地道:“我要你走出隐仙谷之后,帮我将这东西送到城阳国。”说话间自怀中掏出一个匣子,在匣子上竟有一片殷红刺眼的血迹。
    “啊”林渺吃了一惊,他发现这红衣怪人伸入怀中的手指尖也沾有血迹。
    “你受了伤?”林渺吃惊地问道。
    “不错,所以我才要你帮我将这些东西送到城阳国!”红衣怪人并不否认地平静道。
    “这是什么东西?”林渺不由有些惑然地望着那匣子,却不明白何以红衣怪人要自己不远数千里地送这玩意去城阳国。
    “你不必问这是什么东西,但你必须答应我,一路上绝不可以打开里面的东西偷看!”红衣怪人冷然望着林渺,淡漠地道。
    “不看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林渺不屑地道,旋又问道:“你要我大老远将这东西送到城阳国,究竟要交给什么人?或是放在什么地方呢?”
    “你只要将它交给樊祟,就完成了对我的承诺。另外,我绝不会亏待你的!”红衣怪人肃然道。
    “什么?你要我将它交给樊祟?”林渺吃了一惊,反问道。
    “不错,正是樊祟,赤眉军的大首领樊祟!”红衣怪人认真地重复道。
    林渺有些傻傻地望着这怪老头,半晌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你不会是里面藏了什么毒物,要我去害人吧?”
    “你放心好了,我就是赤眉军的三老之一琅邪鬼叟,你只要执我的令牌赶到城阳国,大首领一定会待你如上宾,同时你更可以成为我赤眉军的红人!”红衣怪人道。
    “琅邪鬼叟”林渺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对方,倒确实觉得对方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他自然也听说过琅邪鬼叟的名字,因为他也与赤眉军交过战,但却没想到会在此地遇上琅邪鬼叟。
    “可是可是就算我能离开这片鬼树林,又怎能逃出这鬼里鬼气的隐仙谷呢?要是这里再多几个劳什子破阵,我岂非仍是死路一条?”林渺有些担心地道。
    “这里不会再有另外的树阵,只要你是向外闯而非闯入谷中,这里便是最后一个大阵。在这片树林内还有一个巨大的石阵,此乃隐仙谷的守护之门,你行出这片树林,向东行两百丈,便可以看到一座绝崖,绝崖之下便是淯水,你只要自崖上跳下,就可以逃出隐仙谷了!”琅邪鬼叟淡然道。
    “什么?”林渺吃了一惊,问道:“还要自绝崖之上跳下去?难道没有别的路吗?”
    “这是惟一可以生还的路,否则没有活人可以出得了隐仙谷!”琅邪鬼叟肯定地道,语调之中并无威吓的成分。
    “这里有这么可怕吗?”林渺试探着问道。
    “这里只会比你想象的更为可怕,从来没有人进入其中还能生还,如果你能出去,应该是第一个例外,抑或可算是第二个!”琅邪鬼叟显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表情道。
    林渺怔了半晌,不敢相信地问道:“那便是说,你也出不去了?”
    琅邪鬼叟苦涩地摇了摇头,道:“我的大限将至,即使能出去也只能葬身淯水,这也便是我为何要请你帮忙的原因。我的伤势除这里的人,没有任何人可以治得了!”
    “你的伤会有这般严重?”林渺又吃了一惊。
    “是的,我刚才与毒道交手,五脏六腑已尽皆碎裂,更中其泣血掌,只有几个时辰好活,若非全凭一口真气维持,恐怕此刻我已经不能跟你说这么多的话了。”
    林渺倏然记起在那不远处山头上的决战,不由脱口问道:“你便是在那山头上交手的红衣人?”
    琅邪鬼叟点了点头。
    “你怎会跑到这鬼地方来?”林渺的好奇心似乎无限地强烈,又问道。
    “你还没答应我将这匣中之物送去城阳国。”琅邪鬼叟沉声道。
    林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好吧,我答应你,只要我能出这鬼地方,能活着,定会将匣中之物送去城阳国!”
    “很好!”琅邪鬼叟将木匣递给林渺,又自袖间抖出一块巴掌大的令牌。
    “这是赤眉军的三老令,拥有这块令牌者,便等于在赤眉军中拥有生杀大权,可能会对你有些用处,请一并收下!”琅邪鬼叟又道。
    “如果他们问我这块令牌是自哪里来的呢?”林渺接过令牌,有些担心地问道。
    “惟有三老和大首领才有权利问这个,你可以告诉大首领,便说老夫已经葬身于此地,不必再让任何人前来此处。”琅邪鬼叟不无伤感地道。
    林渺望了望令牌,又望了望琅邪鬼叟,竟有些同情眼前这怪异的老头了,但他却无能为力。相传赤眉军三老和大首领樊祟的武功已经达到了绝顶之境,天下间少有敌手,可是这琅邪鬼叟仍敌不过这怪谷中的什么毒道,可知这谷中之人是如何可怕,别说他不擅搏击之术,就是会,他又能胜过眼前的琅邪鬼叟吗?是以,他也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们赶快离开此地,他们用不了多久便会搜到这里来的,若再不走,只怕没有时间了。”琅邪鬼叟断然道。
    林渺经琅邪鬼叟一提醒,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那个什么火怪之类的人物确实怪得让他心慌。
    “走吧,早点离开这鬼地方才是正理!”林渺有些迫不及待地道。
    “跟着我走,不要落后!”琅邪鬼叟说着已领头向林子深处走去。
    林渺急忙快步赶上,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自那绝崖上偷爬而入,而你又是怎么进来的?”琅邪鬼叟反问道。
    “我不知道,我顺淯水漂下,当时伤得很重,什么也不知道,醒来之时便在这里了,事实上我也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林渺无可奈何地道。
    “哦。”琅邪鬼叟似乎并不想对林渺的事问得很清楚,抑或是没有什么兴趣。
    “出了这里,你绝不可将木匣之事让别人知道,否则你将寸步难行!”
    “为什么?”林渺不解地问道,旋又明白过来,自嘲道:“这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吗?”
    琅邪鬼叟笑了,为林渺如此快的思维而笑,抑或,他只是觉得这个小伙子很有趣,很机灵。
    “你叫什么名字?”
    “林渺,双木林的‘林’,虚无飘渺的‘渺’。”
    “好名字,你师父是谁?”
    “师父?我还没有师父!”林渺耸耸肩道。
    “你没有?那你的武功又是自哪里学来的?”琅邪鬼叟的目光有些逼人地问道。
    “什么武功?自然是无师自通了!”林渺不无得意地道。
    “哼!”琅邪鬼叟不屑地冷哼一声,倏然出手。
    林渺吃了一惊,本能地挥手相挡,可琅邪鬼叟却只是虚晃一招,当他挡过之后,琅邪鬼叟的手才真的出击。
    “噗”林渺痛哼一声,不由惊怒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不会武功,不过你小子的功力之高却让人吃惊,动作也快得很,若是遇到一般的武林人物,或许还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但若遇上了真正的高手,却惟有挨打的份!”琅邪鬼叟肃然道。
    林渺这才明白,刚才琅邪鬼叟只是试试他是否会武功而已,但却有些不服气地道:“刚才我只是没有注意罢了。”
    “练武之人并没有偷袭与被偷袭的概念,真正的高手,在任何时候出手都一样,不会受环境和心神的制约,那只是意念的问题。心存一念,天地广袤,没有注意不是理由。”琅邪鬼叟不悦地提醒道。
    林渺没有做声,不过,他知道琅邪鬼叟并不是说假话,以对方的武功,天下少有敌手,受这样的高手训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的。
    琅邪鬼叟见林渺不出声,似很满意林渺受教的表现,又道:“如果不是老夫时日无多,倒愿意授你几招,只可惜,老夫识你太晚,以老夫看来,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练武之才,只要你肯好学苦钻,来日之成就定当超凡脱俗。如果你不介意,这里有一张载有老夫独门身法‘鬼影劫’的羊皮,你便拿去好好学吧,但愿对你有所帮助。”
    “谢谢前辈!”林渺接过羊皮,不由大喜,对眼前这个怪人又多了几分好感,但也更为对方那短暂的生命而怅然若失。
    “很好,你要将之好好保存,不要落入江湖宵小之手,否则只会为祸武林。好了,快走吧!记住,呆会儿绝不可犹豫,立刻跳入崖下,要跳得离崖边越远越好,崖下江水极深,只要你会游水便不会死。否则,你只要稍一犹豫,很可能就惟有死路一条!”琅邪鬼叟再次提醒道。
    “要是他们追我怎么办?”林渺又问道。
    “这里的人绝不可以踏足江湖半步,只要你一出隐仙谷,他们便拿你没有办法,但只要你还在隐仙谷所辖土地上,哪怕一步之间,他们仍会有一百种杀你的方式!在这里居住的人,一个个都是天才,也都是疯子,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想不出来的”
    “啊,那他们为什么不能出谷?”
    “这关系到一个武林的大秘密,一时无法说清楚,如果将来你有幸见到大首领,你可以去问他,或许他会告诉你答案!”
    林渺只好将一肚子的话闷在心里,重生后的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坏,所以在遇上琅邪鬼叟后显得话特别多,似乎暂时也忘却了梁心仪的死带来的伤痛。而眼下,隐仙谷的秘密更充斥着他的心间,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可却没有时间和机会。不过,只要他还活着,便总会有一天会知道这之中的隐秘。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宛城四处一片慌乱,都统府大火漫天,不仅如此,安众侯府也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城中四处都举起了造反旗帜。
    刘秀起义,大开官府粮仓放粮,立刻被许多百姓奔走相告。
    陈奢执孔森的兵符,以迅雷之势绑了孔奄,更以孔森“亲信”的身分迅速控制城防和宛城的官兵,对那些反抗者,皆毫不留情地诛杀。
    李通诸人各率家将,合力而出,对各处反抗的力量加以平服,而且所到之处,更有许多平民百姓加入其队伍中,棍棒高舞,倒也声势骇人。
    皆因这些大豪平时在当地的声望极高,又多行善举,何况,这次起事者又是大善人刘秀。
    刘秀在宛城之中的善举多不胜数,受过其恩惠之人也多不胜举。是以,宛城百姓、年轻人纷纷加入起义行列,其中响应最激烈的要数天和街的百姓。
    宛城之中,最为安稳的地方,大概要数万兴楼了。
    万兴楼安稳,不仅仅是因为它乃宛城最有名的酒楼,更因为里面有一桌极为特别的酒宴。
    李通、李轶宴请齐府的第一号人物齐万寿,同来的还有老铁。
    老铁是在杀了孔森之后立刻赶到这里的,他来之时,所请之人都已在座。
    这桌酒宴所请来的可以说全是宛城之中极有头脑的人物,尽是大豪和望族要人,是以,万兴楼是宛城之中最为安稳的地方。
    老铁赶来之时,气氛似乎并不太好。齐万寿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却沉着性子坐在那儿,他那枣红色的脸带着些微的怒意,显然,他感觉到外面事情有些不对。
    “在下来迟,让诸位久等,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请众位海涵!”老铁大笑着坐到李轶身边的一张空位置上,抱拳道歉道。
    “铁先生如此姗姗来迟,当罚酒三杯才是!”说话之人乃宛城做布皮生意的大豪古沁。此人布皮生意可谓是遍地开花,做得极大,家财更是万贯。
    “应该应该,古先生如此大忙人,浪费一刻可谓浪费斗金哪,我的确该罚上三杯!”老铁爽快地道。
    “哈”席间除了齐万寿之外,余者不由得都被逗笑了,整个气氛也活跃了不少。
    望着老铁连干三杯,齐万寿有些坐不住了,淡然问道:“先生刚自外而来,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怎会如此宣闹?”
    老铁望了齐万寿一眼,顿了顿,笑道:“也无甚大事,只是一场小小的兵变而已。”
    “什么?”齐万寿一惊而起,在座的除了几个心知肚明的人之外,余者皆愕然色变。
    “诸位请坐下,休要惊诧,其实今日请大家来此,也便是为了商量此事!”李轶也立身而起,做了个“请大家稍安勿躁”的手势,淡然道。
    古沁神色不变,只是打量了一下身边站起的几人,悠然笑着将之拉坐于椅上,道:“既然李兄弟有话说,何不让其将话说完呢?”
    齐万寿狠狠地瞪了李通和李轶及老铁一眼,他这才明白,此宴只是一场鸿门宴而已,事实上李通和李轶并没有安什么好心。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又不能翻脸,首先,他知道李通、李轶都是一流高手,而那老铁更是高深莫测,若论单打独斗,他自信不惧这里的任何人,可是若以一人之力对付李通、李轶和老铁这三大高手,那是一点胜算的机会也没有,何况还有一旁的古沁及其他人;其次,只看老铁和李轶这种架式,也可知他们早有安排,若是贸然翻脸,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恕我没事先跟大家讲清楚,真是抱歉,在此我先罚酒三杯,还请大家见谅!”李轶果然连罚三杯,这才落座。
    “这次兵变李某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使诸位同仁受到任何损失,即使有损失,李某也定当双倍相陪!”李轶开门见山地爽然道。
    “李员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忍不住问道。
    “诸位请先听李某一些话,然后再向大家解释如何?”李轶诚恳地道。
    “李兄弟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古沁爽快地道。
    李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自王莽逆贼谋朝篡位之后,大肆改变汉制,发布诏书,实行王田制。更可恨的却是其实行‘五均’、‘六筦’之制,使得我们商不成商,民不成民,这些完全脱离实际的制度使得我们这些商者生意日渐衰落,不仅仅如此,他还想收回我们所拥有的土地。要知道,我们的土地,我们的生意网,可是经过了几代人艰苦创业所得,我们岂能双手奉还给他?我们岂能成为败掉祖业的败家子?我想,诸位都不会希望看着自己的庞大产业慢慢枯蔫吧?”李轶顿了一顿,又打量了众人一眼,见所有的人都频频点头,显然很赞同他的说法。
    “是的,我们绝不可以败掉祖业。可是眼下逆贼在位,奸臣当道,大贪巨奸掌管民生,他们专权求利,交错天下,各谋私利,使得百姓生活贫困,众庶各不安生。王莽不仅是个逆贼,更是个大蠢蛋,不断地更改货币,竟使货币种类达五物、六名、十二八品之多。其苛政,更使‘农商失业,食货俱废,民涕泣于市道,变卖田宅、奴婢抵罪者,自公卿大夫至庶人,不可称数’。同时,他更疯狂地连年征战,耗尽国力,弄得天下骚动,四邻不安,民不聊生,国无宁日。王莽之罪举不胜举,我等胸存热血者,岂能坐以待毙,死于苛政?而我们惟一的出路便是化被动为主动,只要我们推翻更始政权,打倒王莽,求得新制,才能还我们万世基业!”李轶激昂之极地道。
    “不错,王莽新政,这十余年间,‘民摇手触禁,不得耕桑,徭役频烦,而枯旱蝗虫相因。又因制作未定,上自公侯,下至小吏,皆不得奉禄,而私赋敛,货赂上流,狱讼不决,吏用苛暴立威,旁缘莽禁,侵刻小民。富者不得自保,贫者无以自存,且缘边四夷所系虏,陷罪、饥疫、人相食,及莽未诛,而天下户口减半矣’,如果我们再如此下去,等待我们的只会是更残酷的后果。眼下,盗贼四起,义军烽火遍及天下,贫民犹知奋发,犹能造成如此浩大声势,我们不仅有资本,更有头脑,难道我们就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创出一番大事业吗?”李通接过李轶的话,补充道。
    席间群豪不由得频频点头,更是大为心动,特别是李通最后一句话。
    “我们辛苦一辈子所为何来?不就是图光耀门楣吗?此际天下大乱,惟乱世出英雄,乃是最佳创建千秋伟业之时机,我们岂能后知后觉,错过如此良机?”李轶又道。
    “对,我们绝不可以坐以待毙”
    “是啊,我们应趁此时机奋起”
    一之时间,楼中众豪议论纷纷。
    “可是,我们如何能斗得过城卫军和都骑军呢?”有人担心地问道。
    “这点大家请放心,孔森已死,城防已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侯府想来此刻也已被攻下,一切,都已经接近尾声。”老铁沉声道。
    “啊”齐万寿这下子真的坐不住了,腾地一下子立身而起,但是却不知是走是留。
    “齐当家的有话想说吗?”老铁淡然问道,神色间略带一丝挟迫之意。
    齐万寿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他自然不能翻脸,否则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若仅只得罪李轶和老铁,他不会在意,但是若得罪了这里的每一位豪族,即使是他齐府再有实力,只怕日子也会很难过了。
    “哦,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想早点回府休息而已。”齐万寿终究是只老狐狸,深明审时度势的重要。
    “哦,可能是今晚的酒菜招待不周吧?若是这样,还请齐当家多多包涵!”李轶也淡漠地道。
    “哪里哪里,李公子今晚的酒宴可谓是别具风味,只让老夫永生难忘啊!”齐万寿一语双关地道。
    众人立刻听出了两人话语之中的不对劲,不过,许多人都明白,齐万寿与安众侯王兴之间有着极为特殊的关系,此刻有此反应并不觉得奇怪。也有少数人明白,今晚李通、李轶之所以请来齐万寿也是有用意的。当然,这些与他们并无多大关系,因为他们可不像齐万寿一样可受到安众侯的庇护,百税不收。事实上,这里的几位大豪对齐万寿依附朝廷的举止早就看不惯,所以也不免跟着幸灾乐祸。
    “既然齐当家的身体不适,确应早点回府休息!不如就由我的马车送齐当家的一程如何?”古沁立身客气地道。
    “不用了,齐某倒喜徒步当车,何况此刻外面这么热闹,景色定很不错,我也想顺便看看。”齐万寿断然道。
    古沁也惯于生意场上的唇枪舌战,闻言并不气恼,反而笑道:“既然齐当家的有这番雅兴,古某就不相扰了。”
    “告辞!”齐万寿向众人一拱手。
    “不送了!”老铁并无阻拦之意,只是淡淡地笑道。
    李轶和李通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但见老铁没有动静,也便装作若无其事地送客。
    林渺不敢稍作停留,此地距绝崖尚有两百丈,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一段很远的距离,但对于这个古怪的隐仙谷来说,两百丈的距离足以让人死上千百次。
    这是琅邪鬼叟的话,林渺相信了。不知为什么,他很相信琅邪鬼叟的话,或许是他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道理吧。
    在走出那片林子的时候,林渺发现了风痴,这个人的速度好快,至少,比林渺想象的要快十倍,尽管逃不过林渺的目光,但却绝非林渺所能比。
    琅邪鬼叟出身阻住了风痴,他的速度绝不比风痴慢,尽管他受了致命的重伤。
    风痴的来势受阻,便像是一只寻斗的公鸡,他并不知道琅邪鬼叟已经受了致命的内伤,只好望着林渺如奔逃的野猴一般纵跃而去。
    “就是你来我隐仙谷偷神农本草经?”风痴冷然问道。
    琅邪鬼叟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傲然的神彩,道:“不错!”
    “快交出本草,否则你惟有死路一条!”风痴眼珠一转,沉声道。
    “哼!”琅邪鬼叟没有回答,只是浑身散发出一股沉重莫名的死气,仿佛是自烈焰之中重生的魔魂。
    风痴竟笑了起来,望着琅邪鬼叟,摇头晃脑地道:“有趣,有趣,老子已经二十余年未与外人动过手了,看来今天是要过过瘾了!”
    林渺没有回头,他只是一个劲地狂奔,可是他突然感到一股沉重的气势向他袭来,带着浓浓的死气。
    虚空之间突然起了风,花草尽弯,向林渺奔跑相反的方向弯曲。
    风,迎着林渺狂吹而来,仿佛是要阻止林渺前进的步伐。
    林渺大骇,他不明白怎会突然这样,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忍不住回头了。
    林渺回头,没有发现琅邪鬼叟和风痴,只是在那两人曾立足之处漫天飞舞着青色的叶,绿色的枝,灰色的草,红色的花整个空间透着诡异的美丽。
    花、草、枝、叶、尘土,在那片虚空中飞舞,风,便是吹向那里,那便像是一个强大的引力之源。
    “哗”林渺听到了涛声,像是巨雷滚过,清晰而又惊心动魄。
    涛声,来自淯水,来自那片绝崖,可是林渺的心神却被那片诡异的虚空所吸引。
    强大无伦的气机犹如一道道寒流般自那片虚空扩散,方圆数十丈的花草竟尽数枯萎
    陡然之间,林渺竟发现了火怪正以极速向他赶来,不由大吃一惊,再不敢有半点犹豫。
    “小子,你居然还没死!”火怪也一眼便发现了林渺,高呼道。
    “哗”一道电火划过虚空,击落在林渺不远处,天空之中竟快速地聚起一片暗云。
    林渺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做梦一般,这个地方,这种天气,这些人物,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不可理喻,又莫名其妙且无比诡异。本来好好的天气,又变了,不过,他不敢作任何浪费时间的考虑,只知拼命地向绝崖边奔去。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林渺已经感受到了那迎面而来的水气,那击石的涛声是那般惊心动魄,他的脑海中几乎接近一片空白。
    因为恐惧,他不知道那绝崖有多高,不知那江水有多深,不知那浪头有多高一切的一切,都是个未知之数,而若听琅邪鬼叟的话,他就必须跳入这不知底细的绝崖,用好不容易保住的生命去换取一个赌注,这使林渺感到有些盲目,更有些心虚与恐惧,可是他毫无选择!
    “小子,你逃不掉的!”火怪的声音仿佛就响在耳畔一般,只骇得林渺魂飞魄散。
    五丈、三丈、一丈林渺刚叫谢天谢地之时,倏觉眼前一暗,仿佛整个天空突然向大地倾压而下。
    林渺骇然抬头之时,火怪已如一只大鸟般自他的头顶压下,双爪如鹰,带着让他窒息的压力铺天而落。
    “老怪,我跟你拼了!”林渺心一横,迅速转身,双掌以托塔之势强推而出。
    火怪不屑地笑了笑,他哪会将林渺放在心上?
    “轰”火怪双掌与林渺掌劲一触,立刻大吃一惊。
    林渺的掌劲如潮水般奔涌而出,只觉五指一阵火辣辣的痛,同时整个身形更不由自主地倒跌出去。
    林渺惨哼一声,狂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也被震得倒飞而出,直向那绝崖之中落下
    林渺只觉耳边风声呼啸,五脏六腑仿佛就要自胸腔之中挤出,而眼前却是白茫茫的一片,而火怪的怒吼声仍在虚空中回荡。
    “哗”林渺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之时,整个身子便已经倒插入江水之中,激起高达数丈的浪花。
    江底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暗流,迅速将林渺卷出。
    当他再次冒出水面之时,林渺发现自己距绝崖竟有百丈之遥,再看绝崖,他不由得暗暗咋舌。
    此崖至少有百丈之高,藤蔓相接,险如斧削。如果他直立崖边,还真没有勇气跳下来,这借火怪的反震之力贸然而下,倒省去了他许多犹豫。
    自这么高的地方跃下,即使是林渺功力高绝,也被冲击得头昏脑胀,几欲昏厥。而且火怪那一击使他或多或少受了些伤,这下子,他若想游过淯水,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河水冰凉,幸亏这是在夏末秋初,天气尚热,他努力地划动着四肢,极力想使自己距岸边近一些。可是无情的河水,在此处特别湍急,他的力气似乎是白花了。正当他气馁无奈之时,却见一艘大船快速自上游顺流而下,禁不住大喜。
    “救命救命”林渺挥手高呼,但是他仍无法控制身子随水漂流的命运,不过,他拼命地向上游游动,极力使自己随水漂流的速度比大船顺流而下慢上几拍。
    大船之上显然有人听到了林渺的呼救声,甲板之上立刻聚集了五六个人,还有些人在甲板上奔走。
    “不要惊慌,我们这就来救你!”甲板之上出现了一位老者,分开众人向林渺呼道。
    林渺心中稍安,至少这些人不是见死不救之辈,其实,只要这些人扔给他一块浮木就可以了。
    大船速度快极,本来就是顺流而下,现在更似有人操桨升帆。
    同时还有人准备了大网,倒是要将林渺当大鱼一般打捞而起。
    安众侯王兴竟自密道中潜走,包括其美妾和一些亲人。
    这些人潜走显得极为狼狈,金银细软之物都没有来得及收拾,他们分明已感到大事不妙,先行躲避,因此逃过了这一劫。
    宛城军或降或死,大局已完全控制在刘秀和邓禹的手中。
    陈奢紧布城防,以防王兴逃往城外,战事发生得突然,结束得也极快,仅几个时辰之间,宛城便已易主。
    城中百姓沸腾,奔走相告,各豪族皆前来向刘秀表示依附,刘秀的姐夫诸人尚在城中四处收拾残局。
    李轶和李通则带着一干宛城极有头面的人物前来道贺。
    于是,刘秀在万兴楼再次大肆宴请宛城诸豪强,城中之事交由李轶、邓禹、陈奢和老铁等人去处理。
    事实上,今次起事并不是一日之功,乃是经过许多年的策划。此次,刘家自各地抽调了两千余精锐。
    刘家这些年一直在招兵买马,更借生意之利培植势力于各地,是以,今日成事,绝不是偶然。
    刘家,乃是南阳大族,更是汉宗室,是以宛城之中没有不服之人。
    齐万寿果如老铁所料,闭门不出,似乎是眼不见心不烦,事实上这正是刘秀所希望的。而最让刘秀欢欣的却是,其长兄刘寅也已在舂陵起兵,而大姐夫邓晨则起兵响应。
    刘秀并不想与刘玄一般加入绿林军,这个天下应是刘家的,他并不希望去为别人开创江山。
    而破宛城,正是他走出的第一步。
    [注:据史通载,绿林军起义于地皇二年(公元21年)后,声势日益浩大,次年,分为下江兵、新市兵、平林兵等队伍。与此同时,南阳豪族也乘机起事,特别是豪族中的刘氏“自发舂陵子弟合七八千人”他们怀着“复高祖大业,定万世千秋”的目的,参加起义军,刘秀的族兄刘玄参加了义军,刘秀长兄刘寅使邓晨和兄弟刘秀起兵响应,当时刘秀正在宛城卖谷,遂与当地豪族李通、李轶合谋“乃市兵弩”于地皇三年起兵于宛城,时年二十八岁,(见通史刘秀传)。]
    林渺总算是缓过了一口气,只差没喝一肚子水。当然,这只能怪那绝崖太高,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喝水。
    “公子,你没事吧?”那慈祥的老者关切地问道。
    林渺不好意思地道:“没事,多谢老先生相救之恩!”
    “没事就好!”那老者温和地笑了笑道:“举手之劳,何需言谢?”顿了一顿,又温和地问道:“不知公子何以会落入水中?是你的舟筏出了问题吗?”
    林渺闻言忖道:“这可不好说实话,说不得只好撒撒谎了。”不由得点点头道:“本想打点鱼,可谁知今天的天气特别怪,我的小船竟被那礁石所撞,而这里的水流又十分湍急,这才落水,真是惭愧!”
    “也的确,老夫常往来于这段水域,可是今天这里的水流确实很怪,竟会有那么高的浪涛,便似钱塘江的潮水一般!”那老者也赞同地点了点头道。
    林渺本是瞎说,倒没想到这老者如此轻易地便信了。他从未到过这片水域,自是不知道往日这里是什么样子的,但今日雷雨交加,自然会异于往日,心想间,不禁抬头望了望天空,只见那层密云竟又散了开去,并没有大雨洒下。
    “云聚云散本无常,但今日确实很让人奇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年轻人也不必为损失一条船而伤感,只要人活着,总会得回一切的!”老者见林渺抬头望天,也不由得望了望天空,感叹地道。
    “谢谢老先生的教诲,晚辈定铭记于心。”林渺不禁对这慈祥而善良的老人涌起了一种强烈的尊敬之意。
    “更叔,小姐说甲板上风大,请更叔还是到舱中去休息吧,外面的事便交给别人处理好了。”一名俏婢自船舱中施施然行出,极为关切地道。
    “呵呵”老者洒然一笑道:“小姐也太关心老奴了,我这把骨头虽老,却还经得起这点风浪,何况这夹江两岸风景如画,我也没有多少年好看了,倒愿多看它几眼!
    林渺讶然,这老者出口不俗,堪称儒雅大方,却没想到竟会是别人的下人。由此可见,其主人定然更是不俗了。
    “小晴儿,你就别来扫更叔的雅兴了!”一人插口道。
    俏婢横了那人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又落到林渺的身上,似有些傲然地问道:“你家是哪儿的?要不要在这里靠岸让你回去?”
    林渺微愕,这俏婢似乎对他极不客气,这话倒像是在下逐客令。他不由得淡然笑了笑,道:“请替我谢过贵小姐相救之恩,如方便的话,借我一块浮木即可!”
    老者望了望林渺,又望了望江边的两岸,不由得笑道:“我看这两岸尽是荒山野岭的,即使是上岸,你返家也不甚方便,前面不远处便是淯阳,到了那里再下船也不迟!”
    俏婢见老者如此说,也不好再讲什么,又悠然道:“既然更叔作主,就让他在船上多呆一会儿吧。”
    林渺心中大气,虽对这老者十分感激,可一股倔犟的傲气使他难以忍受对方的白眼,不由道:“老先生好意心领了,我看我还是立刻上岸吧。不知老先生尊姓大名,来日定当相报今日之恩!”
    “哦。”老者打量了一下林渺的表情,不由得笑了,以他的人生阅历,岂会不明白林渺的心思?他倒也十分欣赏年轻人的这股傲劲,是以并不作过多的挽留,淡然道:“老夫也忘了自己的名姓,他们都叫我更叔,你也称我更叔好了,敝小姐姓白,乃湖阳世家之人!”
    “湖阳世家?”林渺微微吃惊,诚恳地道:“若来日能相遇,定当相报,今日就此别过!”
    更叔依然温和地望了林渺一眼,淡然道:“世事随缘,施恩不图报,但若我们真有缘再见,我也不会介意以恩相报。年轻人,我看你并非凡夫俗流,他日定有出头之日,望你好自为之!”
    林渺不由得愕然,这老者竟如此说他,脸不由得微红,他觉得这老者似乎看穿了他不是渔家之人,所以才有此一说,只是对方没有直接点明,这也显示出对方过人的修养。
    “谢更叔另眼相看,他日之事谁也难以预料,咱们后会有期!”林渺说完,向船上众人一拱手,施了个礼,见这附近水流稍缓,也不待众人惊呼,他又纵身跃入江水之中。
    “啊”一声轻微的低呼自船舱中传来,正是林渺在大船五丈外的水面冒出之时,他仍清楚地捕捉到那声音,扭头一看,惊见船舱掀开的帘角处飞出一块浮木,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身前三尺之处,溅起千万点水花。
    “拿着!”船舱之中再传来一声犹如黄莺出谷般悦耳动人的女音。
    林渺自浪花之间窥得那帘角露出的一张美得无以形容的容颜,但仅只惊鸿一瞥之下,帘幔又挂上了。
    那充满灵气的眼神,那微带惊讶的表情,那稍有病容却清秀得不沾人间烟火的俏脸,伴着薄而性感的红唇,让林渺几疑这是置身梦中。
    一呆之下,浮木漂远五尺,林渺赶忙抓住,但脑海中依然挥之不去的是那惊世脱俗的容颜。
    那究竟是谁呢?难道会是湖阳世家的白小姐?抱着浮木,他禁不住浮想连翩,也不知道是如何爬上岸的。
    淯阳,淯水之畔,仅次于宛城的大镇,虽无棘阳繁荣,但却有其独特之处,同时又是宛城南面的咽喉之地,是以这里的城池也同样雄伟壮丽。
    林渺是爬上一辆拉货的驴车抵达淯阳的,其实他也想返回宛城,可是此刻宛城定是四下通缉他,而且路途遥远,倒不如先到淯阳再说,说不定能弄匹马来去那什么城阳国。
    想到城阳国,林渺便不能不为琅邪鬼叟可惜,这样一个人物居然死于那鬼谷之中。同时他又很奇怪,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隐仙谷这个名字呢?在那里又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不过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此时天色却已晚了。进了城,他才发现自己口袋中已经没有一个铜板了,连晚上的饭菜也没了着落,禁不住大叹倒霉,旋而一想,能活着已是万幸了。
    摸来摸去,只有那块三老令是银质的,若拿去当了,大概能够当点盘缠,但想来想去,只能放弃这诱人的念头,大不了,就饿一顿,或者索性去城郊哪里打只鸟或偷几个鸟蛋来充充肚子也好,对于爬树他极有信心。
    昔日他便是一个爬树高手,现在他感觉整个人都能飘起来,想来,爬树抓鸟更不在话下。
    林渺在城里转了转,还是来到了城郊,但没能找到鸟窝之类的,却发现一座破败的城隍庙,这倒也是个不错的发现,至少今晚不用露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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